“去死吧!”
薩姆的魂球在銜尾蛇的增幅下,以狂暴的姿態(tài)衝向反被限制的米切爾之魂。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吞噬眼前這個同族兄弟的魂靈,將對方的銜尾蛇之眼奪走,完成歷代聖子的使命,成爲(wèi)偉大的烏洛波洛斯謙卑的僕從。
“不要怪我!這是我們的宿命!”
他低吼著,不停攻擊著對方。
米切爾似乎呆住了,完全沒有主動進攻的意識,只是默默地催動靈魂之力防守著。
“什麼都不要做……”
不知爲(wèi)什麼,那個詭異的萬變之音一直在米切爾的腦海中迴盪。
不過,縱使他沒有聽到這句話,他也會如此選擇。
他從始至終就不想?yún)⑴c這場所謂的聖子儀式。
雖然他不知道最終的儀式會是如此慘烈的形式,但在一開始,米切爾就不願意和自己同族兄弟有所隔閡。
身爲(wèi)導(dǎo)航者貴族,他只想著儘自己的職責(zé),爲(wèi)人類艦船指引方向,爲(wèi)處在黑暗中的凡人傳達來自帝皇星炬的指導(dǎo)。
所謂聖子,所謂嗣體,所謂星父,都只不過是被利益物化的虛名。
畢竟,一個真正的導(dǎo)航者就應(yīng)該獨自面對那些讓人難以忍受的癲狂之景,以己爲(wèi)薪,化作指路的燈塔。
此刻,面對試圖將自己吞噬的兄弟,他雖然素未謀面,但卻依然感到深切的悲哀。
爲(wèi)何你會被這種虛無縹緲的名號所惑?
爲(wèi)何你要以這種殘忍的方式和我廝殺?
就因爲(wèi)那個滿嘴胡言亂語的怪物嗎?
這是怎樣的可悲。
他想要一死了之——既然你那麼想要,那就拿去好了。
但就在他試圖放棄自己的生命時,他卻回想起來所羅門和伽咼曾經(jīng)對自己的囑託:
“我們要去幹一件糾正帝國軌跡的大事,伱去到卡列斯之後,就算不繼續(xù)待在我們船上,也要爲(wèi)我們推薦一個靠譜的新導(dǎo)航者啊。”
想起那個不靠譜的船長的話語,米切爾在心中無奈的同時,嘴角忍不住地揚了揚。
雖然那艘破船有那麼一點點危險,但是不得不說,其上的日子屬實跌宕起伏多姿多彩。
如果可以,他真的想要留在命運之矛號上,爲(wèi)他們指引道路,看看那些一個比一個命運軌跡奇怪的傢伙到最後會幹出怎樣的大事。
尤其是那個傢伙……那個有著兩條命運之路的傢伙……
帶著這樣古怪的一絲對生的留念,米切爾依然在防守著對方的吞噬。
不得不說,米切爾的靈魂之力確實強大,其和薩姆縱使在銜尾蛇的干擾下此消彼長,並且其放棄了主動進攻,但對方就是很難突破他的嚴(yán)防死守。
不過,如果他一直不做些什麼反擊,那麼不出意外,薩姆最終還是會逐漸吞沒他的一切……
……
伽咼聚集了自己所有的靈能之力,狠狠轟擊在了銜尾蛇中心的漩渦上。
“住手!汝怎麼敢!”
烏洛波洛斯尖嘯起來。
此刻它的力量十分虛弱,維持著這片亞空間區(qū)域以及壓迫米切爾的靈魂已經(jīng)耗盡了它的餘力,若是伽咼的攻擊足夠撼動因果之網(wǎng),那麼這場儀式很可能會被打斷。
“給我醒過來啊,米切爾,我還指望你帶路去捶範(fàn)迪爾那個混蛋呢!”
在伽咼夾雜著憤怒的熱血咆哮下,在烏洛波洛斯恐懼的低吼中,她渾身的靈能轟擊在了因果之絲編織而成的漩渦上。
然後,什麼都沒有發(fā)生。
銜尾蛇愣了一下,而後肆意地狂笑起來:
“何等可笑,何等無知!”
原本一直被攻擊破防的它似乎找到宣泄口,迷霧化作的身體因爲(wèi)激動而扭動得像個麻花。
就算它的力量削弱到了極致又如何?反正伽咼還是破不了它的因果之網(wǎng)。
“該死的。”
伽咼的心沉到了谷底,無力感攀上了她的脊樑。
靈能一直是她的短板,雖然她已經(jīng)算是中等水平偏上的靈能者,但還是無法撼動烏洛波洛斯六千年前遺存的因果之網(wǎng)。
難道,一切都這樣結(jié)束了嗎?
伽咼死死地盯著漩渦中那個正在被瘋狂攻擊的光球……
……
米切爾感到自己在逐漸變得虛弱。
薩姆的攻擊愈加狂暴,而他的防禦則在無盡的損耗和壓迫中逐漸漏洞百出。
“既然不反抗,那爲(wèi)什麼要拒絕我的吞噬!接受你的命運吧,讓我成爲(wèi)真正的聖子!”
薩姆宛若瘋魔般地狂吼著,如見到鮮血的餓狼般不斷撕扯著米切爾的魂球。
米切爾在朦朧中彷彿聽到了一個讓他很在意的傢伙的咆哮。
他想要活下去。
但他卻沒有對自己的同族動手。
因爲(wèi)他很清楚,如果他這樣做了,那麼就打破了自己的驕傲,就徹底屈服在了那個自稱銜尾蛇的混賬身下。
對方一直想要讓自己臣服在所謂的命運前,但他卻要讓他們知道,有些人生來就是自由的,絕不會屈服。這將是一場痛苦至極的漫長死亡,但他無怨無悔。
“抱歉了,看來不能帶你們完成那件大事了……”
米切爾低聲感嘆道。
就在他感到自己最後的防禦即將被撕破時,異變發(fā)生了。
無形的顫動突然在這片被因果之絲包裹的擂臺上出現(xiàn)。
突如其來的變化讓薩姆的攻擊都爲(wèi)之暫停,他和米切爾一同迷茫地看向了周邊那些正在瘋狂抖動的絲線上。
正是它們組成了束縛二者的漩渦,但此前這些絲線一直都在緩慢的轉(zhuǎn)動,爲(wèi)何此刻卻突發(fā)異變?
他們不知道原因,銜尾蛇也不知道。
它對自己因果之網(wǎng)的異變同樣感到迷茫。
隨著這顫動越來越強烈,突然間,一股股讓米切爾二人本能感到親切的靈能突然開始涌現(xiàn)。
它們不斷從因果之網(wǎng)中溢出,而後逐漸凝聚起來,最終竟然化作一個個人形的朦朧之影。
雖然他們的魂影都極其黯淡,但通過其額頭處明亮的亞空間之目投影,米切爾瞬間猜到了他們的身份。
他們是歷代聖子儀式的犧牲者。
在靈魂的廝殺中,六千年間,無數(shù)代哈耶克的後繼者慘死在了這場騙局中,他們的魂魄化作銜尾蛇的食物,被其融入了因果之網(wǎng)。
但作爲(wèi)強大的導(dǎo)航者宗族之人,他們怎麼可能被一個虛弱至極的神器之魂徹底吞沒。
他們的碎片依然殘存在因果絲線中,並且迫切地希望阻止這場維持了六千年的荒謬鬧劇。
只要因果之網(wǎng)張開,並且給予他們充足的時間,那麼他們便有機會像今天這樣合力掙脫銜尾蛇的束縛。
只可惜,歷代聖子儀式的候選者都迫不及待地開始了瘋狂的靈魂廝殺,足足六千年,他們都沒有機會以這種形態(tài)再次出現(xiàn)。
如今,在米切爾的驕傲下,這些慘死者的魂靈終於重見天日。
“汝等想做什麼……”
烏洛波洛斯的語氣逐漸變得微弱起來。
它這些年來心中擠壓的對於哈耶克家族的恐懼,在此刻完全釋放了出來。
就如同看見巨象掙脫麻繩的馴獸師一般,一種前所未有的驚恐席捲了它。
哈耶克家族的歷代聖子候選者用行動告訴了這個詛咒了他們的幕後黑手答案。
幾乎所有魂靈都發(fā)出憤怒的尖嘯,這些導(dǎo)航者殘存的靈能匯聚在了一起,化作讓烏洛波洛斯感到窒息的靈能風(fēng)暴。
而剩下七個魂靈沒有選擇去營造這股風(fēng)暴,而是齊刷刷地看向了薩姆的魂球。
“你們……你們不是死了嗎……”
薩姆一瞬間便認(rèn)出了他們的身份,正是他在午夜領(lǐng)主的幫助下殘殺的七位兄弟姐妹。
只要是聖子儀式的參與者,其魂靈都已經(jīng)被烏洛波洛斯用因果之絲標(biāo)記,一旦死亡,便會被其吞入因果之網(wǎng)。
這便是他們此刻重現(xiàn)的原因。
看見兇手的七人發(fā)出憤怒的尖嘯,而後猛然衝向了薩姆。
他們本來死亡的時間就很短,靈魂中的靈能並沒有被因果之網(wǎng)吸收太多,而且此刻烏洛波洛斯的增幅早已被逐漸成型的靈能風(fēng)暴阻絕,薩姆根本無法與之對抗。
在其淒厲的慘叫間,受害者們撕碎了他的魂體。
與此同時,足以撕裂因果之網(wǎng)的靈能風(fēng)暴也在其餘導(dǎo)航者殘魂的合力下完成。
這些受害者將目光轉(zhuǎn)向了米切爾。
正是他,使得哈耶克家族即將完成六千年來夢寐以求的反抗。
他們將雙手迭放在胸口,對著這位打破了家族詛咒的聖子候選者行了珍重的天鷹禮。
下一刻,他們殘存的靈能裹挾著薩姆的靈魂碎片以及其中夾雜的迷霧之眼,自願散去了飽受折磨的意識,將純淨(jìng)的力量匯聚進入了米切爾的魂球中。
他,纔是哈耶克家族六千年來真正的聖子。
周邊,恐怖的靈能風(fēng)暴驟然爆發(fā),那束縛了哈耶克家族六千年的麻繩——由烏洛波洛斯殘存神力編織而成的因果之網(wǎng)被徹底撕裂了。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銜尾蛇猶如丟了魂一般,本能地拒絕接受眼前這荒謬的一幕。
按照它曾經(jīng)窺視的因果之絲,它將會依靠哈耶克家族逐步收攏瘟疫之心,並且最終在遙遠的41k時在某位神祇幫助下重塑自己的完整之身。
但如今,這個結(jié)局和它的因果之網(wǎng)一起破碎了。
“汝等自持贏了嗎……”
“爾等已損祂之大計,祂不會寬恕爾等的……”
失去了因果之網(wǎng)的力量後,銜尾蛇再也無力維持這個亞空間區(qū)域,但在徹底迴歸自己朦朧星域的本體前,它還是撂下了狠話。
旁觀了這一切的伽咼冷冷地迴應(yīng)道:
“是嗎,我們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