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雨聲來,前潮無息。
夜已至深, 李皎依然沒有入睡。白日她打發(fā)走雁蒔和那個郝連王子, 晚上的時間, 留給了明珠。僵坐了一日有些累,此時李皎換了寬鬆的裙衫, 靠坐鋪著茵褥的方榻上,手扶竹木憑幾,低著頭, 將明珠遞給她的卷軸徐徐打開。
燭火高燒,浮在女郎身上,襯得她面容如玉, 臉頰至脖頸處的花, 還在濃烈綻放。她漆黑睫毛濃濃,輕輕一顫,如蛾翅微搖。這般細小的動作也引得明珠關(guān)注,在長公主擡眼前, 明珠已經(jīng)舉著燈燭湊了過去。
明珠口上說:“畫得像吧?這卷軸是從匪賊窩裡搜出來的。他們很小心, 就只留了這麼張畫像。我與江扈從去當(dāng)?shù)匾幻扛蠁栠^,這種料地的布綢,權(quán)貴之人都用得起,並說明不了什麼。徒徒一畫像, 尚看不出是誰人在針對殿下您。”
李皎隨口道:“起碼說明繪像的人並非憑空捏造,那人應(yīng)當(dāng)見過我。唔,畫像人也不是我公主府上人, 府上除我,無人用得起這布料。”
她心中想,然並不能說明公主府上沒有內(nèi)賊。
她手中拿著的絹畫,乃是李皎頭梳高髻、著大袖衫時的模樣。畫中女郎長裙曳地,紳帶飛揚,行在水畔扶欄而望,何等的靈動飄逸。便是其眉目間的清冷感,也與李皎本人十分接近。麻煩就麻煩在這樣的穿著,極爲(wèi)普遍,連公主的身份都彰顯不出來。對方將李皎相貌畫得惟妙惟肖,李皎從這幅畫上,卻判斷不出對方是於私人場合見過她,還是在公開大典之類場合見過她。
明珠頷首。
李皎拿著卷軸左右看,又湊到布絹上去嗅。好一會兒,她道:“有快淡了的薰香氣息。此香名‘茵犀香’,乃前朝宮室從西域幾小國中得到的貢品。後西域戰(zhàn)亂,此香已失傳。只長安未央宮中留得一些香料,我朝開國時,太.祖曾開未央宮,將其中珍寶萬千用來賞賜功臣名將。到現(xiàn)在,未央宮中有這種香,還有幾家名門應(yīng)該也保留此香。”她停頓一會兒,“陳年往事,我有些記不住了。一會兒我寫份名單,你拿名單去查那些個名門世族好了。”
李皎手摸下巴:“涼國、未央宮、長安士族……大魏看似太平,其下暗潮洶涌,都在蠢蠢欲動啊。”
明珠敬佩地去爲(wèi)公主殿下拿紙筆。過了這麼長時間,香氣已極淡。明珠即便是覺得有薰香,卻不知是何,心中也不以爲(wèi)意。李皎能聞出這“茵犀香”,是她身份高貴,常年教養(yǎng)所致。能從“茵犀香”中鎖定幾家目標(biāo),乃她記憶超羣。
明珠端來了小幾和筆墨,笑著誇殿下:“您還能記得太.祖把香賞給了哪些人家,記憶這樣好,實在太了不起了。您要是男兒郎,比朝上那些整日爭吵的大夫們厲害多了!”
李皎面上卻並沒多少高興之色:“不過是年少時殘留的生存能力而已。”
明珠便不開口說話了。她雖然纔到長公主身邊兩年,卻對公主的身邊事用心打聽過。長公主與皇帝陛下是親兄妹,現(xiàn)今泱泱大國,可說是這對兄妹爭來的。然昔日做皇子做公主時,這對兄妹卻吃盡了苦頭。據(jù)說是當(dāng)年的太子去外宮私巡時,看中了秦淮一歌女。那歌女,便是這對兄妹的母親。然太子與歌女一夜.歡.好後,很快厭煩,回去了長安,又對太子妃頗爲(wèi)愧疚。再後來,歌女與長子被接入東宮,待遇卻並不好。且一歌女,也應(yīng)付不來長安貴女們的手段。
無論是當(dāng)時的皇后,還是當(dāng)時的太子妃,都十分厭惡這位歌女。太子向著母親和妻子,從不曾爲(wèi)歌女和歌女的子女說過一句話。
最後歌女鬱鬱寡歡,在無人問津的後宅中病逝。
李皎與兄長少年時成長的環(huán)境,可想而知。
然這對兄妹也十分厲害。
少年時,就能跨過太子那一層,兄長被封爲(wèi)“平陽王”,妹妹被封爲(wèi)“信陽公主”,在長安未央宮中,算是站住了腳。即使是面對當(dāng)時他們的生父太子,二人也可以不卑不亢,不再如幼年時瑟瑟縮縮,大氣不敢出。
開了新朝,皇帝登基,公主成爲(wèi)長公主。隨著兄妹二人在宮廷中越走越高,昔日恩怨隨那時的宗親們幾乎滅門已經(jīng)消亡於歷史長河中。世間少有這樣的少年郡王,在奪皇位之爭中,直接與自己的父親對上面,拔起劍。父子相爭,子更勝父。少年平陽王最後誅殺了生父太子,逼死了一衆(zhòng)皇親,才能登臨絕頂。而今留下的幾位郡王,都活得安分,誰也不敢在兩兄妹面前提舊日東宮之事。
明珠也不知。然她大約能猜到,李皎對幼年時的遭遇,應(yīng)該是深惡痛絕,沒什麼想念的。
明珠恍惚思索這些時,李皎已經(jīng)將名單寫好,遞給明珠。明珠掃了幾眼,認出來其中都是長安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家族。她心中嘆口氣,心想危機不除,恐怕就要得罪人了。然想到公主舊年往事,明珠就隨意問道:“殿下現(xiàn)在已見到郝連王子,行蹤再沒有隱瞞的必要。殿下已有一月未曾與陛下說過話了,現(xiàn)在要給長安去封信,好報平安嗎?”
李皎點頭:“可。”
她想到兄長,心中凜凜冒冷汗,不敢讓明珠代筆。李皎正襟危坐,思索措詞,希望自己擅自出京與郝連王子結(jié)盟一事,過了這麼久,她兄長可以不怪罪於她。天子身居高位,外人常覺天子性涼薄,陰晴不定。於李皎來說,這位兄長涼薄不涼薄,沒有感覺出來過;然他的陰晴不定,心機深沉,她卻是深有體會。
明珠在邊上看公主寫信,忽然道:“要把鬱郎到來的消息,跟陛下說嗎?”
李皎踟躕地“嗯”了一聲,說是自然要說的。不論她和鬱明日後會如何,她這次,必然要帶鬱明一同回長安。長安宮中有全天下醫(yī)術(shù)最高超的御醫(yī),她要借來爲(wèi)鬱明的右手診治。這些到時絕對不可能瞞過兄長,既有日後之須,眼前則必須給兄長詳細說明了。
李皎認真地在信中寫:“辛丑日大雨,吾於藍田山中客舍遇郎。郎化名王石頭,實則……”
王石頭。
李皎寫到這個俗得不行的名字,眼中忽然閃了一下。她停下筆,撐著下巴,豐潤脣瓣咬起。
明珠在看她的信:“王石頭怎麼了?”
李皎倨傲的神色在剎那間變得充滿女兒嬌俏,咬著脣:“明珠,你覺不覺得‘王石頭’這個名字頗有些意思?是否他早早便向我投誠,我卻沒看出來?”
“啊?”
李皎心情好,便對侍女諄諄善誘:“王,指的是我大魏天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普天之下,莫非吾家。石頭,便是字面意思。而這塊石頭,也可說是‘山’。鬱郎他名字是‘明’,日月之升,山之清明,這指的也是‘山’。你說他化名如此,其意莫非在說,他乃吾家的石頭?”
明珠:“……”
她頗爲(wèi)讚歎地盯著李皎托腮幫侃侃而談的樣子,她服侍公主這麼久,從未見過公主露出這種神態(tài)。不再像高不可攀的公主,而只是一個思念情人的小娘子。女郎臉頰飛紅,睫毛飛顫,其下一雙黑眸明亮,她自己說“吾家的石頭”分外不好意思,可就是硬著頭皮說出來了。
至此,明珠終於沉痛發(fā)現(xiàn),江扈從已經(jīng)一點可能性都沒有了。那位郝連平王子殿下,和公主結(jié)親的可能性,恐怕也要化作天上煙雲(yún),吹一吹就飛遠了。
李皎對鬱明的過分期待,讓她整個人都變得不冷靜。
明珠垂死掙扎,試圖給公主發(fā)熱的頭腦降降溫:“什麼‘吾家的石頭’?以我之觀,鬱郎沒有那份智能和才華。您想多了,您是給他添才,給他過分解讀。他肯定想不出那麼有深度的寓意的!”
李皎不以爲(wèi)然:“你又沒有過舊情郎,你懂什麼?”
話似曾相識,似乎白日才從娜迦公主那裡聽到差不多類似的話。
最後,明珠捧著摔碎了的心臟扶著門出去。她家公主在忙著給舊情郎說好話,給舊情郎增加才智,給舊情郎在皇帝陛下面前積攢好感。那裡已經(jīng)沒明珠什麼事了。
明珠憂心忡忡:公主向來冷靜自持,然她已經(jīng)眼睜睜看著公主爲(wèi)了一個男人,改變了很多。不,或許也並不是改變。而是她原本就是那樣,只是那個人走了,她的心也跟著走了,人才變得冷冰冰,沒有魂魄般。
然明珠憂慮的是,眼下尚有郝連王子和親之事,公主是否還會做出更不冷靜的事來?
她的擔(dān)憂,很快得到了證實。
次日天亮,官寺中夏國人的住所附近吵鬧不已。雁蒔小將軍去問了發(fā)生何事,很快神情凝重過來尋明珠。明珠聽完後,大驚失色,與雁蒔一同匆匆忙忙去尋長公主殿下。李皎這時已經(jīng)洗漱完畢,她換了新衫,有出門之意。見到二女神色焦急,李皎露出探尋目光。
雁蒔咽口唾沫:“鬱兄昨晚子夜,打了郝連平和他的那些蠻子隨從!”
明珠補充:“娜迦公主都嚇暈過去了!”
“郝連王子正十分震怒,下令搜捕罪犯,誅殺鬱兄報仇!”
“他要見公主殿下,要求大魏給個說法,要我們交出鬱郎!”
“然我已一日不曾見到鬱兄,我並不知鬱兄在何處。”
明珠著急得團團轉(zhuǎn):“我讓江扈從去……”
李皎臉色冷如寒冰,她打斷明珠的話,說的第一句,就讓二女震驚無比——“他敢說誅殺鬱郎?好大膽子!”
李皎快步走下臺階,行走極快,眼看便是衝著夏國人住所而去。雁蒔總覺得她理解得哪裡有問題,忙跟上:“殿下,您不要生氣!現(xiàn)在理虧的,好像是我們……”
李皎道:“鬱郎絕不會錯!必然是他們先行冒犯!賊喊捉賊,他們當(dāng)真有臉!”
雁蒔腳下一絆,被長公主殿下的強盜邏輯絕倒。而她這麼一晃神,李皎已經(jīng)走出了她的視線範(fàn)圍。雁蒔神色木然,與後頭跟來的明珠面面相覷。好一會兒,雁蒔手蓋住臉,呻.吟一聲,“艸,我還想著回京升官討男人,跟我家兄打架搶家產(chǎn)呢!她這麼一搞,我這差事不就辦壞了嗎?陛下不削我官職就算仁慈,我還有衣錦還鄉(xiāng)的價值嗎?”
明珠無話可說,不理會雁將軍的瘋言瘋語。她心中擔(dān)心李皎,連忙去追公主殿下了。半途上,她碰到人攔截,那人說,“鬱郎回來了,要負荊請罪……”
在夏國住處這邊最奢貴的房舍中,郝連平赤著上身坐在榻上,一身青青紫紫。他沉臉而坐,卻並沒有多少底子也看,只因一張俊秀的臉,在這個時候變得鼻青眼腫,有損他的威嚴。他靜靜坐著,長眉壓目,不說話的樣子,顯得陰鬱而危險。
屋中一盆盆地換水換紗布。
旁邊的娜迦一臉蒼白,卻不敢出去。她強撐著自家,哆哆嗦嗦地給兄長的傷處塗藥。娜迦這時候都忘了要練習(xí)大魏話,她細聲用夏國話顛來倒去地安慰郝連平。郝連平只無視她。
好半晌,藥上完了,衆(zhòng)醫(yī)者低著頭關(guān)門退下。屋中留了一小兵等著王子發(fā)話,低頭不語。郝連平披上衣服,才紆尊降貴般地開了口:“那個鬱明,還沒找到?”
娜迦發(fā)著抖搖頭。
昨晚打架打得太兇,鬱明太狠,他們這邊喝多了酒,不光郝連平被打得渾身是血,就是那些隨從們,都東倒西歪幫不上忙。客舍掌櫃都嚇哭了,什麼也不敢管,人就逃了出去。娜迦攙扶著郝連平出去,深更半夜,竟是連求助的人都尋不到。
其間羞辱,想來郝連平一生難忘。
郝連平將案板重拍,怒吼:“我要殺了他!”
“你敢!”門被從外一腳踹開,清瘦秀美的女郎從外走出,帶來了一陣涼風(fēng)。她走過門口小兵身邊,將小兵駭?shù)冕嵬巳健K理鴩娀穑瑲鈩菔銖娪玻⒅逻B平兄妹說話,字正腔圓的夏國官話,顯示她爲(wèi)此次兩國合作,做出了充分準(zhǔn)備。
抱著友好目的。
然此時這個友好,卻因爲(wèi)一個男人而打破了。
郝連平瞇眼,推開身邊那抖如篩糠的不爭氣妹妹,站起來,個子高李皎一頭,將李皎氣勢壓下去。他改了大魏官話,一字一句問:“他打了我夏國使臣,這不算大罪嗎?我代夏國來大魏,殿下要包庇兇手,用這種方式迎接我們嗎?”
李皎不甘示弱,往前一步:“他若做了錯事,必是你先逼迫他。我瞭解他,他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動手。”
郝連平有些被氣笑:“你卻無緣無故地維護他!殿下,你維護一個扈從!你置我二國的情誼於何處境?”
李皎道:“休拿兩國之交來唬我!你欲與我和親,當(dāng)真是爲(wèi)了國,而不是爲(wèi)了你自己?我實話不怕告訴你,我皇兄根本沒有和親的打算,此行是我與你的私下交易。你若打破,斷的是你自己的前程!”
郝連平眸子瞬冷,他脣緊抿。一邊發(fā)抖的娜迦,看到這位兄長握著扶手的手已經(jīng)用力得發(fā)白了,她絕望地想,這是生氣了吧?
李皎視若無睹。
她往前一步:“撤掉你們的誅殺令!不然我對付不了夏國,卻對付的了你!”
“你碰他一根毫毛,我殺你一人!”
“你膽敢碰他,你就別想離開藍田一步!”
郝連平胸中怒意充溢,血氣一重重升至頭腦,讓他暈然。他氣得不行,看女郎強勢至此,卻要逼自己忍耐。確實,他有求於李皎……原來李皎都清楚!她清楚,卻從來不說!讓他以爲(wèi)她只不過是個憨得甘願爲(wèi)國奉獻的傻女人!
而這個傻女人,見他不說話,突得從旁邊小兵腰間拔出了長劍。寒光掠眼,小兵跪倒在地雙股戰(zhàn)戰(zhàn),娜迦捂著嘴尖叫,李皎長衫飛起,提著劍,一步步往前走。她眼睛赤紅,冷然而望——“撤了誅殺令!不然你莫想離開此地!”
郝連平震怒。他從未受此奇恥大辱,他在夏國時是最受寵的王子。就算被人使絆,被迫前來大魏,那些跳樑小醜只敢暗著給他煽風(fēng)點火,從沒有人敢這麼明目張膽地跟他對上!
他怒聲吼:“我絕不饒他!”
李皎答:“那我便殺你!”
劍被她握緊,她再往前走。郝連平逼著自己不要後退,看這個女郎一步步前行,他心中突生恐懼感,唯恐她當(dāng)真下得了手。他心中在驟然間亂起,茫然想難道她不顧全大局了?難道她真的敢殺自己?她不在乎兩國交惡?
爲(wèi)了一個鬱明?
那個人,不就是個舊日扈從麼!
李皎的劍鋒已經(jīng)抵到了郝連平的脖頸上,娜迦嚇得在邊上用夏國話哭著求,然那兩人誰也不理她。娜迦驚恐無比,跌跌撞撞地繞過二人,往門外跑去。李皎不理會,劍再往前前進一寸,郝連平感覺到了脖頸上的刺痛。
他臉色大變,在對上李皎依然平靜的眸子時,心生後悔:這個瘋女人!
她瘋了!
他怎能和一個瘋子較勁?
郝連平額上青筋顫顫,幾次欲開口求饒,卻又因爲(wèi)自尊,始終說不出口。他想喊人,可是他知道自己的人手必然都被長公主的人手控制住了。不然李皎怎麼可能安全無恙地走到自己面前?
郝連平臉色蒼白,然他鼻青眼腫,李皎是看不出的。
李皎再往前一步。
身後傳來女郎尖叫:“王子你快認錯!”
是明珠聲音。
雁蒔的聲音緊跟其後:“王子你多思一思啊!你想不通的話再思一思啊!你多多思思嘛——”
郝連平氣得想吐血:我多思一思?我思有什麼用?你們好歹勸你們的長公主殿下多思一思啊!我倒是思了,她不思啊!
然那些人哪裡敢管李皎。
身後的人撲過來阻攔,卻沒人敢碰李皎,一個個全奔向?qū)γ娴暮逻B平,七手八腳地把他往後扯,把郝連平氣得更是用夏國話罵出聲來。而李皎的腰肢被身後人一攔,她掙扎著往前,身後男人的氣息罩住她,幹聲:“殿下你也思一思——”
鬱明!
李皎手中劍驟鬆,在衆(zhòng)人膽戰(zhàn)心驚中,她手裡劍被奪下,被身後的男人攔著腰提起抱出去,她起碼沒有氣得打人。
對面緊張的雁蒔和明珠感激地看著身處強大壓力下還敢碰李皎的英挺青年:鬱兄(鬱郎)好樣的!趕緊把殿下弄走!別讓她做出不可挽救的事!
鬱明也是很不自在。
他昨夜打了郝連平,在外頭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人來。鬱明索性便走了,然他乃大丈夫,早上便過來官寺認罪,打算承擔(dān)自己的錯。他剛來,揹著自己的大包袱才放回住處,就從找來的江扈從口中得知,李皎怕是要瘋了。
官寺人仰馬翻,鬱明一來便趕來救場。
他唯怕李皎不給他面子,便一鼓作氣,心裡發(fā)著抖把李皎抱出災(zāi)難現(xiàn)場。李皎一路掙扎,卻沒有掙扎開,鬱明隨便找了一個屋子把她帶進去關(guān)上門。確認在自己眼皮下李皎走不了,鬱明才鬆口氣。鬱明將李皎扔在牀上,回頭,與李皎的眸子對上。
鬱明面色淡定,心中有些吃驚。他惹的禍,爲(wèi)何還比不上她惹的禍?但她爲(wèi)了他,竟然與一國的力量對上……鬱明有些茫然,不知自己何時這麼受她看中了。難道長公主這麼“愛民如子”,連他也不例外嗎?
青年辛苦十分地把李皎按在牀上,他壓著她的手腳,希望她不要亂來,他不解怎麼鬧成這樣了。
李皎被迫靠在牀頭,仰頭看他:“爲(wèi)什麼打他?”
鬱明:“一點小事……”
李皎:“他做出惡事了?”
鬱明無言。
李皎:“欺你辱你了?”
鬱明無話。
李皎:“那是欺我辱我了?”
鬱明眉毛動了下。
李皎當(dāng)即從牀上跳起,往外走。
鬱明一口氣沒提上,從後摟著她腰往牀上扯,火冒三丈:“你幹嘛?”
李皎怒:“敢欺我辱我,我絕不放過他!”
“哎你冷靜、冷靜……皎皎別鬧啊……”舊情人總那麼聰明,從他眉毛動一下就能猜到真相。鬱明既心中柔軟,又忍不住笑,他跟著跪起,從後扯著掙扎的女郎。她不肯,他箍著她的腰,死活不放開,不斷地將她往牀上帶。
李皎聽到鬱明居然聲音裡帶笑,更是怒意沖天。氣他居然還笑得出來,恨他居然敢攔著自己不許自己出去。李皎被扯到牀上,忽而扭頭,欲與鬱明爭執(zhí)。
扇他一耳光。
或者咬他一口。
只要能脫身讓她去揍人就好。
然她回頭,與跪著的鬱明臉碰上臉,脣貼上了脣。
空氣霎時凝住,寂靜吞沒了兩人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 嘿嘿嘿~~
幫大家理一下時間線:第一代皇帝是信哥;第二代皇帝是信哥和知知的兒子李宿雨;第三代皇位本來應(yīng)該是李宿雨兒子的,但皎皎她哥從他們爸(李宿雨的兒子,當(dāng)時的太子)手裡奪來了。
所以我才說是皎皎她哥是非正常意義上的第三代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