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夢

西弗勒斯走回那個永遠看起來都是臟兮兮的巷子里，這個巷子的名字叫做蜘蛛尾巷，確實是很適合蜘蛛居住的樣子，到處都是暗沉沉灰蒙蒙的感覺。

在他的記憶力，曾經的他住的地方并不是這里，而是有著非常干凈整潔的街道和房屋的地方。那里的鄰居們也非常的友好，他還記得那些鄰居們將糖果放到他的手心里時的一些情景，非常溫暖——雖然他不怎么喜歡吃甜食。

但是這一切，全都在他三歲的時候結束了。

那時候的他還不明白，破產是什么意思，但他很快就感覺到了什么叫做破產。

他們一家人從原本寬敞明亮的房子里搬到了這個骯臟而又充滿了不友善的地方。父親漸漸變得喜歡酗酒和責打媽媽，在知道媽媽是個女巫，而他是“女巫的兒子”后，這種情況更是變本加厲，他現在已經漸漸的想不起來，曾經那個會抱著他喊著我的小西弗的男人是個什么樣子了。而他的媽媽，也從原本那個安靜賢惠的女人，在父親的暴力和責罵中，變得悶悶不樂，終日沉著臉。

爸爸說，他的媽媽在遇到他之前就是這個樣子的。一個總是悶悶的不說話的，像是在思考著要做什么壞事的女巫！

媽媽在爸爸的這句話中崩潰的哭泣不止一次，但漸漸的，媽媽已經習慣了……

西弗勒斯站在寫著十九號門牌的門前站定，門是虛掩著的，門內傳來非常輕的啜泣聲。

湊近門縫向內瞅，映入眼中的，首先就是一地的雜亂。那些零零碎碎的東西全都散了一地，桌子都被掀翻到了一邊。而他的媽媽就坐在這一地的雜亂中，背對著門，垂著肩膀，小聲的啜泣著，像是已經不堪重負。

西弗勒斯將虛掩的門輕輕的，從外面關上，在門前呆立了許久。他其實不是很懂，為什么自己不進去，但他直覺的不想進屋，甚至將門關了起來，可是他也不知道現在的自己要到哪里去才對。

無處可去，也不想到哪里去的西弗勒斯靠著門旁邊的墻壁——他的媽媽艾琳普林斯，非常喜愛干凈，總是將家里打掃的非常干凈整潔，包括房門，還有門外的墻壁，這讓他家看起來跟蜘蛛尾巷中其他的住戶非常不同，這也是他受排擠的原因之一，那些腦子里充滿了芨芨草的麻瓜們，想要排擠誰，從來都是不需要太多理由的。

西弗勒斯垂著頭，在心里默背著那些媽媽教給他的關于魔藥的知識，每當媽媽考校他時，他可以非常快速的將答案說出來，媽媽的臉上都會露出笑容，盡管淡淡的，可這卻非常難得。

屋子里傳來一些零碎的腳步聲、物品被放下的聲音還有碰撞的聲音。

西弗勒斯只是靠著墻聽著，沒有任何的動作，直到聲音全都停止了，西弗勒斯才將門打開。正好看到媽媽正拖著桌子，準備將被掀翻的桌子翻回來。

“媽媽，我來幫你。”西弗勒斯跑了過去，艾琳點點頭，兩人都沒有說什么。

艾琳是個成年女巫，有著自己的魔杖，如果她想，只要一個小小的漂浮咒，就可以將這個桌子好好的擺回去，不過托比亞斯內普，西弗勒斯的爸爸，不想在家里看到任何跟巫師有關的東西和事情，那只會讓托比亞更加瘋狂。

一切弄好，艾琳擦擦手，拍了西弗勒斯的肩膀道：“到房間里去休息會吧，媽媽一會就把飯做好了，過會下來吃飯。”

“嗯。”西弗勒斯點頭。

西弗勒斯回到自己的房間，坐在床上，直接拿出了草藥書繼續看著，他想要快點成為可以獨當一面的人，然后撐起這個已經瀕臨破碎的家。就算爸爸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但是西弗勒斯在媽媽一遍又一遍像是催眠似的勸說或是自我安慰中，也愿意去相信，其實父親還可以變回曾經的樣子——就算他的心底深處根本就不認為能真的變回去。

西弗勒斯看書，特別是跟魔藥相關的書籍，非常容易入迷。在他的眼中，魔藥的熬制是一門精致的科學、嚴格的工藝。如果不是他的家庭現在根本沒有條件，他一定會到媽媽說的對角巷去買一口最棒的鉗鍋和草藥回來親自熬制那些功能神奇的魔藥。

正當西弗勒斯沉浸在書中的海洋中時，一聲急促的尖叫將他拉回了現實世界，并且讓他驚出一身的冷汗，心臟跳的毫不規律，異常難受。

西弗勒斯緩了一下，才反應過來那幾乎能將人耳朵刺破的，扭曲了的聲音，其實是他媽媽的聲音。同時伴隨著的，還有什么碎裂的聲音。

西弗勒斯的心莫名慌亂，一股恐慌感不知從何而來，他一把將自己從來都異常心愛的書甩到了一邊去，跳到了地上，然后向著外面沖了出去。

“……爸……爸爸…………”一路沖到了客廳的西弗勒斯呆呆的喊著，他的心臟跳的好像要將他的血管沖破了似的，又在一瞬間緊緊的收縮成了一團，奪去了他所有的呼吸與血液。他看著站在客房正中間的那個邋遢的手里還握著一個酒瓶子的男人，斷斷續續的道：“爸爸……你……你都干了些……什么……”

眼中含著驚懼和不可置信的盯著倒在地上的艾琳普林斯的托比亞斯內普，僵硬的將視線轉向一臉蒼白驚恐的西弗勒斯。

手里攥緊的酒瓶當的一聲掉在地上，托比亞身子不穩的后退了兩步，“我什么都沒做……”他的聲音不大，帶著點遲疑，但在這針落可聞的緊繃的環境下，卻清晰的可怕，“我什么……都沒做……”托比亞的聲音大了點也急促了點，他搖著頭，渾身虛脫的讓他幾乎呼吸不過來，“我什么都沒做……我什么都沒做……我沒做……”托比亞在西弗勒斯的視線中愈發覺得喘不過氣，梗著脖子仿佛即將死去，慌亂的左右看著，碰到腳邊的酒瓶，他猛的低頭，看清了，又抬頭。

“我什么都沒做。”他說，像是有魔鬼在追著他，他轉身跑了出去，發軟的身子在門上撞的哐當巨響。留下一室的凌亂和倒在地上，身子還微微抽搐著的艾琳普林斯。

“媽媽……”西弗勒斯撲到了艾琳普林斯的身邊，覺得自己的身體里像是有什么東西在奔騰，即將要跑出來了似的，隨時可能炸開。

艾琳普林斯艱難的睜著眼睛，眼中非常平靜，從她的眼中完全看不到隊丈夫的怨恨，最多的，只有對西弗勒斯的舍不得。

“媽媽，我扶你起來，你……快點告訴我，要怎么辦？媽媽你不能有事……嗚……”西弗勒斯強抑住要哭出來的感覺，卻控制不住顫抖的手，他抱住艾琳普林斯的頭，卻聽到艾琳普林斯痛苦的□，西弗勒斯僵住，趕快停止了自己的動作，收回手時，卻看到自己的一雙手上全是通紅的血，就在艾琳普林斯的身下，鮮紅的血以恐怖的速度在蔓延。

“啊……啊…………”西弗勒斯的渾身都在發麻，他說不出任何的話來，連發音都變成一件困難的事情。他顫抖著手想把那些血捂住，但那些血卻從他的指尖往外跑。

“媽……媽媽……嗚嗚……”

“別哭……我的小西弗，我的小寶貝……”艾琳普林斯抵抗著從靈魂中透出的疲憊，她的身體好累好累，可是她還有3看書網，如果就剩下西弗一個人，她的小寶貝，她已經那么久沒有認真的看過他了。

“魔杖，魔杖！”西弗勒斯猛的站起來，瘋了似的跑進屋里，“為什么！為什么找不到！媽媽你把魔杖放到哪里了？媽媽！”

“小西弗……別找了，讓媽媽看看你。”艾琳抬起有千鈞重的手，一把抓住了來回跑動，幾近癲狂的西弗勒斯，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她的頭那么暈，她的身體那么累，“別激動，西弗，平靜下來，不要讓你的魔力一直亂竄，我的小西弗……”艾琳的眼眶通紅，她還想看著自己的孩子長大，她還想讓她的孩子能有人好好的照顧著……梅林啊，是不是她太過貪心，才有現在的結局。

她死死的拽著西弗勒斯的手，把西弗勒斯的臉拉近，讓西弗勒斯抵著她的額頭，“我的寶貝，你已經長這么大了，當初你出生的時候那么小，我的寶貝，都是媽媽沒有用……”

“媽媽，我要怎么救你……”這么些年里，他的媽媽總是更關心自己的丈夫，承受著爸爸的暴力相向和責罵，卻疏于對他的關心，他以為自己對媽媽的感情并不像是一般的母子那么深厚，可是此時面對著突然發生的事情，西弗勒斯覺得，整個世界都像是要崩潰了一樣。

“沒有用的，西弗……沒有用的……媽媽知道，就算是圣芒葛也救不了我的。西弗，不要恨你的父親，他只是忘了……”

“……”西弗勒斯咬著嘴唇，渾身都在顫抖，他咬破了自己的唇，看著媽媽疲憊的合上眼睛，喘息著，繼續用所剩無幾的力氣訴說著。

他不是一個愛哭的孩子，可現在的他卻怎么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眼淚和著唇上的血一起滑進喉嚨里，好苦。

“你的爸爸……只是忘記了……當年了的我是一個不招人喜歡的女孩，我的天賦也不好，不論是在家族里還是學校里，我都覺得自己像是一個多余的存在，可是我遇見了你的爸爸……他在我的眼中是多么優秀的男子，他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接受了我，我們有了你，你是梅林的恩賜……”

“不要恨你的爸爸，西弗，在你降生時，他是那么開心，我永遠忘不了他當時傻乎乎的樣子，他那么愛你，也那么愛我……不要恨他……嗚嗚……我的西弗，我還想看著你談戀愛，看著你長大啊嗚嗚嗚……西弗……”艾琳抓著西弗勒斯的手越來越輕，聲音也越來越低，知道聽不見，滿臉的淚痕，那雙眼睛沉重的合著，胸口的起伏也漸漸消失。

“媽媽……媽媽？”西弗勒斯小心的喊著，媽媽的手還是溫熱的，媽媽是睡著了嗎？西弗勒斯的眼淚干了，他呆呆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媽媽。

從媽媽頭上留下來的血已經蔓延了一地，他的衣服上也被沾染了很多，他抓著媽媽衣服的手，也將媽媽的衣服染的全是血痕。

媽媽是睡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