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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時辰後,長島城天守閣,
“築五郎!這次篠橋之戰,你作爲初陣卻有如此表現實在可圈可點,值得稱讚!作爲對你的褒獎,我決定賜名與你,從今往後,你的名字就叫做伊藤築五郎清彥,希望你能夠始終秉承一門衆的信念爲主家而戰!”我盤坐於榻榻米上,面露威嚴地對拜伏在下面,微微有些忐忑的築五郎道。
“屬下謝主公賜名!清彥願誓死效忠伊藤本家!”築五郎,哦不,應該改叫伊藤清彥聞言神情萬分激動道。
“很好!繼續努力吧!你暫且先退到一邊。”我點了點頭,示意他退下,然後轉頭朝剛剛走進來在一旁坐下的慶次道:“怎麼樣,城防的事安排妥當了嗎?”
“老大,我有個十分不好的消息要告訴你。”慶次面現苦色地說道:“我們的人太少了,除去戰死、重傷的這些已經無法上戰場的人員,統計之後我們現在確切的只有4713人,還得分出至少500人負責看管那些僧兵戰俘以及原先長島城內一向門徒的親眷,可是長島城東西寬就有四百步,南北也有三百步,再加上大鳥居砦,我們的人手根本不夠分配這麼大的防守範圍,如果遭遇進攻必然是顧此失彼。因此我建議收縮防線,否則我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解決長期堅守這個難題。”
“可是,防線怎麼收縮呢?”我既像是回答他的問題,又似乎是自言自語,不過慶次聽到此話卻立刻像鬥敗了的公雞似的泄氣地垂下頭,因爲我的話充分體現了問題的艱鉅性:是啊!就算想收縮防線又從何縮起呢?長島城三面臨湖、唯有東面連接著大鳥居砦,兩座準軍事化堡壘佔據了所在輪中的大部分面積,剩下的除了一片蘆葦蕩就只有淺灘,東南西北隨便哪個方向都可以成爲戰場,就是想收縮防線也無從收起!
“老大!”突然,慶次猛地擡起頭,道:“老大!我們能不能想辦法招降一批僧兵?不能讓那些戰俘成爲純粹消耗糧食的無用品,就像老大平時說的,我們應該想方設法剝削他們的剩餘價值!”
我聞聽此語,精神一振,不過轉念一想又不禁皺眉,遲疑道:“話是沒錯,可具體操作起來恐怕不那麼容易呀!那些僧兵應該都是一向宗的嫡系,甚至還有的是石山本願寺支援過來的門徒,盡是些冥頑不化之徒,要是他們表面裝作服從,臨戰倒戈一擊,那我們可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那怎麼辦?”慶次一臉苦惱的表情。
“有辦法要上,沒辦法制造辦法也要上!”我大手一揮道:“那些戰俘不能動,但是我們可以從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門徒家眷身上動動腦筋!”
“啊?”慶次張大了嘴巴,顯然又是被我的‘奇思妙想’雷到了,瞠目結舌道:“老大,你不是開玩笑吧!你自己也說了,那些門徒家眷要麼是女人要麼是老幼,沒有半點戰鬥力可言,難不成你想讓他們上城牆?!”
“慶次,有時候思考問題要多換個角度!”我站起身,故作高深樣子,摸著下巴上的胡茬,微微一笑道:“雖然那些人不能真正用來廝殺,但是勝在絕對安全不是嗎?更何況如果運用得當,這些人未嘗不能創造奇蹟,說不定可以給我們減輕不少壓力呢!”
慶次聞言立刻擺出一副‘哀莫大於心死’的表情,不屑道:“算了,老大,你就別拿話來安慰人了。反正我一時不慎上了賊船。現在只好把命賣給你了,大不了作對亡命鴛鴦死在一起好了。”
“混蛋,你說什麼呢你!”我先是聽著有些好笑,到最後一句才覺著有些不對味起來,立刻回頭瞪了這傢伙一眼,喝罵道:“老子是爺們!誰跟你做亡命鴛鴦?!懶得跟你廢話,我去安排家眷的事,你小子把城防、偵察還有催援兵的事給我盯緊了,咱倆這次拼了老命能不能搏個天大的功勞出來就看這幾天了!”說罷,我大步走了出去。
“真是鬱悶!我是不是該考慮改換一下門庭了,貌似跟了老大以來,幾乎沒過上幾天安心悠閒地日子啊!”屋裡,慶次嘀咕了幾句無奈地搖了搖頭,起身整了整身上的甲冑,也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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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輕雲淡的伊勢灣上,蔚藍的海水不時翻卷起一個個跳躍的浪花,幾隻海鷗齊鳴著從美麗的雲彩中間滑翔而下,筆直地墜向大海,直到最後的一剎那雙翅一陣,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掠過海平面。
忽然,原本一覽無餘的海面上傳來一陣陣“嘩嘩……”巨大的轟鳴撞擊聲,就像是什麼東西乘風破浪而來!只見遠方水天交接之處,驀地出現一截桅桿,緊接著桅桿越來越高,同時周邊無數的桅桿伴隨著白帆出現,視野之中竟駛進一支難以想象的龐大船隊!定睛細看,那當先而行的明顯比其他船隻大一號的坐船前甲板上赫然豎著一根長桿,繡著織田木瓜紋的旗幟正迎著呼嘯的海風獵獵作響!
信長獨自站在船頭,眼睛對著手裡拿著的葡萄牙傳教士送的望遠鏡,看似是在眺望遠方,可信長清楚自己不過是在靜靜地發呆,又或者是在擔憂著長島一揆的局勢發展。
信長並不知道自己一站就是數個時辰,可憐那些侍從們也不敢打擾,只好分散立在四周陪著,小心翼翼地不發出任何聲響。
“主公……”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背後傳來的輕喚聲打斷了信長的出神。
“是長近,什麼事嗎?”信長的語氣竟是從未有過的溫和,讓一直呆在信長身邊的金森都不免一愣。
“稟主公,熊野守大人(即九鬼嘉隆)剛纔打出旗語說是有要事需要面稟。”金森定了定神,微微一躬道。
“嗯,讓他過來吧!”信長頭也不回地直接揮手示意了一下。
金森雖然感覺今天主公有些古怪,不過也不敢多事,應了一聲然後躬身退下。
沒過多久,一陣雄壯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只見一個船艙的扶牆處走上來一個身材矮小但極爲敦實的中年漢子,渾身肌肉精實,露出的肌膚呈現著古銅色的陽剛之色。圓乎乎的臉顯然飽經風霜,沿著臉頰一圈的鬍鬚更是平添一份剽悍本色,一雙牛眼不時透出銳利目光,一看就知道是個狠角色。
“主公!”來人走到信長背後,拱手一禮,粗聲粗氣道。
“嗯。”信長又恢復了往常的冷靜如水的表情,淡淡道:“你有何事要稟報?”
“主公,在下先行派往長島地區偵察航道的關船剛剛回來了一艘,船首大將向屬下稟報了一個重大消息,是有關長島一揆的最新情報。”
“哦?”信長終於來了興趣,眼光一凝道:“情報是什麼?”
“據他說,偵察船隊在接近伊勢灣與長良川交匯口時遇到了一支由內河小型戰船組成的船隊,爲了以防萬一他們準備攔截並暫時扣押下來,但令人驚奇的是對方在看清我軍的旗幟之後竟主動靠了上來,爲首的人名叫伊藤治清,乃時長島地區原先的領主,後來被一向宗門徒驅逐但始終沒有放棄鬥爭,此次一向一揆,他們誓死抵抗,並且聯合我家的伊藤徐曄將軍!”嘉隆詳細地將從先鋒那裡得來的消息一一道來。
“陣十郎?!他怎麼會在那裡?!”信長兩眼一瞪,難以置信地問道:“我不是讓他留守岐阜城的嗎?”
“這個……屬下不知。”嘉隆鬱悶地答道,心裡卻不禁有些腹誹:我不過是剛加入的,怎麼會知道這些。
信長似乎也反應過來問非所人,於是斂容肅聲道:“你繼續說。”
“是。”嘉隆躬身,接著剛纔的話說道:“據伊藤治清此人說,伊藤將軍趁一揆大軍往攻小木江城之機,出其不意直插腹心襲佔了長島城並且一舉奪取了長島水軍的戰船!他還說自己是遵伊藤將軍之命用戰船將所有不願屈服一向宗轄制的豪族人員運走,沿伊勢灣向南希望遇到大殿您的船隊並將戰況及時傳遞給您!”
雖然嘉隆拙於言辭,言語之間並沒有說得十分明細,不過信長可不是一般人,腦筋微微一轉便已抓住了其中的重點:那就是長島局勢尚未糜爛,甚至情況遠比想象的好,我偷襲佔領了長島城,等於斷了一揆大軍的根,不僅使其喪失了糧草軍備,同時還逼迫一揆軍不得不放棄侵入尾張或是尾濃(伊藤治清並不知道其實去往美濃的路早已被我派人堵死了。)的計劃,改以回攻長島城,上述這些意味著長島一揆不僅沒有造成多大損失,反而爲全殲一向宗這些臥榻之側的威脅創造了天賜良機!
信長想到這些,心裡一振,立即大聲呼道:“金森!三人衆的平叛大軍還有多長時間能到長島城下?”
跟在嘉隆後面的長近聞言立即回道:“大約明日晌午!”
“飛信給三人衆,讓他們穩步壓向長島,務必控制住整個北面,不準一個亂軍越過他們的防線;再傳我的親口命令給林通勝,讓他帶著殘軍立刻收復陷落的小木江城,堵住一揆亂軍東面去路,如若再有差池,讓他自裁以謝吧!”
“遵命!”金森拼命記住每句話,應聲退下傳令去了。
“好!嘉隆,命令船隊立刻加速!我們必須要在日落之前趕到長島,你能做到嗎?”信長轉身對嘉隆道,語氣之間是不容抗拒的威嚴。
“主公放心,屬下一定辦到!”嘉隆沒有絲毫猶豫地躬身應道。
“很好!我要在長島城下聚殲這些討厭的擾亂世俗、不甘寂寞的假和尚!”信長長身而立在船頭,向著長島的方向大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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