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絲絲破曉之光帶來蒙蒙微亮。
一處寬闊的演武場之中。
呼!呼!呼……
拳風掌風劍風呼嘯間,許多奔走騰挪的身影正呼喝演練,勤練不休。
這是一群風華正茂的少年,武道修行,是他們作為薛家人必修的課程。
然而就在眾人揮汗如雨之時,一處無人問津的角落里,薛鳴羨慕的望著這邊。
只見其約莫十四五歲的年華,面龐算不上俊美,但清秀之中也透著絲絲英氣,尤其是眼神清澈有神,綻放著堅毅之光。
只是不知道為何他只是遠離眾人練武之地張望,而不是加入這邊一同修行。
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滿天的晨曦越發(fā)明亮,越來越多的薛家子弟也開始陸續(xù)進入演武場晨練修行。
不過他們之中的許多人,仍舊好似有意避開了薛鳴修行的角落,眼中也大多帶著鄙夷之色。
甚至于許許多多的針對薛鳴這邊的難聽聲音,也漸漸地傳了開來。
“呵,看,那個廢物又來了,看起來還是想過來修煉。”
“幸虧他自己識相沒有過來修煉,不然我還要教訓教訓他,看著都礙眼!”
“虧我們當初還被這樣的廢物壓制一頭,實在是丟人!”
“唉,你怎么這么說,好歹他也是一個天才。”
“呵,狗屁天才,絕脈之體的廢材才對!”
“哼!廢材也就罷了,卻還是家主的兒子,當真是給家族蒙羞!可悲又可恨啊!”
……
“呵,我是廢物?”
聞聽到這些聲音,薛鳴眸子之中閃過一絲悲戚苦笑之色,滿臉落寞,眉目緊擰。
但若是此時看來,頓時便可以發(fā)現(xiàn),他的胸口卻是越發(fā)起伏,呼吸漸漸沉重。
原來,沒有人知道的是,如今這個少年身體里的靈魂,乃是一個數(shù)月前從地球二十一世紀穿越過來的魂魄。
而且巧合的是,薛鳴和原先軀體主人的名字以及同等年紀時候的外貌都是一模一樣。
說起來,薛鳴的穿越不知是意外,還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大四這年,對方出外游歷,途經(jīng)一處風景區(qū)的時候,卻倒霉的被猝然天降的一個神秘物體砸中。
隨后不省人事間,靈魂就莫名的穿越到了這個世界,附體在了剛剛逝去的薛鳴身上,融合了他的靈魂記憶。
經(jīng)歷了剛剛穿越時的諸多復雜的情緒想法之后,薛鳴終究是定了定神,臉上流露出不知是笑是哭的神色,奇怪無比。
原來此刻有一喜一悲擺在了他的面前。
喜的是,這個世界浩瀚廣闊,精彩無比,乃是一個強大的武道世界。
傳說之中,飛天遁地,破碎虛空和移山填海等等這些神話里的手段,也好似在這個世界的傳說之中存在。
要知道地球時候的薛鳴不僅是個大學生,而且還頗有些傳奇色彩,幼年時候偶然拜得一位高人為師,進入了古武修煉界之中,也是一名修武者。
當前這個世界的靈氣,以及修行鼎盛程度,都遠遠超過了先前地球古武修煉界。
而薛鳴在地球生活時就是一個孤兒,后來心愛的人兒也意外逝去,除了師尊之外,基本上可以說已經(jīng)是無牽無掛。
加上他特別喜歡修煉一途,如今見到自己穿越到這樣一個世界,頓時很快便興奮起來。
不過就在其高興沒多久,隨著記憶融合的繼續(xù),一件件目前需要面對的現(xiàn)實,卻讓他如墜冰窖。
要知道當前的這具身體,那可是無法覺醒靈脈的廢體。
說起來,這個身軀的原主人當年以十歲的年紀修煉到鍛骨境巔峰,被稱為薛家第一少年天才。
然而就在這一年,薛鳴卻覺醒靈脈失敗,被證明是少數(shù)不能吸納靈力修行的絕脈之體。
從此世人幾乎都變了臉色,嘲笑譏諷羞辱接連到來,令人絕望不已。
甚至于后來,許多歧視的人,竟然連他進入演武場修煉,都要欺辱一番。
父輩的失望,世人的白眼,便是薛鳴隨后五年來心中最大的痛苦。
不過就算如此,薛鳴仍舊是抱著一線希望,五年如一日的刻苦修煉,期待著能夠出現(xiàn)奇跡。
而隨著薛
鳴和對方記憶的漸漸融合,對方的愿望和心意也漸漸了影響了他,他繼承了所有意志,也開始變得同樣的絕望哀愁。
一時間,這個身體過往承受的痛苦,世人的冷漠羞辱,那些濃濃的不甘,也好似徹底伴隨了他整整五年,感同身受。
“該死的!那個東西到底是什么?為什么要砸中我?”
“呵,呵!”
伴隨著苦笑之色漸濃,沒有人看到的是,薛鳴那目光之中閃爍起懾人的寒芒,面龐之上滿是極端的恨意。
整整五年了,這具身體的原主人承受了太多的羞辱,他的心仿佛是在地獄之中煎熬,但他仍舊是不屈地挺了過來。
然而繼承了這些記憶情緒,感同身受的新主人薛鳴,卻不知道自己還能承受多久?還能堅持多久?
要知道如果今時境況不能改變,那未來迎接自己的,仍舊是無止境的折磨。
然而,他能夠屈服嗎?
不能!
退路,那是生不如死的境地!
那是否去過往所有堅持,讓新生靈魂散去雄志的可怕之道。
是讓心靈進入新的痛苦深淵的開始!
一番不甘心的張望之后,薛鳴離開了演武場,開始向著家族之外而去。
此時的他,正是要去見一個人,一個數(shù)年來,仍舊是帶給他溫暖的人兒。
隨著記憶情緒的融合,同樣也是帶給如今“今非昔比”的薛鳴溫暖的人兒。
半個時辰之后,薛鳴來到了郊外的一處地方。
這是一處湖畔,金陽普照,水波粼粼,風景秀麗,讓人心曠神怡。
湖水邊,一道藍裙身影衣抉飄飄,亭亭玉立,湖水中倒映著美麗的容顏。
只見其膚如白雪,眉目如畫,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絲絲淡然輕靈之氣。
“雪嫣,抱歉了,我來晚了。”
薛鳴方一望見女子,頓時面色一喜,快步走了過來。
然而就在其向這邊而來之時,慕雪嫣轉(zhuǎn)過頭來,那一回眸,眼眸之中卻是冰冷如雪,拒人于千里之外之色。
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和薛鳴一起長大,青梅竹馬的少女,也是這古陽城城主穆空之女。
很快薛鳴來到了對方的面前,露出極為歡喜的神色,然而對方卻是那么直直的望著自己。
那目光之中蘊含多少復雜之色,那雙眼睛又是多么熟悉而陌生。
“雪嫣,你怎么了?”
不知怎么的,看著對方的眸子,薛鳴心頭突地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
“你知道嗎?有些人就算是近在咫尺,也如同隔著天涯之距。”
慕雪嫣卻是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語,反而側(cè)過身去,望著平靜不起波瀾的湖面,說出了一番莫名的話語。
“額,你這是,什么意思?”
如今的薛鳴聰慧絕頂,同樣心思敏銳,聞聽對方的話語,頓時心如潮涌,話語微頓。
“呵呵,薛鳴,我厭了,倦了,我們還是分開吧,你和我真的不適合。”
慕雪嫣面色雖然復雜,但終究是說出了心中所想。
“什么?你說什么?連你也嫌棄我?”
這番話語一出,薛鳴頓時眼孔大睜,身軀顫抖,說話間胸腹起伏不定。
“不會的,不會的,這一定不是你的真心話。你告訴我,這不是你想要的。”
“我們從小青梅竹馬,而且父輩之間還定下過婚約的,你怎么可以這樣說。”
然而還沒等慕雪嫣說話,薛鳴自己就開始瘋狂的搖頭,旋即上前,百感交集的低吼質(zhì)問起來。
“呵,你清醒一點吧,我們的資質(zhì)和修為相差太多,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還有你說的婚約,不過是父輩在我們幼年時的口頭玩笑之言,當不得真。況且我父親今日就會上門拜訪,這個所謂的婚約,今日就會解釋清楚。”
下一刻,慕雪嫣微微上揚那雪白的脖頸,望著薛鳴的樣子,就好像是一只驕傲的鳳凰,在俯視著凡塵的生靈。
薛鳴聞聽她這番話,頓時面色再變,心頭波濤翻涌。
“哼!鳳凰之光照耀時,殘缺的燕雀焉能承受她的萬丈光芒,你還是不要不自量力的好!”
然而就在薛鳴心頭震
顫之時,伴隨著一番嗤笑之聲,一人從遠處之地外走來。
來人約莫十八九歲的模樣,一襲白衣,面容俊逸,嘴角帶著絲絲微彎的弧度,神態(tài)凌人。
慕雪嫣見到對方到來,一直冷淡的面容終于露出絲絲笑意,旋即走到了對方身邊,和對方站在一起。
這一幕的變化,頓時使得薛鳴心頭再顫。
“你是何人?”
薛鳴聽得出對方就是在諷刺自己,頓時冷冷的問道。
“京都王家,王靈鶴!”
王靈鶴目光睥睨而來,說話間神色倨傲。
“雪嫣什么修為資質(zhì),你什么修為資質(zhì),你們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告訴你吧,雪嫣馬上就要和我王家訂婚,閣下區(qū)區(qū)廢物之身,就不要再自不量力,有些人你高攀不起!”
王靈鶴話語過后,還沒等薛鳴說話,緊接著又以居高臨下的姿態(tài)冷冷說道。
“好了,交給我處理吧。”
慕雪嫣似乎不愿王靈鶴和薛鳴過多沖突,頓時主動出聲。
“薛鳴,謝謝你,謝謝你過往的陪伴。”
“但是,土蛇難與飛龍居,烏雀豈配鳳凰鳴,我們終究是不同境界的人。所以,只能對不起了。”
慕雪嫣再次露出復雜的目光,但很快的,對方瞳孔之中閃過堅定之色說出了冷淡之言。
“你,你,你說什么?燕雀?土蛇?”
“呵,你竟是如此看我!呵,呵……”
到了這時,薛鳴身軀大顫,內(nèi)心驚濤翻涌間,前所未有的震動,牙關緊咬開始發(fā)出蹦蹦的響聲。
緊握的雙拳,微末的指甲也好似要刺破血肉溢出血來。
此刻的他心痛不已,那可是喜歡的人,那在多年不如意之時,帶給自己的溫暖的人兒。
然而她如今的那番言論,何異于最大的晴天霹靂。
“哼,難道不是嗎?先不說別的,就說數(shù)月之后的京都學院選拔,你就連參加的資格都沒有,你還覺得你配得起雪嫣嗎?”
面對如此狀況,一旁抱拳的王靈鶴卻是微哼冷笑,幸災樂禍間再次說出雪上加霜的話語。
薛鳴再聞這番話語,身心顫抖更甚,難以自抑。
“啊哈哈哈哈……”
而長時間的沉默之后,薛鳴低著頭顱,身軀顫抖間,發(fā)出了沉悶的苦笑之聲。
“它日若遂凌云志,敢笑少年非真龍!”
然而笑聲過后,最終薛鳴終究是抬起了頭顱,苦笑的臉龐瞬息仰天而視,下一息冷冷大喝間雙眼怒錚錚的掃過面前的二人。
這一刻,薛鳴發(fā)出了人生第一次豪邁之言,眸子之中的光華帶著絕不屈服的強大意志。
那一瞬,薛鳴的氣度一點都不像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反而是一個飽經(jīng)滄桑磨難,卻意志不朽的不屈斗者。
“恩?”
面對如此言語,如此堅定而怒睜的眼眸,慕雪嫣心頭微顫,眼中露出絲絲光彩。
她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未來,這番不屈的表情和言語,將永遠定格在她的記憶之中,刻骨銘心。
“哼!大言不慚!竟然自夸真龍!”
王靈鶴雖然不屑,然而說話之間,眼中也難掩一絲意外之色,他沒有想到,薛鳴這個廢物,竟然有如此氣魄。
“世事如棋,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今日之辱,不敢忘卻!”
“有朝一日,定要向兩位討教,究竟什么是鳳凰之鳴,什么又是真龍飛天!哈哈哈哈!”
到了最后,薛鳴不再回頭,大步離開之前,他最后留下的,唯有一番冷笑的抗爭之言。
“哼!不過是個廢物而已,雪嫣,我們回去吧,不要受他影響。”
“這幾個月,他還真有些不一樣了呢。剛才的話,以前的他,只怕是怎么也說不出來的。”
“只不過,他也只能言語上逞能了。他終究是個絕脈之人,我們只是兩個世界的人。”
離開之時,慕雪嫣在心頭安慰著自己。她不會愿意承認自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然而世事就是如此奇妙,有些人,怎么也想象不到。
曾經(jīng)某些被自己小看,認為高攀自己的人,卻會成為自己只能仰望的存在,終生悔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