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種成功了?
連黔國公都有些意外且帶點激動地看向穆儼。
穆儼目光淡淡在大廳中掃了一圈,才開口說道:“國公爺賜了我夫人滇池邊一個園子,我夫人去年秋日,在水稻收割完之后,利用閑田種了冬小麥,前些日子剛收割,畝產平均四石。”
四石?他們沒聽錯?
“世子是說全部的均產,而不是良田所出,四石?”有屬官帶些疑惑問道。
穆儼看向他:“良田四石半不止。中田將近四石。且空麥和癟子較少,顆粒飽滿。我親自盯著收割完畢,且等田里插了晚稻秧才回來。”
“地里都已插了晚稻秧了?”有懂農事的屬官很是錯愕,稻苗長這么快的嗎?
“在冬小麥收割之前,就已收拾了稻床育秧了。”
原來如此。不然等收了冬小麥,再撒水稻種子,只怕霜降還等不來灌槳。那名農事官看向穆儼的眼睛里多了些神彩。
大廳中的一眾屬官也沒想到世子原來還這么懂農事。對他都另眼相看起來。
不管此舉可不可行,起碼世子是調研過,并親自參與過的。且這樣親民的世子,誰不喜歡呢。
穆展見穆儼得了大家的關注,暗恨。
對黔國公說道:“父親,此事雖說二弟在得園試驗過,畝產也還算不錯,但一園之地并不能做為例證。且各衛所田地情況不同。若照搬照抄,至軍田糧食欠收,只怕不好收拾。”
不管于公于私,穆儼提出的這個措施他都要阻止。
如果他試種成功了,穆儼在軍中的聲望更加無法撼動。他失敗了,其實對他來說也是好事,但穆府掌云南軍政大權,若出了事,穆府首當其沖,所有人都逃不開責任,他也不例外。
覆巢之下無完卵。
一眾屬官又沉默了下來。
穆昂其實是贊同穆儼的意見的。試種罷了,種成功了,當然是利民利軍之大事,好得不能再好。
以后三十萬大軍將自給自足,不用再看兵部和戶部的臉色。二是將士們吃飽喝足,也才更多精力投入到日常的訓練中,云南三十萬大軍將無人撼動。
若失敗了,也不過是一年兩年無糧,穆府出資從各地購糧也完全能支應。
但二房掌權掌中饋,這事他不好開口。且萬一失敗,口誅筆伐,也怕皇上訓斥。扭頭看向他二哥。
黔國公眉頭緊鎖,他心知試試無妨,但此事關系重大,須慎之又慎。
穆俊左右看了看,對穆儼問道:“二嫂是怎么想起在得園試種雙季糧的?”
穆儼收起一些冷氣,回道:“她在江南甚至在北邊所有的莊子里,都施行的是雙季糧種植。”
“哦?”穆俊很是錯愕,“二嫂竟讓她所有的莊子里都種雙季糧嗎?北邊也種?都成功了嗎?”
穆儼點頭:“都種了十多年了。她命人從海外帶回的高產種子,經李大人在上庸進行本土化種植,也都獲得高產。還專門寫成一本書,教江南百姓種植之術。此書皇上也是看過的。”
“李大人?是二嫂的外祖,原國子監祭酒李石勉李大人嗎?”
“正是。”
李石勉?國子監祭酒?上庸?著書立說?皇上還看過?
黔國公有些意外:“李大人是因為種了高產莊稼,而獲得特赦的?”
也不全是這個原因。主要是惜兒立了大功,請的恩旨。但李石勉自己要是沒有半點功勞也不會得了皇上青眼。
穆儼面不改色,點頭:“是,皇上看過他所著的農書,說功在千秋。”
皇上也看過啊。那看來皇上還是贊成百姓集思廣議,試驗高產之法的。一眾屬官開始琢磨起來……
便有屬官提議:“國公爺,下官覺得世子所議甚好。咱們可以拿一二衛所進行試驗,若試種成功了再全軍推廣。如此哪怕一二衛所試種失敗,也完全有解決之法。”
“是是,此舉甚好,先試行一二。再加大推廣力度。”
穆展聽了胸悶氣堵,看著穆儼又收獲了一波人心,很想反駁一二,但試行并沒有任何損失,他也張不開嘴去反對。
穆儼見大伙同意,便繼續說道:“那就通知各地衛所,有愿意先行試種的,速速上報,以便提前準備冬小麥種子。另外,不參與試種的衛所,冬閑田也不必都閑著,可以琢磨一二套種之法,比如套種桑麻等物,或是冬菜等物的種植,貼補再少也是貼補。”
“是,世子英明!”
穆展沒想到穆儼今日在議事堂的形象又高大了幾許,得了一眾屬官和幕僚的擁護,一散堂,拂袖而去。
“大哥,等等我!”穆僖追了上去,經過穆儼時,朝他點頭示意,“二哥我先走了。”
穆儼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黔國公和穆昂與穆儼相攜走出議事堂。
二人對穆儼夸贊了幾句,“難為你事事想著軍中將士。這幾年朝廷連年拖欠,致信兵部,都哭訴戶部無錢無糧。山高路遠的,咱又奈何他們不得。”
黔國公也很是感慨:“若咱們云南邊軍能自給自足,就不用看人臉色了。”
穆儼沒有說話。
穆昂欣慰地看著他,“你方才說侄媳婦不止在江南,甚至在北邊都種了雙季糧?她在北邊還有產業?”
穆儼點頭,也沒瞞著他們:“是。她一聽皇上打算遷都,就派人到北邊置產了。”
笑了笑:“她是個喜歡瞎琢磨的,總想著把事物利用到極致。北邊的田產有些不適合雙季糧種植的,她就在田里套種桑麻,讓人種桑養蠶,一年養蠶所獲的收益比地里產出高出數倍,再拿著銀子給莊仆們購糧吃。她總說都付出一樣多的時間,多賺一些為什么不呢?”
搖頭失笑。利益最大化,他原本聽不懂,后來聽多了,也漸漸懂了。
穆昂直接聽愣了,這嗅覺這么靈敏?這么早就到北邊置產布局了?還套種?種了這么多年,定是有成功經驗的。
穆昂聽了很是心動,“二哥,你讓多一些衛所跟著試種吧,我看行。”
黔國公還沒回過神,他覺得這個兒子今天竟然在他面前說了這么多話?比往常加起來都要多。
穆儼見他看向自己,收了臉上的笑意,拱手:“二叔,三叔,儼先走一步。”
不等二人發話,轉身徑直走了。黔國公攔都攔不住,不由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