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不驚人死不休。
這是談判的老套路了，拋出一個引子，利用對方情緒波動，佔據上風。
楚楓冷眼旁觀，不，準確的說，他是帶入到萬年蚌精的視角中，俯瞰著這一幕，將鮫人女王雅燃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
震驚——懷疑——恐懼！
“祖龍不是她們的老祖宗嗎？爲什麼會怕？”
楚楓先是覺得有些詫異，很快又恍然。
畢竟鮫人雖是祖龍的後代，但實際上屬於“怪胎”，是被暗算所致。
鮫人一族的存在簡直是時刻提醒祖龍這個恥辱，所以如果祖龍真的甦醒，鮫人恐怕真得滅族。
“多謝閣下告知，無論此事真假，我族這千年都會應對，倒是閣下還是關心一下天道盟和大渝吧……”
不過女王畢竟是女王，雅燃很快恢復平靜，懟了過去。
我們一族的危機至少要等到千年之後，可不像你驚神宗，眼前的坎都難過了。
“呵呵，殿下過慮了，大渝一千五百年國祚已至，是改朝換代之時，世間大勢皆是分分合合，天武大陸該有新一批勢力崛起了！”
使者神秘莫測地一笑，開始侃侃而談，竟是將天道盟接下來的戰局佈置說出，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此人絕非尋常使者！”
那對未來的清晰把握別說鮫人聽得驚駭莫名，就連楚楓都有種揭開他僞裝的衝動。
可惜楚楓只是一個旁觀者，並非迴夢遊仙，來到千年之前改變歷史，唯有目睹女王的氣勢重新被壓下，節奏被驚神使者徹底掌控。
實際上這很正常，不光是談判技巧，那時局勢雖已對驚神宗不利，但各方其實是不認爲驚神宗最終會輸的。
有聶驚神那天品第一人在，有萬妙之門那天品神寶鎮壓四方，元氣大傷或許免不了，但結局十之八九就是大渝被滅，驚神宗扶植新的皇朝。
四夷崛起的機會到了！
所以鮫人女王還真不敢明面上反抗驚神使者，直接承受對方的怒火，在氣焰被壓下後，不得不垂下高傲的頭顱。
你是大佬，你說了算。
“在下告辭！”
使者也是厲害角色，並不將真實目的一次性道出，一番天下大勢把女王震懾住，主動要求在蒼洱住下，深諳一進一退的方法。
“爲什麼要對他屈服？兒臣不相信驚神宗此刻還敢貿然樹敵！”
使者一去，先前一直默立的鮫人王女馬上屏退左右侍衛，厲聲道。
“孩子，現在不是年輕氣盛的時候，終有一天，你會明白我族的不易！”
女王幽幽嘆了氣，滿是無奈。
明明是天下有數的大勢力，種族更有非比尋常的優勢，卻龜縮在東海深處，不敢有絲毫異動。
這種憋屈，越是高層體會越深，初生牛犢不怕虎，到了女王的地位，豈能不顧慮良多？
“請容兒臣試探一二！”
王女沉默了一瞬間，語氣也平靜下來。
誰都知道，驚神宗使者來此必有所圖，要麼是利用鮫人一族的力量作爲外援，要麼是要藉助天妖神像之力，要麼就是圖謀東海深處的某物，總歸不出這幾種可能……
若是能提早知道對方的目的，對於接下來的談判無疑大大有利。
“好！”
有鑑於此，女王思考之後，輕輕點了點下巴。
“有意思！”
楚楓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之前他與鮫人女王短暫接觸，就發現高貴美豔的面容下，藏著的是勃勃野心。
正因爲認清面目，他才放心將化身留下，配合梅長蘇等天驕談判，反正對方肯定會願意出兵，加入爭奪天下的大局。
至於細節麼，他還真沒怎麼在意過，讓鮫人折騰去，看看她們最後是衝破種族的束縛，化虺爲龍，還是被徹底斬草除根！
這一刻楚楓也很好奇這對母女到底會用什麼辦法去試探那位驚神宗使者，雖然蒼洱是鮫人的地盤，但某些後果她們也是承擔不起的。
結果令他大喜，王女出了皇宮後，居然向著自己所在處走來。
此時的自己，不正是萬年蚌精，東墟所守護的天妖神像麼？
“萬靈神祖，指引吾道……返明初元，自在還天……奏請魂光，幽僻遙照……”
果不其然，神像之前，王女仰起頭，看著那通天徹地的神龍，眼中露出了無比複雜之色，口中開始喃喃唸誦出抑揚頓挫的咒語。
霎那間，古樸的雕像開始震動，石屑簌簌而下，露出裡面一道越來越燦爛的光芒。
楚楓凝神看去，發現那竟是一顆碩大的心臟，還在發出輕微的躍動，散發出的威儀不僅讓萬年蚌精瑟瑟發抖，就連屏息凝視的他都有種生命層次的宏大威壓感。
要知道楚楓此刻的修爲徹底超脫凡人之境，達到地仙之境，這縷神魂同樣如此，居然還有種被完全壓制的感覺，這顆心臟的強橫，簡直不可思議！
“祖龍之心？”
因此他第一時間就做出了判斷，這絕對是萬祖神龍留下的心臟。
怪不得鮫人聽到那使者所說的祖龍復生慌了，任誰的老巢腹地藏了這麼個玩意，也沒法不慌啊！
“不過看起來鮫人的皇族還是能運用神像力量的，正好看看她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祖龍之心徹底展現之際，一道璀璨的流光陡然破開虛空，直接衝入使者所在的庭院內，向其眉心紮下。
楚楓知道這一擊並沒有殺心，只是要破除對方的僞裝。
畢竟作爲上宗使者，來此卻一副見不得人的模樣，怎麼看都有蹊蹺。
其他強硬手段不好使，便以祖龍之力，來個下馬威！
“可惜啊，虛則實之，實則虛之，焉知這不是故意爲之？”
楚楓搖了搖頭，並不看好。
鮫人一族身居東海，行事作風還是有些嫩，對方僅僅是用一套僞裝就將你方的殺手鐗詐了出來，後面的談判怎麼可能不落於下風？
“哈哈，貴族太好客了！”
果不其然，明明那神龍威壓鋪天蓋地，鎮得萬頃波濤都不敢動彈，使者僅僅是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張開雙臂。
唰！
下一刻，斗篷裂開，面容威嚴的中年男子露出廬山真面目，嘴角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控制神像之力的王女愣住，臉色唰地一白，萬萬沒想到對方根本沒做抵抗，反倒是自己還要收住力量，險些受到反噬。
蓄滿力量一拳打在棉花上，別提有多難受了。
而與此同時，楚楓卻是倒吸一口涼氣，吐出兩個字來：
“明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