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屠 747,重生(上)
耿南仲回到大名府,思前想后,又命人將參加過殺風(fēng)口一役的一些人找來,從他們嘴中詳細了解了殺風(fēng)口一役的詳細情況,確定了那仲風(fēng)的確有殺死李綱的動機
就這樣,在四個州縣的誘惑,尤其是其本身也極想致李綱于死地的情況下,耿南仲終于下定了決心,決定借仲風(fēng)之手殺掉李綱,永絕后患!
第二日耿南仲即宣布,李綱雖然犯得是重罪,但其身份特殊,自己雖是欽差卻也沒有權(quán)力審判他,而且自己還要在大名府待很長一段時間,再讓他繼續(xù)留在大名府深受牢獄之災(zāi)也多有不妥,所以自己決定即刻派人押解李綱回京,交由圣上裁決
這話說得合情合理,連姚古聽了都是心中暗喜,所有人都已看出耿南仲與李綱十分不對路,讓李綱繼續(xù)留在大名府的話肯定還會受到耿南仲的折磨,若等到日后耿南仲親自帶他回京,一路上少不了又是一番折磨不說,還難保耿南仲會當(dāng)面對皇帝再進什么讒言,影響了皇帝的判斷,所以與其讓李綱繼續(xù)暗無天日的留在大名府受罪,真倒不如讓他早日離開大名府,早日脫離耿南仲的掌控,也方便朝中的有識之士想辦法解救他,為他洗脫罪名
姚古當(dāng)即去牢中向李綱報喜,并說自己已經(jīng)派人去東京報信,準(zhǔn)備聯(lián)絡(luò)朝中的許多大臣一起救他,卻沒想到李綱聽罷沉默片刻,然后只是勉強對著姚古一笑,感謝了姚古對他的關(guān)照
姚古哈哈一笑道,“李大人何必如此客氣,于私,我這條命本就是你救得,自當(dāng)竭盡所能報答你的恩情,于公,就算全天下人都不知道,我姚古也知道你李綱是個什么樣的人,我也要想盡辦法為大宋救下一個忠臣!”
李綱聽了眼珠竟有些泛紅,他將雙手從牢欄內(nèi)伸了出來,姚古趕忙上前一步握住了他的雙手,竟發(fā)現(xiàn)他的手在微微的顫抖著,
“姚兄,您大我足足二十歲,請容許我叫您一聲姚兄!”李綱動情道,
“李老弟,我早就想叫你一聲李老弟了!”姚古激動的說道,也是動了感情,
“姚兄,小弟能在……結(jié)交您,真是三生有幸!只恨……!若……!”淚珠在李綱的眼中打轉(zhuǎn),平日里沉穩(wěn)干練的他竟也難得的露出了激動的神情,連話都有些語無倫次,
姚古聽出了李綱話中的悲觀之氣,連忙勸道,“李老弟這是哪里的話,你且放心,有我和朝中諸位大人在,你絕對沒事!實在不行我還會以死上諫,說什么也要……”
“不可!”李綱搖搖頭,更加用力的握緊姚古的手說道,“請姚兄答應(yīng)我一件事”
“李老弟請說”
“請姚兄無論何時都要記得我那晚的話,日后無論發(fā)生什么,你都要記得對我的承諾,就算是……,你若不答應(yīng)我,我現(xiàn)在就碰死在你的面前!”李綱突然松開姚古的手,退后一步遠離牢欄,然后對著墻壁做出了一個要用頭去撞的姿勢沉聲道,
姚古大驚,趕忙道,“好好,李老弟我答應(yīng)你還不行嗎?!”
正在此時,一名姚古的親衛(wèi)從外面快步跑了進來,對姚古說道,“將軍,負責(zé)押……帶李大人回京的人就快到了”
姚古一驚道,“這么快?”
李綱聽了這話,對著姚古抱拳一笑,笑得是那樣的灑脫,似是放下了一切的重擔(dān),“姚兄,你我便在此別過吧,若有來日,咱們兄弟再共飲一杯!”
姚古嘆了口氣,深深的看了李綱一眼,朝著李綱用力的一抱拳,然后轉(zhuǎn)身往外走去,他還沒走到牢門口卻又聽到李綱的聲音響起,“姚兄,我的家人,請代為照顧一二”
姚古心中無奈的一嘆,實在不知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李綱今天這是怎么了,怎么就這么悲觀,卻也只能轉(zhuǎn)過頭安慰的說道,“李老弟放心,就算你不說,我也會像對待自己家人一樣對待他們,等你洗脫罪名出獄之后,還你白白胖胖的一家人!”
李綱哈哈一笑,連道多謝,還真別說,經(jīng)此一句話,剛剛還充斥在牢房內(nèi)的沉重氣氛瞬間為之一解,
姚古也一笑,這才終于走了出去,卻沒有接著離開,而是站在牢門口似乎是等著什么,過了沒一會,就見一隊約四五十人的軍士正趕著由兩匹馬所拉的囚車往這邊來,姚古見狀隨即朝著他們走了過去,
這些軍士一看到姚古都是一驚,立刻在一人的帶領(lǐng)下朝著姚古集體行軍禮,
“你們是誰的部下?”姚古問道,“來牢房做什么?”
一名身穿軍官校服的人立刻恭敬的答道,“末將等是京師第八將王麟大人的部下,此奉欽差大人耿大人之命押解李綱進京”
姚古點點頭,原來是京師禁軍的人,又問道,“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
那人連忙恭敬的點頭道,“末將知道”.
“你們知不知道里面關(guān)著的又是誰?”
“這……末將也知道”
“很好,別的我不多說,但有一點你們要記賺李大人有沒有罪,我說了不算,劉大人說了不算,耿大人說了也不算,只有皇上說了才算,在沒有皇上下旨之前,李大人仍舊是李大人,仍是前線大軍的監(jiān)軍大人,假若皇上認為李大人是無罪的,李大人仍會回來,到時候連我也要聽他的,這里面的分寸,不用我多說了吧”
眾軍士心中都是一驚,就算是傻子也能聽出姚古話里的意思,那軍官趕忙道,“請大人放心,末將心里有數(shù),這一路末將只管把李大人平安護送到東京,別的不會多管,更不會讓李大人吃半點苦頭”
姚古笑了笑,點點頭,又圍著牢車轉(zhuǎn)了兩圈,說了幾句諸如“這天已經(jīng)越來越?jīng)隽耍诬囃革L(fēng)撒氣的肯定會冷,要是能掛個布擋擋風(fēng)說不定就好多了”,又諸如“牢車的底板怎么這么硬,撲個棉被應(yīng)該會舒服不少”之類的話,這才揚長而去
眾軍士面面相覷,那軍官還能怎么辦,頂頭上司都暗示到這份上了,得,軍官一面繼續(xù)去提李綱出牢,一面派人趕緊去城中準(zhǔn)備物件,待遠離了大名府就趕緊給李綱把牢車再歸置一下,省的得罪了這位很可能會東山再起的大人物
李綱坐著囚車出了大名府后不久,就被眾軍士不由分說的把囚車來了個大變樣,雖仍舊不是很舒服,卻已比曾經(jīng)的冰涼透氣要好上許多,別的不說,就這圍著囚籠掛起來的一圈布就是極為難得的,這圈布一掛,不但擋風(fēng),更相當(dāng)于一塊遮羞布,在某種程度上極大的維護了李綱的尊嚴(yán),
李綱知道這肯定是姚古的安排,心中對姚古更是感激,而眼看著眾軍士對自己自始至終都極為的尊敬,一點也不像是掩飾著什么不可告人的意圖,李綱卻又不禁感到有些疑惑,暗道自己莫非是猜錯了?難道那耿南仲這樣安排真的只是想把自己送去東京受審?
原來以李綱之才智,他一聽耿南仲的安排就覺察出了異常,以耿南仲那日在牢房單獨面對自己時所表現(xiàn)的猖狂與得意,李綱壓根就不信耿南仲會如此“好心”的要把自己先于他之前送到東京,他猜測這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耿南仲是想借機加害自己,但即便如此,李綱還是不得不踏上此行,因為他已身不由己,耿南仲若真想害他,他根本無從防備,相反,若是極力反抗,他的會乾到自己的家人以及姚古,尤其是姚古,姚古萬一得知真情惱羞成怒或者徹底對大宋寒了心,那對大宋來說將是災(zāi)難性的!
所以,李綱明知此行會是死路,也要義無反顧的勇敢踏上去,準(zhǔn)備以最驕傲的方式直面即將降臨到自己頭上的災(zāi)難!
但眼前的情況卻讓他有些困惑,李綱想了想,遂決定繼續(xù)靜觀其變,
且說他們又行了兩天的路,已經(jīng)距離大名府很遠,一切仍舊十分正常,并無絲毫異樣,李綱更加疑惑,結(jié)果就在這個時候,一場突然發(fā)生的事就此徹底改變了李綱的命運!
在一個人跡稀少的山路上,陽光明媚而溫暖,是一個寒冬來臨之前難得的好天氣,李綱半坐在囚車中,依靠在棉被上,正在看著一本《左傳》,
突然,伴隨著幾聲某種東西破空而來所發(fā)出的嗖嗖的聲音,幾聲沉悶的悶哼聲從囚車旁幾乎同時響起,李綱心中猛地一驚,這段時間在戰(zhàn)場的經(jīng)歷讓他一下子就聽出剛剛那是射箭的聲音,幾乎在一瞬之間,慌亂的叫聲刀劍相碰的聲音以及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在囚車外不停的響起,數(shù)道血水甚至還濺到了車布上,
李綱輕輕一嘆,苦笑一聲,暗道原來那姓耿的是這么安排的,讓人在路上裝強盜劫殺自己,果然是好安排,一了百了,就算事后有人懷疑他也不會有什么證據(jù)
李綱并沒有去掀布看看外面的情形,他只是輕輕的合上了書,甚至還習(xí)慣性的在剛剛看到的那一頁夾上了一片樹葉已作記號,然后把書放在一邊,心中默默對家人朋友還有自己的戰(zhàn)友們道了一聲別,便整了整衣冠,從容的面朝囚牢口,等待著最終命運的降臨
不一會,外面的打斗聲與慘叫聲都歸于了平靜,然后囚車的門被打來了,一只還沾著血跡的大手伸了進來,抓住布往邊上一送,露出了一張英俊年輕的面容,
李綱心中暗道,此人如此英雄相貌,卻跟了耿南仲那奸賊,真是可惜了,
“來了,”李綱淡淡道,就像是在跟一個等待多時的老友打招呼,
“李大人”那年輕人不由一愣,隨即點點頭笑著叫道,
李綱也點點頭,把眼微微一必,淡淡道,“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