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群靜靜地看著李逍,他知道,李逍必然還有下文。
果然,李逍在屋里踱了幾步,站在地圖前,聲音低沉,“即便你幫助我擊敗了薛承義,但我還要攻下衛(wèi)州,打下上京,還有豫州,湘州,金州,這都要我一一去收復(fù)。”
“薛承義一敗,我便有必勝李鑒的把握,但是,我擊敗了他之后,留給我的大越也是一個亂攤子了,江南富庶,但這幾年連年征戰(zhàn),一些老底子也都掏空了。其它地方就更不用說了,民不聊生,你可以想象戰(zhàn)后的景象。我要重拾舊山河,再振大越,不知需要多長時間呢?所以,我第一是根本就沒有時間來對付你,其二,我也沒有必要對付你,因為,你是我需要倚靠的對象。”
程群微微點頭,雖然李逍說不對付他這話不知真假,但前面所說倒是不假。
“倚靠我?我以為四爺?shù)綍r候會把我視為亂臣賊子更多一些。”程群坦然道:“實話實話,現(xiàn)在的我,自己也是這么想自己的。”
李逍微微一笑,“人,都是有私心的。古人云,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雖然這天下的確有義薄云天的人,但至少我沒有看到幾個,也許,馮從義將軍算是一個吧!”李逍嘆了一口氣,“我對不起他。”
指了指程群,“你,我,都不是這樣的人,所以,我能理解,你想要自保,想要生存,這不是什么錯誤,拋開這些不談,你,程群,在我心中,仍然是我大越的忠臣良將。”
“何出此言?”程群吶吶地道,感到自己臉上有些發(fā)熱。
“從你與從良蘇燦聯(lián)合,全殲蒙元二十萬大軍的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或許比不上關(guān)大將軍,比不上馮從義,但你仍然是大越的忠臣,在你的骨子里,大越仍然是不可逾越的。”李逍伸手拍了拍程群的肩膀。
“所以我說。戰(zhàn)后。我要依靠你。與你想比,蒙元是餓狗,而云昭是野狼,他們瞄著的都是大越的江山。無論他們誰勝,都將在不久的將來提兵南下。大越必然又將生靈屠炭,我需要一個有能力抗衡他們的將領(lǐng)來替我抵抗他們,為我爭取足夠的時間來恢復(fù)大越的實力!”李逍道。
“而縱觀現(xiàn)在天下,能與他們對抗的除了你。我還真一時想不出別人來!”李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你所需要的,是一塊能讓你生息的土地,是一股能自保的力量,而這些,我都能給你。只要你能替我擋住他們,北地就是你的。”
“四爺這么放心我?”程群道:“就不怕我在四爺?shù)闹С窒拢瑩魯×嗣稍瑩魯×嗽普选H〈麄兊奈恢枚催^來威脅大越么?”
“你不會!”李逍笑道:“如果你真能做到這一點,你最多在北地做一個北地王,而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我便讓你做北地王又如何?”
程群站了起來,“那么到了那個時候。我是說,我需要付出什么?你知道,我說的不是協(xié)助你擊敗薛承義,我說的是我在北地站穩(wěn)腳跟之后。”
“荊州還給我!”
程群點點頭。“這樣一來,我倒是真有些意動了。”
“為什么你這個時候才動心?”
“如果你不想把荊州拿回去。我是不會相信四爺?shù)模 背倘旱溃骸拔疫^了北地,你拿回荊州,這才像是四爺。”
“我會在你擊敗蒙元,或者是擊敗云昭,在北地有了一塊屬于自己的地盤之后,才會討會荊州,在此之前,我不會斷了你的后路。”李逍道:“程將軍,不過說句心里話,我不認為你在短時間之內(nèi)會掃清北地,你也許會在北地與他們兩方形成三足鼎立,或者兩雄爭霸,這個時間也許會持續(xù)很長時間,所以,即便將來我拿回了荊州,那里,仍是你的后勤基地,直到我重振大越,不過也許到了那時候,你已經(jīng)不在了,因為你今年已經(jīng)四十多了,我計劃用數(shù)十年的時間來重振大越,然后再揮兵渡江。”
程群大笑,“四爺這是在安慰我,給我吃定心丸呢,還是咒我早死呢?”
“在我揮兵渡江之前,我希望程將軍健健康康地活著。”李逍微笑。
程群點點頭,以示理解這話其中的意思,幾十年后的事情,誰能說得準呢?
“四爺,其實還有一事我想確認,因為你在擊敗大爺之后,會不會聯(lián)合云昭呢?畢竟云昭到現(xiàn)在為止,還在替朝廷抗擊著蒙元,至少在民間,他的聲望是相當(dāng)高的,但從四爺?shù)恼Z氣之中,從一開始就將他當(dāng)成了對手,當(dāng)成了敵人。如果到了那時候,您與云昭勾上線的話,我可就死無葬身之地。”程群道。
“我與云昭不可能聯(lián)合!這其中的原因我想你應(yīng)當(dāng)知道。”
程群站了起來,“四爺,我不相信因為一個女人您會與這樣一個實力超群的人結(jié)仇,我更愿意相信,如果有一天,云昭以念云王妃為條件的話,你會毫不猶豫地將念云王妃還給云昭。從而得到與云昭的結(jié)盟!”
“因為,你不是會為一個女人而放棄天下的人!”
李逍臉色數(shù)變,喘氣聲也明顯地粗了起來,半晌,才道:“如果說剛開始我不放念云走,是因為面子問題,是因為我四爺丟不起這人的話,那么隨著在磨盤山上她不顧一切地上山救了我的命,并陪著我渡過最艱難的時候之后,這個女人已經(jīng)成了我生命中的一部分。我不可能放棄她。”
“僅僅因為這些?”程群搖頭。
“她還是我情報系統(tǒng)的負責(zé)人,我所有的底細她都一清二楚。”
程群點點頭,也許這個理由更能讓他信服。
“更為重要的是,現(xiàn)在她是我孩子的母親,程將軍你知道,心湄只替我生了兩個女兒,而念云現(xiàn)在懷著的,是一個兒子。我的叔父,也就是神醫(yī)溫兆倫,親自把的脈,很確定地告訴我,這是一個男孩。”
程群聳然動容,“原來如此!”
李逍看著程群,“現(xiàn)在,我是不是可以認為,程將軍已經(jīng)認同了我的提議?助我殲滅薛承義,然后我助你過江站穩(wěn)腳跟,我們各得其所,你將有足夠的實力自保,而我亦有一個有能力的盟友來替我抵擋來自北方的敵人。”
程群伸出手來,“成交!”
李逍伸出手,與程群緊緊握在一起,兩人相視一笑,就目前而言,這的確會是一個雙贏的局面,至于程群能不能在北地站穩(wěn)腳跟,那是程群的能力問題,如果他在得到李逍的支持依然敗給蒙元抑或是云昭之后,那他只能自嘆無能。至于李逍以后會不會對付他,用李逍自己的話來說,那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了,蒼海桑田,世事變幻,幾十年以后的事情,又有誰能說得準呢?
“來人!”程群拍拍手掌。
劉汗青推門而入.“程將軍有何吩咐?”
“去看看蔣將軍劉將軍他們吃完了沒有,如果吃完了,請他們過來,我這里有一位重要的客人,想要見見他們。”程群道。
“是,將軍!”
“四爺,請上座!”程群伸手相請,既然已經(jīng)決定結(jié)盟,李逍就不僅僅是他的盟友,更會是他將來的主子了。
李逍亦不謙讓,當(dāng)仁不讓地坐上了先前程群的位置。程群此舉,已是承認了他的地位,想著勝利在即,李逍終于松了一口氣,這一趟來得值得。
蔣光宇,劉華健,劉緒勇,李宏超幾個已經(jīng)喝得不少,都已有些酊酊醉意,好在程群一直沒有去,四人倒還保持著清醒,但走來之時,腳步都明顯有些虛浮了。
“程大將軍,什么尊貴的客人,竟然連兄弟幾個的踐行酒也不喝了?”蔣光宇大笑著跨進門來,一眼便看見了大案之后的李逍,他一下子楞在了那里,使勁地揉了揉眼,幾乎認為自己眼花了。
蔣光宇驟然之間停下,他身后的劉華健收不住腳,一下子撞在他的后背之上,兩個人一齊跌跌撞撞地進了房間,在他們身后的劉緒勇大笑著隨在二人之后踏進房內(nèi),正想取笑兩人幾句,但一眼看見大案之后的李逍,反應(yīng)亦是與蔣光宇一樣,抬手揉了揉眼。劉華健此時亦站穩(wěn)了腳跟,抬起頭來,三人臉上不約而同地浮現(xiàn)出震驚之色。
“當(dāng)真喝多了,眼花了?”劉緒勇喃喃地道。
在場四人,都是見過李逍的,特別是蔣光宇,劉華健,劉緒勇,三人都是衛(wèi)軍將領(lǐng),與李逍更是熟識。
“你們還不過來見過四爺?”程群站在大案之旁,笑吟吟地道。
蒼江以北,劍關(guān),戰(zhàn)場之上。
霹靂炮發(fā)出沉悶的轟鳴之聲,伴隨著其間尖厲嘯叫的床弩之聲,天空之中石彈飛舞,弩箭橫飛,在兩邊相距約千米之時,這些遠程武器便已開始了對攻。
隨著大量的越臣降元,無數(shù)的工匠被俘,這些原本屬于大越的厲器如今已為雙方所獨有。雙方士卒在猛烈的遠程打擊之下,只是死死地撐起盾牌,竭力抵擋著這些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