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攻下了湖口,蘇燦就再也沒有發起大規模的戰事,只是不停地派出小部隊往大治方向騷擾,試探,而對于朝廷方面的摧促,蘇燦一概以糧草軍械沒有備足為由推托,在湖口停滯不前.而此時,黃宏卻在彬州與萬長風扯皮,將戲做得十成十的足.
蘇燦的這種作派,倒是讓貴州城的樸德猛以及在大治正陣以待的石敢當與薛臨風三人大惑不解,不知蘇燦到底想要做些什么,因為不管從那個方面講,蘇燦現在應當是急于進攻,擊潰大治的征北軍或將將他們迫回貴州城,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躊躇不前.
職方司的探子們削尖了腦袋,想要打探出一點什么,但卻一無所獲,其實此時,蘇燦等人的圖謀還僅僅停留在最高一級的核心層當中,不解決掉羅網的威脅,這個計劃就不敢大規模的展開.
直到曹儀的消息傳來,蘇燦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終于可以開始著手布置最后的一擊了,而此時,秦家,衛家,閔家的三家私軍聯兵正在開往湖口的道路之上.
虎衛的將領們被招集了起來,在聽完蘇燦的布置之后,所有人都驚呆了.
一夜過后,虎衛駐地,一名振武校尉從他的頂頭上司的大帳之中走了出來,臉上表情精彩之極.他叫章小龍.
章小龍是在虎衛過江之后,在荊州招募的新兵中的一員,數年下來,因為作戰勇敢,但凡有戰事總是沖鋒在前,戰果累累,不到十年間,已是積功升至振武校尉,離將軍之位僅差一級.就是這樣一位極受上司看重的軍官,恐怕誰也想不到,他是征北軍職方司的一個探子.
十年前,在三家聯合圍剿蒙軍鐵騎的時候,他奉命潛入虎衛,像他這樣的一批諜探,當初接到的便是死間的命令,亦即是沒有接到上司命令,不得有任何動作,要將虎衛真正當成自己的軍隊一樣奮斗.
章小龍是他們之間最為成功的一個,其它的,基本上在這十年之間戰死沙場,死得悄無聲息,至少章小龍所知道的都已經不在了.
作為已經升任虎衛振武校尉的他,在虎衛之中已經算是中級軍官了,但在征北軍中,他的職銜永遠會比現在高上一級,也就是說,在職方司里,如今的章小龍已經是游擊將軍了,而他被司方司隱藏起來的家人,也隨著他在虎衛的不斷升遷,而不斷地拿到章小龍隨之遞升的薪餉以及一位將軍家屬所應當享受到的待遇.
章家現在居住在興靈的內城,而那里,卻不是一般人可以進去的.可以預期的是,當章小龍回家的時候,他的級別將會再次向上跳升,絕不僅僅是一名游擊將軍了.
回到自己的駐地,章小龍仍然用了很長時間,才將剛剛得到的命令給消化了,原來蘇燦停留在湖口,不是軍備不足,軍械軍糧欠缺,而是因為要反手對付秦家,也就是說,朝廷要準備對付賢妃了.
這絕對是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南朝會再一次發生內訌,雖然不知道這一次的影響到底有多大,但毫無疑問,這對于樸德猛的南征集團是一個好消息,至少,蘇燦在沒有解決秦家之前,是不可能向大治發起進攻的,那么,這一次三軍圍剿貴州的主攻方向除了從良那里,就必定是權昌斌的萍鄉一路了.
既然如此,在大治駐扎的大批部隊,便可以好整以遐地去援救現在駐扎在泗溪在昭義所部,以解燃眉之急.
想通了這一節,章小龍微笑著坐了下來,提起筆來,開始寫信.章小龍寫了半晌,他面前的紙仍然是干干凈凈的,似乎一無所有,這是職方司的秘法,當職方司拿到這樣的信件之后,用他們特制的藥水涂在紙張上之后,信的內容便將顯現出來.比起羅網那種用火一烤,或才放在水里就會顯現字跡的方法,卻是要先進了不少.沒有職方司的特制藥水,即便你拿到這樣的信件,依然是無法破解其中的內容的.
夜半三更之時,一名虎衛士兵悄然消失在大營之中.
數天之后,這份情報出現在石敢當的案頭,當然,這個時候已經是職方司的正式報告了.
“原來是這樣!”石敢當拍案大呼,”真是天助我征北軍啊!這下子可是有大便宜可占了,快快去請薛將軍過來.”
與石敢當一樣,薛臨風亦是目瞪口呆,兩人都是沒有想到,在兩軍對壘,一決勝負的當口,對手居然還在好整以遐地整肅內部,這是聰明呢,還是犯渾呢!
“這也太沒將我們放在眼里了吧?”薛臨風怒道:”石將軍,我們應當主動出擊,此時蘇燦忙于對付秦家,正是好時機!”
“不!”石敢當連連擺手,”蘇燦身經百戰,不是那么好對付的,更何況,這一次對手計劃如此周密,根本不會動用太多的兵力來對付秦家,這完全就是一個斬首計劃,所以,在我們的前面,虎衛必定是嚴陣以待的.要知道,秦家畢竟擁有一支五千人的部隊,即便他們的斬首計劃成功,但騷亂是免不了的,他豈不會防著我們去趁火打劫,說不定那王八蛋正布下圈套,想要一箭雙雕呢,我們豈能給他這個機會?”
“你的意思是我們隔岸觀虎斗?坐看他收拾完內部,再來找我們的麻煩?”薛臨風瞪著眼睛道.逼死自己兄長的事情,這個蘇燦也是其中一員,這樣的深仇大恨,他豈能忘記,日思夜想的便是要復仇.
石敢當大笑,拍著案上的報告,”薛將軍,蘇燦絕對想不到我們已經得到了他們視為極度機密的情報,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不過我們的對手不是他.”
“你是說?”薛臨風的目光轉到地圖之上,看著萍鄉所在.
“不錯,我們調一部人馬,去打權昌斌!”石敢當得意地道:”誰都不會想到,我們在這個時候敢于分兵,蘇燦想不到,權昌斌更想不到,當他發現自己的側面居然出現了我們的時候,你說他會是一個什么樣的表情?”
薛臨風有些遲疑地道:”這樣大的動作,要不要先稟報樸將軍?”
“兵貴神速,我相信同樣的報告此時已經到了樸將軍案頭,他一定會作出同樣的決定,所以,我們就不等他了你駐守大治,我率飛天營去突襲樸德猛部!”石敢當道,”三支南軍,我們只要擊潰其中一支,他們圍剿貴州的計劃就得落空.如果運氣好,我們甚至可以順著萍鄉突入彬州,深深地打擊一只楔子進去,我倒想看看,從良準備怎么應付?”
“好,就這么辦!”瞪著地圖看了半晌,薛臨風一拍桌子,”有什么后果,我與石將軍共同擔之!”
“只有一件事情,我們如果打響了萍鄉反擊戰,蘇燦就立刻知道我已經走了,那時候的他,必然會全力反撲,你守得住大治嗎?”
“大治在,我在,大治丟,我亡!”薛臨風道.
石敢當連連搖頭,”薛將軍,大可不必如此,你只需抵抗到我們擊潰權昌斌即可,等我們擊潰了權昌斌,你如果擋不住對手,便立即退往貴州城,我想到了那個時候,蘇燦已經沒有心思來追擊你了.”
石敢當冷笑起來,”那時候的他,應當想著怎么去補鍋了!”
“就這樣辦!”薛臨風道:”你放心吧,我手下羽林軍雖然不堪一戰了,但威衛卻還是十分精銳的,虎衛雖強,卻也不見得能打破我們鎮守的大治.大治是貴州北方門戶,如果丟了,會有麻煩的.”
“好,就這樣說定,我連夜開拔,你加強城防,我趕到泗溪的時間大概是十五到二十天,打響戰役擊敗權昌斌,估計一齊需要一個月左右,也就是說,你要獨自面對虎衛一個月的時間.”
薛臨風沒有再說話,而是伸出了一只大手.
石敢當亦是伸出手去,與薛臨風兩人重重一握,”我將我軍中的伏魔弩,霹靂火,霹靂炮以及操作他們的士兵全都留給你.”
“多謝!”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萬勝!”
“萬勝!”
是夜,石敢當的飛天營,將所有的輜重營,遠程武器兵種全都留在了大治,他只率領一萬五千士卒,輕裝前進,從駐地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大治,碩大的營盤之中,留下的士兵們依然進進出出,與先前一樣多的炊煙依舊裊裊升起.營造出一副所有士兵仍在營中的假象.
五天之后,樸德猛的特使帶來了與石敢當所作決定的一模一樣的命令,而此時,石敢當早已經出發了,特使只能帶著命令,一路狂追向石敢當.他得把這封命令交給石敢當.
而此時的湖口,蘇燦迎來了秦家,衛家,閔家三家聯軍的當來.湖口城中,大擺宴席,歡迎三家主家主.
泗溪,郝仁不甘地看著遠處嚴陣以待的權部軍陣,在他的面前,擋著一支五千人組成的軍陣,嚴整的陣容以及他們身后密密麻麻的霹靂炮,還有那些掩藏在步卒之中不知多少的床弩,弓箭手,郝仁只能望之興嘆.攻打這樣的軍陣,郝仁力所不及.他現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替昭義他們牽住這一股敵人以減輕他們的壓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