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三十九 甘霖（下）

蘇寧說的的確是實話。

只不過肯定有人不相信就是了，除了三位王爺出大價錢向蘇寧購買了部分茶葉以供船上高級船員比如他們的心腹管家之類的飲用，其他的王爺們都沒有這個意象，盡管蘇寧對此作出了警示，不過他們似乎并不在意。

歷史上中國遠洋船隊大規模出現在唐朝以后，那個時候飲茶之風盛行，綠茶中維生素c的含量相當高，所以壞血病一直遠離中國船員，西方人沒有這種習慣，所以伴隨著大航海時代的到來，西方船員死傷慘重，鄭和的船隊不僅僅帶著茶葉，還有腌菜泡菜和豆芽等等，有充分的蔬果保證，所以才可以具備遠洋的能力。

蘇寧終究沒有忍心讓那些即將出海的船員死于痛苦的壞血病，那樣的話就算賺了錢也會被很多人痛恨，這種錢不能賺，賺了折壽，蘇寧也不愿意這樣做，所以他只好告訴這些王爺們，海上沒有蔬果很危險，不過我們可以自帶些泥土培養一些蔬菜，船很大，可以放止不少泥土，而且豆芽根本不用土也可以發出來，只需要一些雨水就可以，有了這些，船員才不會害病死去。

蘇寧已經仁至義盡，若是這些王爺自己不重視，活該他們死翹翹！

王爺們心滿意足地離開了，開始安排有關遠洋的事情，出海航圖大量印刷下發給船隊的主要領導者們，乃至于自己的兒子等等，他們自己不會去，但是一支大船隊所需要的領導者也一定不能是一個普通的人。

李承乾沒走，留在了蘇寧的書房里面，蘇寧讓廚子準備些高熱量的油炸和燒烤食品，還有雞湯和米飯，兩人溫了一壺酒，就開始對飲了。

“三明。聽你說的這些，我自己都想弄一支船隊出海了，要是真的可以賺那么多錢，付出一些人的傷亡也沒什么不可以的。可以用瓷器兌換等重的黃金白銀，天啊，這可真是賺翻了！三明，要不然，我出錢，你出船隊，我們分紅怎么樣？！”李承乾已經紅了眼兒了。

蘇寧翻了翻白眼：“我問你啊，你什么時候見我吃過虧？”

李承乾有些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蘇寧問他：“你只需要回答我我什么時候吃過虧？你什么時候見到我吃過虧？你父親母親除外，那個我沒法反抗。”

李承乾認真的思考了一會兒，回答道：“還真沒見過你吃虧。你一向都是讓別人沖鋒在前，你在后面撿便宜的，做什么賺什么，說老實話，你這本領我真的很羨慕。”

蘇寧點頭說道：“所以啊。要是出海航行賺錢這個事情真的那么好，我為什么要告訴別人？我自己偷偷弄一支船隊出海就是了，大不了和陛下說一聲，讓陛下也分點紅利，我早就富可敵國了！”

李承乾翻翻白眼：“你現在也不窮啊，至少比我有錢的多了。”

蘇寧怒道：“你是太子，將來做了皇帝。整個大唐的錢都是你的，你和我比窮？誰比誰更窮？！”

李承乾擺手認輸：“你窮，你窮行了吧？你接著說，接著說。”

蘇寧很不爽的說道：“所以啊，我根本不會在賺錢這方面吃虧，只有別人吃我的虧。沒有我吃別人的虧，我之所以會把這個事情讓給你的那些叔伯們去做，原因就是這個事情雖然真的很賺錢，但是全軍覆沒的可能性遠遠高于賺大錢的可能性！”

李承乾悚然一驚：“三明，這可不是開玩笑。這一次去的可都是我皇族中人的船隊，我還聽說有些叔伯打算讓自己的兒子也去見識見識的，做個統領什么的，這要是出了事情，全軍覆沒，不，哪怕僅僅是稍微損失些人手，我父親那兒也不好承擔啊！”

蘇寧無所謂的說道：“我當然不是開玩笑，我什么時候在這些事情上開玩笑過？來來來，菜來了，先吃點，一邊吃一邊說。”蘇寧正說著，菜上來了，蘇寧加了一塊炸雞就放進嘴巴里嚼了起來，那個舒坦啊，不過李承乾顯然沒有那么好的食欲，急急忙忙的說道：“吃什么啊，你快說啊，人命關天啊！”

蘇寧放下酒杯，搖搖頭說道：“承乾，你見過大海嗎？”

李承乾搖搖頭：“沒有。”

蘇寧點頭說道：“那么你知道航行到大海深處舉目四望全是海，根本看不見陸地是什么感覺嗎？你知道一旦遇到海上風暴，別說多少船隊，就算是把全大唐所有的船只綁一塊兒都不一定扛得過去，海上風暴的恐怖你沒有見識過，但是一旦遇上海上風暴，船只破損，那么這一船的人能活下來的不到一成，九成以上都會死于非命乃至于全軍覆沒，這絕不是聳人聽聞。

承乾，若想得到什么，就要付出什么，海上貿易一來一回這個獲利幾乎可以翻個十來番，在大唐一點錢不值的玩具放到那里都能換成黃金，這中間又是多少財富？這樣巨大的財富，不付出些代價就能輕易得到？我不相信這種事情的發生，不付出代價，哪能得到回報？

回報越大，風險越大，遠洋船隊若能回來，哪怕僅僅回來三分之一，那也足夠你的那些叔伯賺的盆滿缽滿，到時候他們不會在意人員傷亡，他們只知道出去一趟回來就變成巨富了，他們只會想著組織下一趟船隊，而不會在意其他的事情，兒子？你的那些叔叔伯伯，哪一個沒有三五個兒子？沒了一個是很大的事情嗎？

他們都不會在意，你擔心什么？而且海上貿易的風險我一早就和他們說明白了說完全了，他們自己不聽，管我們什么事情？全軍覆沒了也賴不到我頭上，我家底子薄，沒什么人手，沒辦法阻止自己的船隊出海遠洋，而且我家還有在北邊的貿易，陛下不會允許我既從事北邊貿易又從事南邊貿易，他們賺多賺少實際上和我沒有半點關系。

承乾，這個事情和你也沒有半點關系，和陛下也沒有關系。回來了，發大財了，他們不會分給你一點點，沒回來。血本無歸，也怪不到你頭上，因為總有人可以賺大錢回來，出去十幾支船隊，哪怕只有一支平安歸來并且賺了大錢，那就是一個榜樣，我們就會安然無恙，一點事情都沒有。”

李承乾愣了好一會兒，才舉杯將杯中酒喝干，連著吃下好幾塊烤肉。才淡淡的說道：“你說的我也是明白，但是我父親對待皇族已經算是比較苛刻的了，不說沒有漢代皇族的分封之地，除了父親的孩子，基本上都沒有什么封地。食邑也不多。

父皇登位以來對皇族多加掣肘，有些時候我都看不下去，出海船隊已經是盡了全力，若是全軍覆沒，那可就真的是一點指望都沒有了，到時候皇族中人家破人亡，那是什么事情？傳出去。大唐還不要成為笑柄？”

蘇寧嘆了口氣，喝了杯酒，說道：“這件事情是他們自己決定的，我沒有強迫他們，陛下也沒有，他們覺得自己的環境不好。想要改善，陛下給了他們改善的機會，答應讓他們出海，我把該告訴他們的都告訴他們了，航海圖也給了他們。司南也給了他們，若是還出了問題，那就是他們自己的問題，和我們一點關系都沒有。

路是他們自己選的，他們怪誰？告訴他們航海的事情還是他們硬逼著我的，北方和西邊的貿易都已經分出去了，沒有空余的位置了，他們要進來，就要趕走很多人，那些人會愿意嗎？但是他們是皇族，若要爭搶，臣子怎么搶的過皇族？他們若是打著陛下的旗號，不用多久如今的大好局面就會被破壞殆盡。

而且還會引發臣子對陛下的不滿，到時候最危險的是陛下，不是皇族，所以只能從沒有人參與的海運上面入手，怪我？怪他們自己；換一個角度想想，承乾，若是他們之中有幾只船隊回來了，然后賺了大錢！我們就可以四處宣揚這個事情，到時候，會引發多少人出海你可能預估？

海運可以賺大錢，我們可以在港口設立相關的稅收部門，對于海運歸來的爆發富戶船隊課以重稅，兩成三成都可以，那將是多大的一筆錢財？這筆錢財用來建設江南和山東之地會給大唐帶來多少好處？如果你不知道這會是多少錢財，等這一次叔伯們回來之后，你看看，若是收稅，可以收多少稅？

不出兩三年，海運就會風靡大唐，從外國帶來的東西也會風靡大唐，在港口設立陛下直轄的稅務機構，把收上來的稅全部用在地方建設上，這樣沒有幾年，承乾，你就可以聽到這樣一句話，上有天堂，下有蘇杭！蘇州，杭州一帶，甚至是說蘇杭熟，天下足，這一塊地區的土壤太肥沃了，氣候也好，水量充足！

一旦發展起來，不要十年二十年，這里將會超越關中地區！你可相信？過個十來年，大唐的稅收重地就是蘇杭一帶，就是江南，人口也會更多，錢財也會更多，糧食也會更多，到最后，整個江南的財富將遠遠超過江北，關中之地將無法和江南之地相比！”

李承乾目瞪口呆，訕訕地問道：“這，有些聳人聽聞了吧？”

蘇寧前所未有的嚴肅：“我們都能等到這一天的到來，咱們可以等著，等著看看這一天會不會到來！”

出于對蘇寧的絕對信任，李承乾沉默了，他知道蘇寧不會無的放矢，不會瞎編亂造，他是有真才實學的，父親經常說要多想蘇寧學習學習奇思妙想，蘇寧的一個奇思妙想就能給大唐帶來數之不盡的財富和巨大的改變，勞動改造天下支持，官員和民眾前所未有的統一認識，高產糧食給大唐減輕了太多的負擔，商隊行動直接把整個西突厥都給挖空了，軍事大學和參謀總部這些政治建樹也就不說了。

要是蘇寧能有四十歲，不，三十歲，李二陛下都會毫不猶豫地給他宰相之位，這樣的人才實在是太罕見了，他所說的事情，只要他認同了，基本上就是一定的，肯定會有好處，而且還是全大唐的，他至今為止也只給自己弄了十幾家連鎖酒樓，弄了些白糖和冰糖，而且基本上都是和其他人共享的，他自己從來不獨吞好處，何其聰明？

大唐在這樣的時代，得到了蘇寧這樣的人才，怎么說呢，就像是久旱之地，迎來了一場甘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