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孔老六的聲音!
“呵呵,你不用緊張,在這個世界上,哪有地下文物交易,哪就有我的關系網,就算在日本官方的高層也有我的朋友,想知道你們的行蹤很簡單。”
看來平二只不過是個前菜,真正的BOSS在這里。
白馬筱放下電話,打開免提,讓白鳥翎也能聽到,“你想怎么樣?”
“我只是個生意人,你開價,我給錢,你給我想要的東西,就這么簡單。”
白馬筱拿出那塊石板,仔細端詳著,根本看不出有什么特別的,不過這孔老六曾經誆王梓去過水泉墓,而且還一眨眼就不見了,估計也是知道這個石板的用途,只不過他是敵是友完全分不清,他當然不會輕易交出去,“你當我是電話購物?隨便兩句話我就給你寄過去了?”
孔老六笑了笑,充滿了城府,“我當然不打算在電話里和你談,而是請你來我這坐坐。”
白馬筱心說你一個電話就讓我帶著東西去,你以為你是玉皇大帝?剛想出言譏諷,門口出現了響動,仿佛幾十人在走廊上奔跑,正驚愕間,那頭的孔老六笑道,“看樣子他們已經到了。不用擔心,是來接你的,順便保護你的朋友們。”
“你這個混蛋!有你這么談生意的嗎!”白馬筱怒不可遏,沒想到剛剛費盡周折擺脫了他們,卻在一瞬間又被包圍,而且看這樣子無論他們跑到哪里,都會被找到。
“白馬先生可真是浪費我一番苦心,我這個外國人在這里都能找到你,你們被山口那家伙找到還不是遲早的事。他可不會和你們客氣,據我所知你們和他還有仇吧?”
這話說進了白馬筱的心坎里,此時站在門外的要是平二的人,早就放火燒樓了。
“好,我跟你們走。至于價錢,我需要一個誠意價。”
“這你放心,在國外地界上,我也不想惹事。”
掛上了電話,白馬筱立刻打通了隔壁金三土的電話,“大哥,你聽我說,我要去和孔老六見面,外面走廊上全是他的人,你們不要出來,他們應該不會進去為難你們。如果待會兒山口那幫人來了,你們也不要出去,就看他們狗咬狗,如果山口贏了,你們再出手。渡邊父女倆也拜托你了。”
那邊的金三土沉默了一會兒,看樣子他一時間也很難接受這么大的變故,“你就放心交給哥哥吧,我一會兒也會告訴娟兒不要出來。”
“好。”掛了電話,他又打通了渡邊父女倆的房間座機,那頭接起來但依舊沉默,白馬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武志他女兒好像不會說話,于是直接說道,“小澪,外面有壞人,你千萬不要出去,看好你爸。如果聽到了就敲兩下讓我知道。”
接著那邊傳來敲擊桌面的聲音,白馬筱這才放心的掛上電話,起身穿衣。
“你什么時候多了個小澪(翎)了?”
白馬筱看她一臉笑意,也笑著說,“人家就叫渡邊澪,我和她爸也算是生死患難,直接叫名字太生分了。”
“患難之交啊,那你們是兄弟呢,還是翁婿呢?”
白馬筱知道她在拿自己打趣,一把抱住了她,“我們那兒,是一夫一妻制。有你就夠了。”
白鳥翎滿意的笑了笑,推開了他,和他一起穿好了衣服,開門共同迎接未來。
樓下停了三輛黑色的轎車,孔老六的手下都是一些服裝各異的家伙,看著就像一群市井流氓,形勢風格也和新口組那幫人不同,感覺就是一群烏合之眾。這也難怪,新口組是一幫傳承好幾代的集團式黑幫,而孔老六的手下就是一群土匪。
二白被塞進中間那輛車,三輛車整齊的排成一列,駛離了這里。
車沒有開出去多遠,準確來說還沒有出新宿,更讓白馬筱驚訝的是,車停在了歌舞伎町。
歌舞伎町的浮世館,是他們東京之行開始的地方,沒想到經歷這么多后,又回到了這里。
但他們的目的地當然不是浮世館,不過他們確實在這些混混的簇擁下經過了那里,白馬筱下意識的向里張望著,卻并沒有看到伊織。
當然不會看到,哪有這么巧,拍電影嗎?
但這個動作的確有些作用,比如說招來了白鳥翎的白眼。
白馬筱趕緊賠笑,“我只是在想,老聶他們會不會回這里來了。畢竟他們一直失蹤到現在。”
說起他們,白鳥翎的目光立刻黯了下去,比起聶澗楓和寧靜,她更擔心的是紀可言。那一晚分別前,她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沒想到紀可言真的失蹤了,只盼她不要出事才好。
兩人心里各有擔心的事,不知不覺就來到一棟建筑前。
這是一家面館,九層高樓,牌匾上寫著簡簡單單的“中華面館”四個字,他們沒有猶豫的將二白帶進面館,隨意的就像是成群結隊來吃面的食客,只是他們進去后根本沒有服務員上前搭話,紛紛閃到一邊,引來了一眾顧客的目光。
穿過前廳,來到后廚,又一直穿過廚房來到藏在里面的一個樓梯前,他們又順著樓梯爬了九層,上到頂樓。
按照慣例,到頂樓時白馬筱已經氣喘吁吁,手拄在膝蓋上緩了好一會兒,那幾個混混倒也沒催他,就這么看著。
被他們看的時間長了白馬筱也覺得丟人,沒一會兒就挺起腰,跟著他們繼續往里走。穿過兩個走廊,終于來到一個房間。
這房間非常的大,像是餐廳和廚房的結合體,靠里面的廚房中有個身影在灶臺前佇立著,背對著他們一動不動。
那些混混進來后就靠墻站著,沒有了任何反應。白馬筱愣了一會兒,走向那個身影,看他絲毫不動的模樣,就像是睡著了。
“你讓我們……”
“噓……”剛說四個字,在這人就微微側過臉,食指放在嘴前,示意他們不要出聲。
白馬筱好奇的往旁邊站了站,看到這人果然就是孔老六,他這時正抓著一個煮面簍子,放在燒開了水的大鍋里,等待著什么,“還有一會兒。”
白馬筱覺得莫名其妙,不過大佬都有怪癖,他也能理解,就這么一直站著。
大約又過了半分鐘,孔老六打了個響指,忽然一個飛速的轉身,手上的簍子向身后一甩,簍子里的面十分準確的被丟進了他背后操作臺上的三只大碗里,接著他抄起旁邊的大勺,在另一個大鍋里挖出一勺湯,澆在碗里,接著又是兩勺,澆入剩下的兩碗,動作十分麻利,眨眼間變魔術似的變出三碗面來,回過頭,閉著眼睛將圍裙解下,接著摘下高高的廚師帽,露出他一頭烏黑的頭發,以及一身十分考究的寬松大褂,就像個早年間的老藝人,很拽的說了句“久等了”后,才睜開眼睛。
然而一睜眼,看到白鳥翎時,忽然就愣住了。
雖然白馬筱見識過很多看到白鳥翎就傻眼的男人,但這一個明顯和他們不同,有種上課玩手機忽然一抬頭就看見班主任在窗口看著你的感覺,有點類似于黑羽吉,但和那個好色老頭比起來,更多的是驚嚇,而不是驚喜。
“我陪他來的,你沒說讓他一個人來,有問題嗎?”白鳥翎顯然沒讀懂他的眼神,只以為孔老六驚訝的是她這個忽然多出來的隨從。
“沒……”孔老六下意識吐出一個字,但很快就掩飾性的清了清嗓子,十分有風度的抬手做了個“請”的動作,“邊吃邊聊吧。”
他說著就端了一碗面去了旁邊的餐桌,白馬筱看著剩下的兩碗面,才反應過來鬧騰了一晚上,什么東西都還沒吃,小聲的問白鳥翎,“你餓不餓?”
白鳥翎與他對視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各自端起一碗面,坐到了孔老六旁邊,低頭吃了起來。
只吃了一口,整個人都怔住了。
那感覺,就像是一碗上好的極品魚翅,在裝滿海鮮和各式骨頭湯的佛跳墻里燉了七七四十九天,集合全部食材的鮮美后,又開了超級大火狂燉小半年,把魚翅燉的稀爛,甚至有些腐爛發霉。
湯是好湯,堪稱完美,可這面實在是味同嚼蠟,難以下咽。真是虧了孔老六煮面時那帥帥的姿勢了。
孔老六吃了一口,滿面春風,一臉的陶醉,“以前家里窮,家母常從市場里討一些積壓了很久的面,甚至有些腐臭,可她做的湯卻總是那么的完美。我時常吃一碗這樣的憶苦面,是為了提醒自己,再舒適的環境,也會暗藏發臭的人,來攪亂你的生活。而你能做的,就是用你的環境去包裹他們,然后一口吃掉。”
他這話似乎有深意,白馬筱聽出了什么,隨即將面扒拉到一邊,喝了一大口湯,“可我寧愿選擇避開那些發臭的東西,只喝這美味的湯。一起吃的話,臭的不會香,而香的卻會沾上臭,何必呢?”
孔老六皺著眉,隨即露出一個笑容,“白馬先生的見解果然獨到。”說著他招了招手,一旁的手下送上來一個空碗,他一筷子將面全部撈進了空碗,“那么白馬先生,您認為您現在的生活,是這碗湯呢,還是這碗面?”
白馬筱愣了愣,看了眼白鳥翎,驚奇的發現她居然在埋頭吃面,完全沒有理會他們,只好自己想了想,說,“我覺得是湯。雖然沾了點臭味,但總的來說,還是美味多一些。”
“這碗面分出了湯和面,可惜這是我的。而你的那一碗,面與湯依舊是混在一起,即使你將湯喝完,那么你的碗里就只剩面了。那你又該當如何呢?”
只剩面了?白馬筱看著眼前這碗湯面,仿佛體會到了他的意思,平靜的生活雖然可以掩蓋苦難,可隨著一直耗費的時光,苦難終究還是會出現,甚至到最后就只剩下苦難了。“那我就……跟你一樣,把面挑出來。”
“可你……并沒有多余的碗。”說著,他將那份裝了面的碗遞到白馬筱的眼前,“要不要……我借給你?”
白馬筱看著他遞來的碗,似乎是孔老六在暗示他,將面也挑進這個碗里,自己這一碗中就只會剩下美味的湯了。那意思是,他愿意將白馬筱的苦難接收過去?
“如果可以,當然樂意。”白馬筱說著,將石板拿出放在桌面上,意味深長的盯著孔老六的眼睛,“那么,這塊石板,是面,還是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