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太平郡主又不是外人,她想見自己大可以去府上拜訪,又爲(wèi)何偏偏選在樞密院?李悠不禁有些納悶,可是又不能不見,只好回到屋裡坐下,命人去將太平郡主請進(jìn)來,還不忘對他的親隨吩咐一句,“你先回去告訴夫人和鄭姑娘,就說我今日大概要晚回去一會兒,讓她們不用等我一起用飯了。”
不知道爲(wèi)什麼,李悠下意識地隱藏了自己被耽誤的原因,不一會兒太平郡主在一名小官的帶領(lǐng)下來到了李悠面前,還沒等他開口,李令月打量了一番屋裡的佈置,然後皺眉說道,“此處實(shí)在是有些亂了,不宜說話,樞密院的後院有處小園子,還算安靜雅緻,太尉大人不如移步到那裡吧?”
“就依郡主所言。”李悠感覺到李令月今日似乎和往日大有不同,可是卻說不上來具體原因,就在她的勸說下起身前往後院。
後院的園子的確不大,僅有數(shù)畝見方,園中有一片荷花池,荷花池中間是一座涼亭,涼亭裡有石桌石墩,除此之外再無可供談話的地方。左右隨從麻利地將亭子收拾乾淨(jìng),佈置好茶水點(diǎn)心之後悄無聲息地離去,於是乎小園之中就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因爲(wèi)天色漸晚,所以隨從在離開前點(diǎn)燃了小園中的石燈籠,又在石桌上留下了幾支蠟燭,乍看起來倒也別有味道。
燭光下李令月的面容也似乎增添了幾分嬌媚,讓李悠忽然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往日遇到太平郡主都只顧得說些政務(wù)事宜,倒也忘了她昔日也是京中有名的美人兒??!
咦?剛纔一路走來還沒有察覺,剛纔冒出那樣的想法來之後,李悠頓時發(fā)現(xiàn)今日的太平郡主似乎和往日大有不同。往日她來樞密院議事都是做男子裝扮,不施粉黛,顯得英氣逼人,今日卻是換了一身仕女容妝,繡著牡丹花的紅色袖裙外罩紗衣,臉上薄施粉黛更添幾分嬌媚,髮髻高聳,步搖微顫,再加上鼻間傳來時有時無的茉莉花香,讓人不由得開始心跳加速。
雖然前日纔在鄭妍兒房裡歇息過,可在任務(wù)世界的經(jīng)歷卻將這種記憶拉得很長,所以面對這樣的誘惑李悠一時心情難以平復(fù),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只覺得心頭涌起一團(tuán)火熱,讓人口乾舌燥,難以自抑。
而太平郡主那邊似乎也頗有心事,低著頭緩緩把玩著茶杯,竟然也是一直沒有開口,倆人一時陷入極其微妙的沉默當(dāng)中。
“郡主!”
“太尉大人!”倆人忽然又是同時開口,這下子越發(fā)的尷尬起來,太平郡主也少見的露出小女兒態(tài),面上一紅再次低下頭去。
李悠總算略微緩和過來,他喝了一口茶待心情稍有平復(fù),開始琢磨該如何開口,聊公事?似乎這種氣氛下有些不合適啊?聊其他?會不會太過唐突?思慮再三,李悠自覺找到了合適的話題,“郡主,再過些日子我就要北上了,或許下次見面時就是在郡主的西園中了?!?
太平郡主似乎也想起了她和李悠第一次見面時的情景,微微嘆息一聲道,“細(xì)細(xì)想來離開京城也沒有幾年,不知爲(wèi)何再回想起京中的事情就好像恍如隔世一般。不過小爵爺您當(dāng)日那闕詞做得的確不俗,做完之後我看南妹妹的眼中都開始冒星星了?!碧娇ぶ餮凵裼七h(yuǎn),似乎陷入到了久遠(yuǎn)的回憶之中。
“此事卻是不值一提?!碑吘故浅u,李悠還有些不好意思,“只是這幾年天下紛亂,難得再有那般悠閒自在的時候,若是來日能返回京城,定要再去郡主的西園拜訪。”
“西園可不是我的,而是蜀國姐姐的......”說到這裡,太平郡主也是面上一滯,露出哀傷的神色,“哎,只是不知蜀國姐姐如今何在?”京城被破之後,許多宗室貴戚在亂軍之中不知所蹤,這位頗得寵愛的蜀國公主也沒了下落。
今日這是怎麼了?爲(wèi)何老是說錯話?見到太平郡主眼圈微紅的樣子,李悠再次陷入手足無措的窘境,好半天才摸出一塊錦帕遞過去,太平郡主伸手接過去的時候,玉指輕輕滑過李悠的手腕,那溫暖滑膩的觸感讓他不由得心中一蕩。
“當(dāng)日許先生太過莽撞,竟然把郡主的府邸都燒了,待將來返回京城之時,在下定會爲(wèi)郡主重建府邸,只是不知道郡主喜歡何種樣式?”李悠再次轉(zhuǎn)換話題。
“哎,若是回到京城,我怕是隻能留在府中坐井觀天了,府邸修得再好又能如何?”太平郡主用錦帕輕輕在眼角抹了幾下。
哦,是了,等回到京城的時候,恐怕自己就要取代福王登基稱帝了,到時候太平郡主作爲(wèi)前朝的宗室,肯定不能和現(xiàn)在一般出入朝堂,那麼閉門不出就是最好的選擇,而且因爲(wèi)身份的緣故,料想也不會有人不開眼想要和她結(jié)親。
像這樣一位活潑開朗、堅(jiān)強(qiáng)倔強(qiáng)的姑娘就要這樣孤獨(dú)終老了麼?李悠不由得有些同情,似乎明白了太平郡主今日的異樣,難道是她明白了這些,方纔和往日大不相同的麼?是啊,等進(jìn)入京城之後,彼此的關(guān)係就和現(xiàn)在大不相同了,太平郡主恐怕是在爲(wèi)自己混沌不明的前景而感到迷茫吧?以她的性子,怕是無法忍受那種困坐府中坐井觀天的日子,既然如此,園子修得再大又能如何?了不得是一個大點(diǎn)的牢籠罷了。
“郡主這些年來爲(wèi)我嘉州出力甚多,就算是...就算是來日...在下也不會辜負(fù)郡主,郡主若有所求,在下無不應(yīng)允?!崩钣坪卣f道,對方畢竟是前朝宗室,縱然心中已經(jīng)知道李悠取代福王登基稱帝幾乎是不可避免的事情,但在言辭之間還是不太合適明明白白的說出來,免得再次引起她的感傷。
“辜負(fù)?”太平郡主下意識地重複了李悠剛纔說出的這兩個字。
嗯?這個詞聽起來怎麼就這麼的曖昧不明呢?李悠一時有些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