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戈壁灘上,一大片勞役模樣的人正熱火朝天的搬運著石料,在不遠的地方已經搭建好了純石質的基臺,光禿禿地立在那里。而更遠一點的地方,則有精細的石工細致的打磨著這些基臺,往上堆砌成一座座高達近十米的箭臺。
這樣的工藝,對于普通人來說已經頗具難度,沒有專業人士的設計很難完成。更重要的是,在這片荒漠上,耗費的人力和資源,根本難以具體去估量,能夠獲得的,又實在太少太少。
簡而言之,這是付出和收獲根本不成正比的買賣。
可在這里,放眼望去,幾乎每隔數十米的距離就有一座這樣的箭塔,然后每三座以品字形向外,與其他組的箭塔形成更大的品字向遠處延伸。
戈壁一望無垠,除了每個幾十米長著幾棵駱駝刺仰望著天空,其余就只剩下了砂石。如果周圍一圈都將防御做到這種地步,任何級別的對手只需要看上一眼就會放棄所有的進攻欲望。
“你這是要把這里做成一只滿身是刺的豪豬——這樣做的意義是什么?你的假想敵到底是誰?”
從趙高后面不遠的地方傳過來一個聲音,隨之而來的是腳步站定在了相對安全的距離。能夠深入老族營地內部且近距離接觸趙高的,除了老八和麥玲瓏,只有敵友難明,但是趙高又很難拒絕的紅花。
距離上次的相會,時間是已經過去了大半年。
趙高轉過了身,老八和麥玲瓏各自都有自己的事要忙,暫時無暇顧及這邊,而向外擴建的這個任務所要達到的戰略意圖,也只有趙高自己親自去完成才能夠放心。
面對紅花的疑問,他沒有回答,而是盯著紅花那略顯黯淡的權杖,緩緩地問道:“你呢,大局進展的不是很順利?”
“唉……,也許只有你才是對的,我的情況實在是一言難盡。”紅花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上前了幾步和趙高并排而立,然后趴在了箭臺半身高的圍欄上,臉上雖然沒有愁云,但是慘淡的意味已經非常明顯。
“劇情勢力很難應對,這應該在你的預料中事,進展不順利,也許是沒有找到合適的突破口。”趙高轉過了頭安慰了兩句,卻沒有看那絕世的臉龐。事實上很難說紅花到底美在哪里,然而無論讓誰來評判,“絕代佳人”這些字眼都不足以完整地去形容她的氣質。
如果一定要說,大概只有引發特洛伊戰爭的海倫(Helen)稍稍能夠顯現出她的萬分之一。
“的確,但是還是超乎了我們所有人的預料之外。”紅花輕輕撫過自己垂在耳邊的發絲,將其隨意地圈成了一個環形露出臉龐,苦澀地笑道,“可怕的并不是進展不順利,而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半點兒進展可言。”
說完,她再次趴在了箭臺上,望向遠處那和天地相接的地方,接著說道:“我曾經參加過史詩級的特洛伊戰爭,即使是半神級的阿咖門農、阿克琉斯對抗赫克托爾,又或者是西羅馬帝國覆滅時的無敵統帥歐瑞特斯和皇帝尼伯斯的對戰,他們的行動都算是有跡可循,無論怎樣的劇情都會有回旋的余地——而這里,似乎根本就沒有給我們留下什么空隙。”
趙高啞然。
紅花說的這兩場戰斗,時間都是按數十年來計算,能夠包容這等規模戰爭的,也一定是高等劇情世界。紅花能夠在其中闖出一番自己的天地,能力和手腕絕對不容置疑。然而過去并不代表現在,在這個世界里,因為缺少劇情世界規則的限制和約束,所有的歷史人物甚至是劇情人物都會將能力展現到極致,所爆發出來的能力已經不能簡單地用數字化的數據去衡量。
關于這一點,當初趙高在區區一個并不是很高等階的司馬相如身上就已經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紅花這些仲裁者,還是以老眼光去看待這些歷史人物,那么只有吃了大虧之后才會有這種痛徹心扉的領悟了。
這個世界,沒有傻子。
“你說的沒錯。我選擇的是被吳三桂逼迫進入緬甸的永歷皇帝朱由榔,面對的不過是融合了大順殘部的永歷政權,緬甸國王瓦達木磨剛,自稱周王的吳三桂這些末流勢力,地域也是遠離中原核心地帶的南詔。你能相信么,快一年了,我打過幾次仗,有勝有負,可這都沒什么意義,因為到現在為止,我還是困守在領地融入時的那幾座山里面沒能夠出去呢!”紅花語氣中滿是自嘲,這話語中有幾分的落寞,只有她自己最清楚了。
紅花說的簡單,但她的行動不可謂不謹慎,依舊只有這樣的結果。由此可以推斷,其余幾個仲裁者的境遇即使好過紅花,那也絕對有限地緊。
“永歷有殘明最后一點氣運,這個劇情世界中得到大明的分潤之后更是非同小可;緬甸國雖小,卻也是歷代藩屬的王國,百年積累不容小視;至于吳三桂,不說強勢期幾乎迫使康熙到山窮水盡,光光是他麾下的關寧鐵騎就曾經縱橫天下。你能夠在這些人面前不落下風,本來就很了不起了。”趙高不但沒有嘲笑他,反而露出了個敬佩的表情。這倒不是在故意恭維,這個地方即使換了趙高,能夠施展的空間也不會大上太多。
“太難了!”紅花沒有接話,而是自己搖了搖頭。和這些劇情勢力相比,仲裁者們融入的領地實在是太小了,禁得起的消耗也太少了。
別的不說,一場仗打下來,劇情勢力死傷一批人很快就能夠補充上來,可仲裁者領地的產出是有限的,那需要大量的時間去積攢。
“你呢,周圍根本就沒有敵人,你做出這樣的防御,即使有領地資源的支撐也很難維持多久,到底是為的什么?”紅花出來一次不容易,趙高曾經賦予她的權限遠高于其余幾個人,而這個發展的路線已經持續了大半年,是她始終看不懂的。
“種田啊,還能干什么!”趙高笑了笑,看著身后不遠處戈壁和領地交接的地方,已經薄薄地開辟了幾片沙地,種上了產量極低的青稞。
嫩綠色的苗兒怯生生地剛剛露出了個頭,整體不過半寸長短,大概是因為缺水少肥甚至泥土都只有表面的一層,葉片的邊緣都是病態的焦黃色,蜷曲地貼著地面在頑強地生長著。
這樣的先天不足,即使能夠勉強長成結果,所產出的糧食和中原相比也只有幾十分之一,為了對抗自然所付出的努力心血卻是前者的數十倍。在紅花看來,根本就是像那些箭塔一樣,付出和收獲完全不成正比。
從戰略角度來看,草原不遠處對小部落的一次掠奪就可以收獲這樣的十倍收益,這樣的經營沒有任何的價值!
唯一讓紅花疑慮的,就是趙高的笑容太過于燦爛,燦爛到這戈壁上強烈的陽光也掩蓋不了其中的暖意。她沒有接著問下去,而是將目光向前放遠,看著夕陽殘照在大地上,露出的那血紅色的余韻。
PS:更的猶如一只勤勞的小蜜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