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 懷疑
凌靳揚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白茫茫一片,空氣中飄散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靳揚!”
見到他醒過來,童念起身撲過去,聲音急迫:“你終于醒了。”
聽到她的聲音,凌靳揚劍眉輕輕蹙了下,開口的聲音沙啞:“我睡了很久?”
“嗯,”童念點點頭,眼角濕濕的難受,“兩天兩夜。”
凌靳揚撇撇嘴,心想難怪全身都疼,原來是睡的太久的緣故。他混沌的思緒運轉(zhuǎn)起來,想起爆炸時的場面,眼底一沉,問道:“你們沒事吧?”
“沒事。”童念握住他的手,用力吸吸鼻子,轉(zhuǎn)頭看向放在墻邊的小床,笑道:“兜兜比你還能睡呢!”
順著她的視線,凌靳揚扭頭看過去,只見躺在小床里的女兒,雙手搭在腦袋兩邊,小腿微微蜷縮著,睡相可愛。
看到兜兜那張白嫩嫩的小臉,凌靳揚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撐著胳膊就要坐起來,卻不想牽扯到傷處,“嘶!”
“別動。”童念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急忙讓他躺回去:“你身上有傷。”
后背火辣辣的痛,凌靳揚好看的劍眉緊蹙,薄唇瞬間緊抿成一條直線,他隱隱回憶起,爆炸的那個瞬間,他把她們母女護在懷里自己倒在地上,后背被炸彈的碎片割傷。
看到他薄唇緊抿,童念臉色變了變,眼睛盯著他的臉,心疼道:“很疼嗎?我叫醫(yī)生來。”
手腕被他拉住,童念往前的步子頓住,只見他一臉笑意:“你老公有那么脆弱嗎?!”
頓了下,凌靳揚眼睛盯著兜兜,沉聲道:“還沒醒?”
童念把他扶起來,仔細檢查了下傷口,確定沒有異常后,才算松了口氣。她走到小床前,將兜兜抱到他的身邊,笑道:“你把她叫醒吧。”
眼見他伸手要抱,童念躲閃了下,盯著他的臉,“不行,你還有傷。”
雖然很想抱抱女兒,可是看到她擔憂的神色,凌靳揚將伸出的手縮回來,低頭親了親兜兜的臉蛋,笑道:“兜兜好像胖了。”
“噗……”聽到這話,童念忍不住笑起來,“是啊,給兜兜檢查身體的時候,她體重增長了四斤。”
人家的孩子要是離開爸爸媽媽,被綁匪綁架,肯定是又哭又鬧,不肯吃東西。可她家兜兜不瘦反而胖了,看起來這些天,兜兜過得很好!
凌靳揚先是一愣,隨后也笑道:“我女兒確實與眾不同!”
他們兩人說話的功夫,小公主打了個哈氣,慢慢睜開眼睛,大概是看到爸爸的臉,瞥著小嘴就笑起來,嘴里“咿呀”開說。
凌靳揚眼底的笑容溫柔,他摸了摸兜兜的額頭,終于有種如釋重負的輕松。雖然營救兜兜驚險,不過最終化險為夷,也算皆大歡喜。
“餓不餓?”童念把兜兜放在病床上,讓孩子躺在他的身邊,含笑問他。
凌靳揚眼睛盯著女兒的臉,頭也沒抬,隨口道:“有點。”
望著他那副模樣,童念心里有點不高興,撇著嘴站起來,將保溫桶里面的粥倒出來:“靳揚,你醒了,那我通知爸爸過來。”
“你告訴他,我受傷了嗎?”
“沒有。”童念端著飯碗的動作頓了頓,如實道:“你沒有清醒,我不敢告訴他。”
凌靳揚抬手揉揉她的頭,嘴角的笑意溫柔:“那就好,不能讓他知道。”
仰頭盯著他的眼睛,童念翦瞳動了動,漸漸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抿著唇?jīng)]有再說什么。
喂他吃了粥,童念叫來醫(yī)生檢查,醫(yī)生看了看傷口,恢復的很好。需要等他的外傷愈合后,再進行一次全身的檢查。
天色逐漸昏暗下來,四周一片靜謐。高級病房中,設施良好,病床都足夠大,不比在家里的那張雙人床小。
童念給兜兜洗完澡,用浴巾裹著她出來,放在病床中央,開始給她涂全身乳液。
“很晚了,你去收拾東西吧!”凌靳揚從她手里接過乳液,親自給兜兜涂抹,語氣淡淡的,透著一股失落。
童念驚詫的盯著他,心想收拾什么東西啊?她轉(zhuǎn)念一想,忽然明白什么,嘴角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你著急趕我們?”
挑眉看了她一眼,凌靳揚嘴角抽了下,沒有說話。
忍住嘴角的笑意,童念也沒再多說什么,拿起邊上的衣服給兜兜穿好,動作麻利熟練,“兜兜,我們和爸爸再見啦。”
兜兜揚著小手,摸摸爸爸的臉,“咯咯”的笑起來。
凌靳揚抿著唇,俊臉沉下來,他眼皮也沒有抬,只是沉聲道:“路上小心。”
眼角的余光瞥見他悶聲悶氣的模樣,童念低低一笑,神情狡黠:“知道,我們明早再來。”說話間,她也沒再給凌靳揚說話的機會,抱著兜兜頭也不回的離開。
望著她們走遠的背影,凌靳揚臉色一沉,心底的怒火翻涌。靠!這兩個小沒良心的,他好歹也是為了救她們受傷的,這大晚上的就這樣把他一個人丟在醫(yī)院里啊!
頓時,凌靳揚全身上下,從里到外,都有種狠受傷的感覺!好吧,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屋子里少了她們的身影,立刻安靜的一點兒聲音都沒有。他隨手拿起桌上的遙控器,將電視打開,現(xiàn)在滿天的新聞報道,都在通緝綁匪。
之前綁架兜兜的五名綁匪,確認是偷渡來到聿灃市作案的,雖有三人被抓獲,但還有兩人在逃,警方全力追蹤。
凌靳揚看著新聞,煩躁的心情依舊得不到平復,他胡亂按了一通,最后將遙控器“啪”的一摔,狠狠丟在地上。
不爽!
忽然間,緊閉的病房門推開一條縫,隨后擠進來一個小腦袋,“凌先生,你怎么發(fā)脾氣了啊?”
“……”
見到站在門邊的人,凌靳揚愣了愣,狐疑道:“怎么是你?”
“那你想是誰?!”
童念撅著嘴,氣哼哼的摟著女兒走過來,將包往他身上一丟,怒斥:“凌靳揚,這大晚上的,你等誰呢?”
“……”
凌靳揚臉色一變,呆滯的表情慢慢回轉(zhuǎn)過來,他接住她丟來的皮包,笑道:“哪有誰啊?”
掃了眼她懷里的兜兜,他不解道:“你怎么又回來了?”
童念肩膀酸疼,將兜兜放在他的身邊,不悅道,“我根本就沒走。”
“沒走?”凌靳揚低頭掃了眼精神百倍的兜兜,霎時明白過來:“童念,你逗我玩呢?嗯?!”
眼見他沉下來的臉,童念立刻警覺,很狗腿的討好道:“呵呵,我?guī)е刀迪聵巧⒉饺チ恕!?
凌靳揚臉色一沉,鷹隼般的目光瞇了瞇,眼角閃過一抹厲色。
原本就是想要逗弄他一下,童念見他要發(fā)火,急忙拿出殺手锏。她將兜兜塞到他的懷里,裝作若無其事,“兜兜好重,抱著她出了一身汗,我洗澡去。”
她起身跑進浴室,不敢看他的眼睛。不過想到他身上有傷,應該殺傷力不大,她才松了口氣。
洗好澡,童念吹干頭發(fā)出來,見到兜兜已經(jīng)睡著,正躺在他的身邊,好夢正酣。
走到床邊坐下,童念掃了眼女兒,柔聲道:“睡了?”
“嗯。”凌靳揚語氣很低,輕輕拍著兜兜,哄她入睡。
病房里亮著一盞橘色的壁燈,光線柔和。童念將頭枕在他的肩上,心底一片溫暖,這場劫后余生,帶給她太多難平的感情。
眼見女兒睡沉,凌靳揚一把拉過身邊的人,捏著她的下巴,問:“童念,你膽子大了啊!竟然敢這么戲弄我?”
低低一笑,童念轉(zhuǎn)頭掃了眼病房里的小床,嗤笑道:“是你自己變笨了!”
凌靳揚自然看到她的視線,深邃的眼底也跟著動了動。好吧,他承認這次,是他自己變笨了,才被她鉆了空子。
伸手將她摟在懷里,凌靳揚嗅著她發(fā)絲間淡淡的馨香,眉眼俱都舒展開。
半響,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靜靜的享受著這份寧靜美好。
童念依偎在他的懷抱里,神情乖巧,這兩天他昏睡不醒,她都要嚇死了。帶著兜兜守在醫(yī)院,一步都不敢離開。
她生命中兩個重要的人,缺一不可。
童念心里充滿對于劫后的感激之情,可凌靳揚的心里,想的當然是另一回事。
輕輕嗅著她發(fā)絲間的淡淡馨香,凌靳揚薄唇勾了勾,嘴角滑過的笑意邪魅:“給我洗澡。”
“啊?”童念一時沒聽明白,不解的看向他,卻見他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眼底蹭蹭冒光:“你們都洗完了,我也要洗澡。”
童念撇撇嘴,搖頭道:“不行,你傷口還沒好,不能沾水。”
男人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笑道:“你給我洗。”
“……”
童念翻了個白眼,一把將他按回到床里躺著,痛的他呲牙咧嘴:“不行!”
話雖這樣說,但她還是起身從浴室拿來溫熱的毛巾,耐心細致的給他擦拭身體,希望他能夠舒服點。
不多時候,凌靳揚俊臉緊繃,拉住她伸到自己衣服里擦拭的小手,聲音沙啞道:“別擦了,我難受!”
童念并沒有聽懂他的話,傻呆呆的望向他,而后順著他下移的目光看到隆起的某處,她倒抽一口氣,臉頰通紅。
臭流氓!
憤憤的抽回毛巾,童念沉著臉將東西拿進浴室,再次出來的時候,沉著臉翻身上床,倒在兜兜那邊,懶得搭理他。
眼見她把兜兜放在中間,凌靳揚臉色沉下來,道:“過來。”
童念不想搭理他,抿著唇?jīng)]有說話。可她眼前一暗,身體被凌靳揚拖過去,轉(zhuǎn)眼間就躺在他的身邊。
回想著他剛剛的動作,童念吃驚不少,生怕他用力過猛將傷口弄裂,也不再掙扎。
兜兜扭著小身子動了兩下,童念生怕吵醒孩子,一點兒聲音也不敢出。她抽出一個枕頭擋在兜兜身側(cè),生怕她睡著后掉下床。
這樣一來,他們兩人只能枕著一個枕頭,凌靳揚抿唇笑了笑,將她置于身前,手落在她的腰上圈住。
因為他后背有傷,睡覺的時候只能側(cè)躺,童念也不敢掙動,只好任由他摟著,不過卻低聲警告:“乖乖睡覺,不許鬧。”
半響,身后傳來男人低低的回答:“哦。”
難得他如此聽話,童念笑了笑,微微側(cè)過臉,在他嘴角親了親,柔聲道:“傷口還疼嗎?”
凌靳揚將頭枕在她的頸窩,道:“好多了。”
他呼出的熱氣噴灑在耳邊,童念癢癢的縮了下脖子,心底軟軟的。
盯著她緋紅的臉頰,凌靳揚眼底的眸色漸沉,剛剛平復下去的某處又發(fā)熱。他急忙閉上眼睛,強迫自己分散注意力。
后腰抵著的火熱溫度灼人,童念尷尬的往前挪了挪身子,卻又被身后的人一把拉回去,牢牢摟在懷里,不讓她動。
童念無語的嘆了口氣,心想狗咬呂洞賓不是?反正難受的人也不是自己,愛抱抱著去!
兜兜睡的很香,呼吸間還帶著淡淡的奶香味道,童念把她踹開的小被子掖好,眼底的神情充滿母愛。經(jīng)過這次的事情,她必然會更加小心照看孩子,這種絕望的滋味,她嘗過一次就夠了!
童念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好像想到什么,翻過身正要問身后的人,卻見他閉著眼睛,呼吸平穩(wěn),顯然是睡著了。
這兩天他雖然昏睡,但都是藥物的原因。此時他的睡顏,看上去才是放松的,緊蹙的眉頭也舒緩開。
抬手摸了摸他的臉,童念柔柔一笑,心頭暖意融融。孩子和他都在身邊,她終于踏實下來,松了口氣。
這些日子的所有疲憊,在這一刻似乎都沉甸甸的壓在她的身上。童念往他懷里湊過去,酸澀的眼皮也緩緩合上。
這個夜晚,分外靜好。
在醫(yī)院住了三天,凌靳揚非要鬧著回家,童念說不過他,只好辦了出院手續(xù)。
醫(yī)院的條件再好,自然也沒有家里舒服,而且他的傷口恢復的很快,只要按照醫(yī)生的話,等到傷口拆線后,再來檢查一次。
陰霾多日的壓抑氣氛,終于煙消云散。
其實身上的傷并不算嚴重,可童念不敢忽視,凌靳揚也就順著她,多在家休息幾天,他倒是很樂意。
清早起來,童念給兜兜穿好衣服,掃了眼還在懶床的男人,笑道:“我抱兜兜先下去,你在多睡會兒吧!”
凌靳揚閉著眼睛沒有說話,也不看她,心里很不舒服。
并沒有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童念也沒深想,抱著兜兜下樓,將房門給他關上。平時他忙公司的事情,難得有時間睡懶覺。
屋子里靜悄悄的,凌靳揚睜開眼睛,俊臉發(fā)沉。自從兜兜回來后,童念一雙眼睛都盯著孩子,好在他身上也有傷的啊,怎么完全不關心他!
凌靳揚抿著唇,氣哼哼的坐起來,正要下床,卻聽到手機震動起來。他拿起手機,把電話接通。
稍后,他掛斷電話,俊逸的臉龐閃過一絲寒光。
上次調(diào)查綁匪入境記錄的時候,曾有安雅的記錄,凌靳揚讓人又去細細查過,派去調(diào)查的人,很肯定的告訴他,入境記錄的人確實是安雅。
上次跟蹤安雅到臨西那片別墅,業(yè)主名單已經(jīng)調(diào)查出來,其中一個人的名字,讓他很吃驚!
褚峻?!
很久沒有見過他,凌靳揚險些忘記還有這個人!安雅去臨西的別墅區(qū),而褚峻恰好在那里有棟別墅,這兩者有沒有關系?
按道理說,安雅和褚峻并不認識的,應該不會有任何交集!可如果沒有牽扯,為什么他的心里總是隱隱感覺事情蹊蹺?
如果他們之間存在某種聯(lián)系,那又會是什么關系?!
事情似乎陷入一個僵局,凌靳揚薄唇緊抿,很多事情他都想不明白。不過唯一肯定的是,安雅最近在他背后做過很多事情,而且事情都關系到凌家!
半響,凌靳揚掀開被子下床,他穿上拖鞋起身的時候,感覺右腿麻了下,但很快又恢復如常,能夠正常走動。
餐桌邊,兜兜躺在嬰兒車里玩,童念給父親喂飯,她看到走下來的男人,笑道:“這么早下來,怎么不多睡會兒?”
凌靳揚將兜兜抱起來,摟在懷里親了親:“睡不著。”
傭人將早餐準備好,看護將凌仲推走,帶著他去庭院里曬太陽。
童念把牛奶遞給對面的男人,嘴角的笑意溫柔:“你想吃什么?我今天下廚哦!”
凌靳揚端起牛奶喝了口,抬起頭望著她的臉,沉思片刻后,眼底閃過一抹精光:“念念,咱們很久沒去二叔家了吧?”
聽到他的話,童念烏黑的翦瞳閃了閃,道:“是啊,有段日子沒去了。怎么?”
笑著聳聳肩,凌靳揚抬手擦掉兜兜流出來的口水,眼底閃過一片精光:“二嬸的廚藝不錯,咱們?nèi)L嘗。”
自從兜兜出事后,二叔家也跟著出力不少。想到此,童念輕輕笑起來,道:“好啊,那我去給二嬸打個電話。”
拉住她起身的動作,凌靳揚將她按回到坐椅里,俊臉的神情沉寂:“別打了,你要是事先告訴,二嬸肯定又準備好多東西。”
“這樣啊,”童念撇著嘴點點頭,沒有察覺到什么異樣:“也對,我們直接過去吧,免得興師動眾的麻煩。”
童念將兜兜抱過去,親了親她的小臉蛋,笑道:“兜兜,我們今天去小哥哥家,媽媽給你打扮漂亮好不好?”
兜兜黑溜溜的大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兩條小胖腿歡快的亂踹,開心的手舞足蹈。
凌靳揚望著對面那兩張笑臉,緩緩低下頭,拿起刀叉用早餐,眼角的笑意逐漸收斂起來。既然有人敢在他背后生事,那他倒是很想看看,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