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鋪子就要重新開業了。開業的前一天下晌,葉蘇木就把木匠大哥新打的桌椅用牛車拉到了城里。木匠大哥做事挺仔細的,時間這么趕他還把座椅都刷了遍漆。
珍兒趕在晚飯前進了門,毛氏怕明天開業出問題,今兒晚上也準備在鋪子里歇一宿,等明兒看好情況了她再回去。珍兒一進門就把她叫過來問了:“楊掌柜叫你去有啥事兒啊?”
“沒啥事兒,就是他們少爺路過棘陽縣想過來看看我,怕我們忙著沒空,就先讓小廝過來說一聲,讓我這兩天有空再過去。”一路跑著回來,珍兒渴的嗓子都冒煙了,說完話灌了一大碗水才接著道:“夏大娘擔心有事就讓我趕著過去了。真沒什么事兒,大伯娘別點心了。”
“哦,沒事兒就好。”毛氏道:“我這兩天心里一直都不踏實,你說你這鋪子開起來,銀子還沒掙到,這事兒都出了多少了。我這一想到呀,心里就慌。還好這回白芷她們不在這兒幫忙了,這要是磕著碰著哪兒了,我怎么跟她們爹娘交代?”
珍兒也有些愧疚,都是為了她毛氏才這樣操心的。
“伯娘,過兩天我再招兩個伙計,這回咱全要年輕的壯漢子,他們往這門口一站,誰來鬧事咱都不怕了。”珍兒道。
毛氏被她描繪的場景逗笑了,“他們往那兒一站像什么啦?那誰還敢進來吃包子啦?”珍兒一想,還真是那么回事,也跟著傻傻笑起來。
“大姐,珍兒,快過來吃飯了。”夏嬤嬤他們把碗筷擺好了,見珍兒跟毛氏兩個笑的很開心,叫道。
吃了飯。葉蘇木就趕著牛車帶大壯回去了,阿四留了下來,珍兒還有事麻煩他。
“阿四你等等,我先跟大娘說些事兒啊。”珍兒握著夏嬤嬤的手,回頭對阿四道。阿四點點頭,道:“珍兒你先忙,我去前面鋪床。”
“哎,阿四,你的床你葉姑姑給你鋪好了,你去洗洗吧。等跟珍兒說完了話就去睡吧,啊。”毛氏把切好的餡子裝進筲箕里,又用了趕緊的布子搭好。正準備放到庖下碗櫥里去,走到門口對阿四說道。
阿四應了聲,歡快的跑去拿干凈衣裳洗澡去了。
夏嬤嬤微笑看著阿四歡快的背影,感慨道:“也還是個孩子,也真是苦了他了。”珍兒知道夏嬤嬤說的是阿四的身份。心里有所觸動,跟著嘆了口氣道:“也真是可憐了他了。”
夏嬤嬤本來還有些傷感,珍兒這一感慨一出,她反而覺得想笑了,點著珍兒的額頭道:“你也沒比她好多少,自個的煩心事兒都操不完了你還想著這個那個的。我告訴你,你大伯娘是個好的,你有事兒多問問她。可別什么都順著自個的意啊。我看的出來,她跟她那兒子,是真心把她你當親侄女照顧,你可別傷了他們的心啊。”
這些珍兒都知道,毛氏對她跟葉白芷確實沒差。葉老爺子跟葉家大房對她跟虎子都不差,簡直比親人還親。她怎么會傷他們的心?“大娘,我知道的,你放心。”
夏嬤嬤點點頭,又叮囑了珍兒兩句,才問道:“你留我有啥事兒啊?”
珍兒想了想這事兒還真不知道怎么說,就問道:“嬤嬤,你說要是往府里送人,該怎么送呀?”
“送人?送什么人?往哪個府上送人?”夏嬤嬤奇道。
“唉,是楊管事讓我往薦個教養嬤嬤進周府,可這事兒吧,要做的隱蔽,不能讓外人知道那嬤嬤跟他們有關,更不能讓外人知道那嬤嬤是他們送來的。”珍兒苦惱的道:“楊掌柜把這事兒托給了我,可嬤嬤也知道,我沒做過這事,而且我跟周家什么關系呀,我薦個人去,他們怎么可能會收?哎,我也愁死了。”
夏嬤嬤聽了也一臉沉思,“楊家怎么會想著送個嬤嬤過來?教養嬤嬤這以后可是陪嫁的人呀,楊家想送來一個人以后再給陪嫁回去?”
“嬤嬤,楊家是個什么樣的人家呀?”珍兒好奇的問道。
“楊家是,”夏嬤嬤剛開口又把后面的話咽下了,“楊家是比周家有名望一百倍的人家,周家就是出一榜出三個進士,那也沒有楊家的名望。”
“世人都到楊家現在龍游淺底,虎落平陽就有些眼鼻子淺的人落井下石,可他們也不想想,楊家這百十年來,起起伏伏多少回了,哪一回不是都覺得他們氣數已盡了,可人家愣是又再起復了。珍兒,不是嬤嬤護短,我跟你說我們夫人都說咱們大姑爺氣度不是一般的好,不出二十年他一定能再讓楊家再次揚名南梁朝。”夏嬤嬤臉上無比自信,臉上的光澤看的珍兒眩暈。
“那這人怎么辦?”珍兒囁喏的問道。
夏嬤嬤這才回神,她說遠了。“人在哪兒呢?”
“說是明兒從楚州府坐船來,讓我直接去碼頭接,楊掌柜他們就不派人過去了。”珍兒道。
夏嬤嬤沉思著,這怎么說也是個大事,她還真不知道怎么辦才好。“那要不你先把人接過來,安頓好,我明兒下晌鋪子不忙了去拜會一下夫人,這事兒還得她拿主意。”
“這樣最好不過了。”珍兒高興的道。眼看著天色要暗下來了,珍兒也不敢再留夏嬤嬤,送了她出門,就去院子里找在樹下乘涼的阿四了。
“珍兒,我這兩天都盯著丁家呢,他們家除了丁大人去縣衙,還有下人們采買什么的,沒見著那個丁管事出門,那個少爺好像生了病,每天都有兩三個大夫上門,也沒見他出來。”阿四一見珍兒,微微有些不安,還沒等珍兒開口,他就跟倒豆子似的什么都說了。
珍兒有些好笑的看著他,“阿四,咱們看著差不多大,雖說你不知道自個生辰是什么時候咱們不能分出個大小來。可你也不能見著我就害怕呀?我有這么恐怖么?”
阿四抬眼不安的看了珍兒一眼,發現珍兒也在看他,慌忙低下頭,腦海里閃過他大哥的話,只覺得全身都想發抖。
珍兒有些郁悶了,這兩天不知道怎么回事,除了第一天阿三阿四看到她跟平時沒什么兩樣,這兩天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樣了,還老躲著她,做事卻比以前更賣力了。
“阿四。我一直覺得你是一個聽話的小哥哥,來,說說。到底怎么回事,你跟阿三哥哥這兩天干嘛一直躲著我?”珍兒拿出對付虎子那一招,哄著阿四道。
阿四低著頭,完全看不出平時的機靈活潑,低聲道:“大哥說。珍兒你太兇猛,但是#”
“啊?”他后面的聲音太小,珍兒沒聽太清,不過聽前面的話想想也知道,這是被她那天的兇狠給嚇著了吧。
毛氏跟曹葉氏從庖下出來,就看到珍兒跟阿四兩人跟木雕似的。都低垂著頭沒精打采的坐著。
“珍兒,話說完了沒有?趕快過來洗洗,早些睡。啊。”毛氏沖著珍兒叫了一聲,等珍兒應了就進屋去了。
被毛氏一叫,珍兒也忙收斂了心里的小失落,對阿四道:“明兒我們開業,我怕丁家會在明天鬧事。你明天可得給我守好了,看到像是要來找茬的。你就趕緊回來通知一聲。”
“哦,”阿四點點頭,然后又問道:“哪些像是要來找茬的?”
這可把珍兒問住了,她沒干過這樣的事,還真不好說,“嗯,你就看著,出來的人多,然后氣勢洶洶的看著就像是要去打架的人,然后你再看他們是不是往鋪子這邊走,要是呢應該就是來搗亂的了。”
“那我知道了。”阿四了然的點點頭。珍兒又叮囑了他兩句早些休息,明天小心這樣的話就讓他早些去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雞還沒叫第二遍鳴,毛氏就把珍兒從床上拉起來了。等整好了第一屜包子出來,夏嬤嬤就急急忙忙的趕來了。見毛氏他們都忙活很久了,夏嬤嬤歉意道:“哎喲,你看我這晚的喲,今兒可是麻煩大姐跟大妹子了。”
曹葉氏還是不能說話,只抬頭對夏嬤嬤笑笑,低頭繼續忙碌著。毛氏把搟面杖給了夏嬤嬤,她也繼續忙碌著。
毛氏跟阿四把鋪子門一打開,把東西都搬到前面去了,就開張了。辰時三刻,葉路遠趕著牛車把阿三也給帶過來了,阿四拿了兩個包子帶了一罐水就去丁府門外守著了。毛氏也把珍兒趕到后院去了,讓葉蘇木跟阿三在鋪子里忙活。
一上午都風平浪靜,就是太平靜了些,連個買包子的人都沒有,晌午吃飯的時候,大伙卻都沒食欲。
“被這樣嗎?這也就是個小波折,大伙估計還沒從那天驚心動魄的場面中緩過來,過兩天就好了,肯定還會來鋪子里吃飯的。”珍兒笑的沒心沒肺的道。
這次毛氏倒是沒有再訓斥珍兒了,把珍兒擁進懷里,毛氏疼惜的道:“你說你命怎么這么苦呢?”
“我不苦,”珍兒笑道:“我有這么多疼愛我的人,我苦什么呀?不就是鋪子生意不好么,要是真的做不下去了,我就把鋪子關了,換成專門賣干貨的,反正醉云樓要咱們的蘑菇跟干貨,我專門開個鋪子也不會把這鋪子個虧了。”
毛氏見她這么有信心,也不想打擊她,跟著道:“對,這條路不成咱們走別的路。來,先吃飯吧,吃了飯蘇木跟阿三你們到附近去打聽下,為什么沒人來買包子呀?我看是看到好幾個老客人去街尾買燒餅了,硬的他們都苦著臉吃的。”
葉蘇木跟阿三點點頭,三兩口吃完就忙著去左鄰右舍打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