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眉目如畫,瞳光淺淡。
肌膚細(xì)膩瓷白,幾盡透明。
女孩的容顏太過出色,很容易辨認(rèn)。
只要見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
“……”
病房里突然變得一片死寂,一點聲音也沒有了。
嬴老夫人面上的笑瞬間就沒了,一點好臉色也沒有:“你來了,天律呢?你來做什么,我不需要你盡孝心,趕緊離開。”
如果不是嬴子衿,嬴露薇也不會被送進監(jiān)獄,導(dǎo)致到現(xiàn)在她連探監(jiān)的資格都沒有。
嬴老夫人年輕的時候也經(jīng)歷過豪門中的爭斗,手上更是間接地沾上過人命。
所以在嬴老夫人看來,這都沒什么。
她偏心,她承認(rèn)。
鐘曼華則是有些驚喜。
她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嬴子衿了,就算是去青致,也見不到。
也是上一次去青致之后,她才知道嬴子衿把監(jiān)護人的聯(lián)系方式改成了溫風(fēng)眠,難怪她連青致的電話都接不到。
鐘曼華和嬴震霆想得不同,還是想把嬴子衿接回來。
可嬴老夫人的態(tài)度擺在這里,她也就沒有動,只是抿了抿唇,有些猶豫。
“奶奶,您別這樣?!辟h萱看了女孩一眼,“妹妹能過來,我們應(yīng)該歡迎?!?
“歡迎?”嬴老夫人冷笑,“我看她是想再把我的病氣得更重,我就是不想見她,讓她走?!?
諾拉聽不懂漢語,但也覺察到氣氛發(fā)生了變化。
她走上前,握住女孩的手,很是高興:“你來了,這位嬴家老夫人,就是我和你說的那位病人,我懷疑她的腦袋里面有東西,但是儀器檢測不出來。”
諾拉說完,又轉(zhuǎn)頭:“這是嬴同學(xué),嬴子衿,我在ISC訓(xùn)練營認(rèn)識她的,聽說她還在滬城的一座醫(yī)院里任職。”
“倒是很巧,你們都姓嬴,華國這個姓是不是很多?”
嬴子衿抬眼,視線在難以置信的四個嬴家人身上一一掃過。
最終收回,沒有一點情緒。
她微微點頭,神情疏懶:“嗯,我現(xiàn)在知道了。”
“……”
病房再一次一片死寂了。
嬴玥萱嘴邊的笑在瞬間凝固,猛地抬頭,聲音都有些發(fā)顫:“諾拉博士,您說什么?”
嬴子衿,怎么會是諾拉請來的醫(yī)生? щшш?т tκa n?¢Ο
開什么玩笑?
諾拉耐著性子回了一句:“嬴同學(xué)會和我一起負(fù)責(zé)嬴老夫人的手術(shù),你們……認(rèn)識?”
就算嬴老夫人已經(jīng)聽不懂英語了,但瞧見諾拉對女孩的態(tài)度,也不難猜出來。
她完全不能夠相信,一手抓住嬴玥萱,身體顫抖:“婠婠,告訴奶奶,神醫(yī)說了什么?”
嬴玥萱沒有回應(yīng),她呆呆地看著女孩,面色一點一點地變白。
腦子里繃著的那根弦,“啪”的一聲,在一瞬間斷掉了。
嬴震霆和鐘曼華也好不到哪兒去。
尤其是鐘曼華,只感覺天旋地轉(zhuǎn)。
因為她聽到了諾拉說的其中一句話——嬴子衿還在滬城的一座醫(yī)院里任職。
再加上她上次約到紹仁醫(yī)院的神醫(yī)后,電話卻被拉黑,鐘曼華就算再傻,也推斷出來了事情的真相。
紹仁醫(yī)院的那位神醫(yī),真的是嬴子衿!
可是這怎么可能?
嬴子衿回到嬴家那一年,可什么醫(yī)術(shù)才能都沒有展露過,連背課文都是磕磕絆絆,為什么會成了神醫(yī)?
鐘曼華的腦子嗡嗡地響,視線都有些發(fā)黑。
她找了那么久的神醫(yī),結(jié)果遠(yuǎn)在天邊近在眼前。
嬴震霆還算鎮(zhèn)靜,但是抽搐的臉部肌肉昭示著他內(nèi)心的不平靜。
和鐘曼華不一樣,他從來都不喜歡他這個親生女兒。
尤其是在把嬴子衿從清水縣接回來后,見她不懂禮儀、學(xué)識淺陋,連嬴玥萱的一根手指都比不上后,更是厭煩。
就算最近嬴子衿熱度很高,還是全網(wǎng)公認(rèn)的學(xué)神,嬴震霆依舊絲毫不為所動。
直到現(xiàn)在。
連諾拉都要親自去邀請的神醫(yī)。
醫(yī)生這個行業(yè)頂尖人才有多么缺少,嬴震霆一清二楚。
他嬴家,現(xiàn)在出了一個神醫(yī)。
有一個神醫(yī),能缺什么人脈?
大家族都會趕著上前,拿錢來請。
一想到這一點,嬴震霆的心就止不住地顫抖。
“媽,子衿是神醫(yī)?!辩娐A終于回過了神,她神情激動,“子衿就能夠給你看??!”
嬴老夫人更是無法接受:“我不信,我不信,震霆……震霆你說話啊?!?
一個養(yǎng)女,憑什么比她親孫女還優(yōu)秀?
嬴玥萱可是嬴家悉心培養(yǎng)出來的千金大小姐。
“媽,子衿的確是神醫(yī)。”嬴震霆冷硬的面容漸漸緩和下來,“是她要救你。”
看來,他要改變主意,把嬴子衿接回來了。
他還要開宴會,告訴所有人,嬴子衿才是嬴家的大小姐。
至于先前和井紅貞的約定?
他違反了,又能怎么樣?
“嗯。”嬴子衿雙手插兜,神情淡淡,聲音疏冷,“我不救?!?
三個字像是兜頭一盆冷水,潑在了嬴家人的身上。
鐘曼華的心在瞬間縮緊,她笑得很難看:“子、子衿,你說什么?這是你奶奶啊,你怎么能不救?”
嬴子衿眉挑起,拋了拋手機,不緊不慢地按下了一個鍵。
寂靜的病房里響起了嬴老夫人的聲音,很強硬。
——我就是不想見她,讓她走。
嬴子衿關(guān)掉錄音,把手機放回口袋里,還很禮貌:“如你們所愿?!?
這五個字,讓嬴老夫人的臉色一白,呼吸也急促了起來,臉上更是一陣火辣辣的疼。
她是不喜歡嬴子衿,可是也不會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她要是知道嬴子衿是諾拉請來的神醫(yī),怎么會說那種話?
嬴子衿淡淡:“也請你們記清楚,我和嬴家早就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
鐘曼華僵在原地。
這一幕,太熟悉了。
她忽然想起了一年前。
在嬴家老宅那次三堂會審,沒有人相信嬴子衿。
那個時候,女孩也是直接放出了一段錄音,然后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嬴家。
鐘曼華突然意識到,從那個時候開始,她就真真正正地失去了她的親生女兒。
再也回不來了。
“子衿,媽媽錯了?!辩娐A低下了她高貴的頭顱,她第一次道歉了,“你奶奶的病很重要,你幫她治治吧,這對你來說不算什么?!?
“諾拉博士,抱歉了?!辟玉撇粸樗鶆樱D(zhuǎn)頭,“沒想到您會找我醫(yī)治這么一個人,我和他們有仇,我不救?!?
她微微頷首致意,離開了病房。
四個嬴家人還在病房里發(fā)呆,身子發(fā)顫。
“你們——”諾拉皺眉。
她想了想,拿出手機給左黎撥過去了電話。
左黎第一次去青致的時候,就已經(jīng)從教務(wù)主任那里了解到了嬴家那些破事兒。
聽諾拉這么問起,就全部給她說了。
最后,又補了一句。
“諾拉博士,嬴家那些人都不當(dāng)人您是醫(yī)生,知道活體血庫代表著什么吧?一年抽那么多次血,對身體的傷害有多大,您也應(yīng)該清楚。”
“嬴同學(xué)還能夠活到現(xiàn)在,真的是一個奇跡了?!?
諾拉聽完,氣得渾身發(fā)抖。
她見過不少病人,也見過醫(yī)鬧。
但她是真的不能夠相信,還有人能夠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諾拉看向嬴老夫人,神情厭惡:“活體血庫?你們真是惡心!”
說完這句,她放下手機,就開始解身上的白大褂。
看見她這個舉動,鐘曼華一驚:“諾拉博士,您這是干什么?”
“不好意思?!敝Z拉聲音冰冷,“我也不救了,醫(yī)者父母心,但你們不配?!?
她將白大褂放在一旁,也朝門口走去。
臨出門前,諾拉還是停下來,多說了一句:“這病不簡單,很詭異,你們還是盡快做好心理準(zhǔn)備吧?!?
病房的門被關(guān)上,只剩下了嬴家四個人。
鐘曼華渾身發(fā)冷,嘴唇蠕動了一下:“震霆……”
嬴震霆是后悔得不行。
嬴子衿會醫(yī),他鐵定會把她留下來,還會給她最好的。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了。
他們都已經(jīng)斷絕了關(guān)系,他也不止一次放出狠話讓嬴子衿滾。
嬴震霆現(xiàn)在想起來,心如刀絞,悔恨萬分。
嬴老夫人也終于害怕了,她抓緊嬴玥萱的手,大口大口地喘著氣,臉漲得通紅:“婠婠,怎么辦?子衿她不給我治病,怎么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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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求求她,求求她好不好?”
死亡面前,誰都會恐懼。
嬴玥萱扯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內(nèi)心也很崩潰。
她千算萬算,沒算到諾拉請來的醫(yī)生就是嬴子衿。
嬴子衿到底是怎么會醫(yī)的?
可這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在嬴家的地位,即將一落千尺。
怎么辦?
嬴玥萱抿了抿唇,站起來:“媽,我出去一下。”
鐘曼華完全沒聽到這句話,嬴震霆也沒理。
嬴玥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離開了病房。
她走到廁所里,調(diào)出了井紅貞的電話,撥了過去。
**
醫(yī)院外。
傅昀深靠在瑪莎拉蒂前,他抬頭,瞧見女孩從臺階上下來,眉挑起:“怎么這么快?我們家夭夭”
嬴子衿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上:“嬴家人,沒救?!?
傅昀深的桃花眼斂起,神情淡下來:“是不應(yīng)該救,有能力,讓他們找別人。”
嬴子衿系好安全帶,沉默著沒說話。
“怎么?”傅昀深能夠覺察到女孩情緒不對,“心情不好?”
“也不是,就覺得——”嬴子衿靠在椅背上,抬頭望著天,淡淡,“挺可笑的。”
利益,真的就有那么重要。
可以讓曾經(jīng)高高在上的人卑微求全。
她以前沒有體會過什么是親情,什么是愛情,只是被教會了什么是生死相依的友情。
再一次回到地球之后,她不是沒想去體驗親情,只可惜嬴家斬斷了,她也不需要。
她有溫風(fēng)眠和溫聽瀾,足夠了。
至于愛情?
嬴子衿微微側(cè)眸。
正在這時,一只修長的手,落在她的頭上。
掌心溫暖而柔軟。
帶著他獨有的溫柔和沉穩(wěn)。
仿佛能夠讓一切都鎮(zhèn)定下來。
“人心呢,是這個世界上最難猜測的東西?!备店郎钛劢尬?,輕笑,“行了,小朋友,別想這些,迪士尼樂園,去不去?”
嬴子衿挑眉。
她這才想起,她的確還沒有去過游樂園。
“去吧?!?
“嗯。”傅昀深笑了笑,“在里面住兩天,你也休息一下?!?
嬴子衿稍稍思考了一下,眉眼松散下來:“我要吃加勒比羔羊蝴蝶排配飯?!?
“好,還有什么?”
“和唐老鴨拍照。”
“嗯?”傅昀深饒有興趣,“為什么不是白雪公主?”
“唐老鴨傻得可愛。”
“……”
傅昀深拿出手機,開始訂票。
在他面前只是個小朋友,那就慣著,他心甘情愿。
**
翌日,晚上。
第一醫(yī)院,病房里。
頭疼癥讓嬴老夫人向來嗜睡,但是這兩天她卻毫無睡意。
第一醫(yī)院的醫(yī)生們,都對她的頭疼癥束手無策。
諾拉當(dāng)天就啟程回O洲了,找都找不到。
嬴老夫人悔不當(dāng)初。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推開了。
有人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