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宗門,還是以陣法立派的宗門,弟子求學(xué)的風(fēng)氣太差了。
這些五行宗弟子,天天不學(xué)陣法,儘想著八卦。
難怪五行宗陣法沒落了……
不過讓墨畫奇怪的是,這些女弟子,雖誇的是自己和小師兄,但秋水般的目光,卻全是往自己的小師姐身上瞅。
墨畫回頭,看了眼小師姐。
白子曦爲(wèi)了方便行事,穿的是男裝,盤了馬尾,英姿颯爽,目光晶瑩,睫毛修長,有一種凜冽的美。
但她也沒有刻意扮成男子。
雖是穿男裝,但一眼看上去,還是個女子。
“可爲(wèi)什麼,五行宗的女修,都盯著自己的小師姐看呢?”
之前在南嶽城金華街,百花樓裡的女修,似乎也有這個跡象。
墨畫蹙著眉頭,很是疑惑。
一開始,他還以爲(wèi)是自己的錯覺。
之後幾天,墨畫偷偷觀察,發(fā)現(xiàn)果然如此。
這些女修,敢光明正大地看小師兄,但一旦看向小師姐,就面色嬌紅,目光瀲灩。
小師兄看她們時,她們一個兩個,巧笑倩兮。
小師姐看她們時,她們卻匆忙移開目光,理著鬢髮,垂眸害羞。
之後,還有女修,偷偷送請柬,送鮮花,送糕點,送玉簪,或是送書畫,給小師姐。
這下墨畫真糊塗了。
是自己年紀(jì)小,太單純了,還是自己閱歷少,孤陋寡聞了……
這些女修,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墨畫想不明白,最後還是決定問下小師姐。
“師姐……”
趁著四周無人,白子曦坐在亭子裡,看著池子裡的魚兒,怔怔出神的時候,墨畫悄聲道。
白子曦轉(zhuǎn)過頭,看著墨畫,聲音輕柔道:
“怎麼了?”
墨畫斟酌道:“那些女修,爲(wèi)什麼只給你送東西啊?”
白子曦有些錯愕,神色又有些複雜。
“不方便說麼?”墨畫小聲道。
白子曦沉默片刻,像是下定決心,眼眸微亮,緩緩道:
“這件事,我還沒跟別人說過……”
墨畫剛想說,不方便說,那就算了。
白子曦卻已經(jīng)說道:“是血脈……”
墨畫愣了一下,“血脈?”
“嗯。”白子曦輕輕點了點頭,“我的血脈……有些特殊……”
特殊?
比較討女子喜歡?
這個血脈,能有什麼用呢?
墨畫有些懵。
“具體的,我就不能跟你說了……”
白子曦嘴角微微勾起,噙著一絲淺淺的笑意,輕聲道:
“血脈的事,孃親囑咐過我,不讓我告訴任何人,所以……”
白子曦看了一眼墨畫,“你一定要替我保密。”
墨畫連連點頭:
“小師姐,你放心吧,打死我也不會說出去的!”
白子曦的眼眸,一時之間,有著春日陽光一般,嫵媚的清豔。
墨畫的心忍不住多跳了一下。
同時,心情又有些複雜。
小師姐將自己的秘密告訴了自己,那禮尚往來,自己不說出點秘密,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
秘密是要交換的!
可自己有什麼秘密呢?
道碑肯定不能說……
但除了道碑,好像也沒啥了……
血脈……
自己也沒什麼血脈啊……爹孃都只是普通的散修。
先天體弱……也不算特殊的血脈。
墨畫想了半天,這纔想起什麼,眼睛一亮,小聲道:
“師姐,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也還沒跟別人說過。”
白子曦輕輕一笑,靠近墨畫,想聽他到底能說出什麼秘密。
墨畫指了指天,小臉認(rèn)真道:
“師姐,天上真的有陣法。”
白子曦微怔,皺眉想了下,道:“你好像說過了?”
墨畫搖頭,“不一樣……”
“之前跟你說的時候,我是聽師父說的。”
“現(xiàn)在跟你說,是因爲(wèi),我真的看到過!”
白子曦美眸微驚,略作沉思,便想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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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劫那個時候看到的?”
墨畫心中嘆了口氣。
他這小師姐,也太聰明瞭……
墨畫點頭道:“嗯,劫雷降下,之後又消退的時候,我隔著雲(yún)層,見到了裡面的陣紋!”
白子曦這下真有些吃驚了。
她沒想到,九天之上真的會有陣法,而且墨畫還真的親眼看到了……
天道大陣……
白子曦看著墨畫,抿著嘴,淺淺笑道:
“好,我也替你保守秘密。”
“嗯!”墨畫點頭。
這下一人一個秘密,就公平了。
白子曦想著墨畫的話,不由擡頭,看了看天空。
五行宗的天,晴空萬里,一碧如洗,根本看不出有什麼陣法,但白子曦還是擡頭看著。
墨畫也習(xí)慣性地擡頭看去。
他沒事的時候,也會這樣擡頭望天。
想著自己什麼時候,能參悟真正的天道陣法。
此時雖然看不到陣法,但只看著廣闊的蒼天,隱隱約約,便會覺得天道之無窮,大道之奧妙。
也會覺得心懷寬闊。
一切得失坎坷,都不會縈繞於懷。
小小的亭子裡。
墨畫和白子曦便並排坐在一起,一起擡頭,看著一碧如洗的天空。
過了一會,白子勝興沖沖跑了過來。
他剛剛找五行宗的弟子切磋去了,大勝而歸,正要跟墨畫炫耀一下,卻見墨畫坐在欄桿邊,目光放遠(yuǎn),眺望著遠(yuǎn)處的天空。
子曦也是一樣。
白子勝便也學(xué)著,坐了下來,仰著頭,看著天。
過了一會,天上還是什麼都沒有。
白子勝忍不住問道:“師弟,你看什麼呢?”
墨畫懶洋洋道:“看天。”
“天?”
“什麼都沒有,看什麼?”
白子勝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情不自禁地,跟著自己的妹妹,還有小師弟,一起坐著,看了半天澄澈的天空……
……
坐了半天,白子勝終於耐不住寂寞了,便道:
“小師弟,我教你一門道法!”
墨畫一愣,“道法?”
“嗯。”白子勝點頭,一臉得意,“是我自創(chuàng)的,一門修道武學(xué)!”
“不學(xué)。”墨畫果斷道。
白子勝愣住了,“爲(wèi)什麼不學(xué)?”
墨畫嘆道:“一、我不煉體;二、我不學(xué)武;三、你自創(chuàng)的,肯定不行。”
白子勝不悅道:“我自創(chuàng)的,怎麼就不行了?”
“你才煉氣,能創(chuàng)什麼厲害的道法?”
“我讓你見識見識!”
白子勝手握長槍,就要演示給墨畫看。
墨畫連忙擺手,“算了算了,你歇會吧……”
“不行!”
墨畫無奈,“行吧,你演示一下看看。”
三人找了個空地,周圍假山綠水,景色靜謐。
白子勝一臉嚴(yán)肅,手持長槍,積蓄氣勢,四周風(fēng)聲嘯聚,草木浮動。
墨畫的神色,也認(rèn)真了些。
“這是一招,從天而降的槍法!”白子勝道。
隨後他積蓄完靈力,猛然一躍,跳到空中,在空中擺了個極威風(fēng)的動作,高喊一聲:
“飛龍在天!”
而後長槍如虹,直刺而下,狠狠地紮在了地上,揚起了一丟丟灰塵……
墨畫愣了半天,尷尬得渾身難受。
像是有螞蟻在身上爬。
白子曦也掩著嘴,忍著笑意。 演示之後的白子勝,沒了之前的得意洋洋,有些心虛道:
“不好麼?”
墨畫無奈道:
“蓄力時間太長了,動作破綻太多了,靈力損耗太大了,施展出來,威力又太小了……”
“若是與靈脩交手,你跳在空中,就是活靶子。”
“若是與體修交戰(zhàn),你蓄力半天,早就挨刀了。”
“還有這個名字……”
飛龍在天……
一個煉氣期的道法招式,起這個名字,墨畫尷尬得不知說啥好。
白子勝卻堅持道:“這個名字,纔是精髓,其他都可以批評,但這個名字不行!”
墨畫疑惑道:“你不會是,特意爲(wèi)了這個名字,才創(chuàng)這個華而不實的招式的吧……”
白子勝心虛道:“怎麼可能?”
他的確是因爲(wèi)覺得這個名字帥氣,所以才臨時起意,創(chuàng)了這麼個招式。
白子勝又道:“這招也沒有那麼不堪吧……我用這招,對付五行宗的那些內(nèi)門弟子,一紮一個準(zhǔn),基本沒有一合之?dāng)常 ?
墨畫無奈道:“那是你修爲(wèi)太高了,就算不用道法,他們也很難招架……”
白子勝雖是煉氣,卻已經(jīng)能與築基正面交手了。
五行宗的那些煉氣弟子,自然不是他的對手。
而且五行宗靈石富裕,太過安逸,弟子道心渙散,實力也很一般。
所以白子勝才能仗著這隻有“花架子”的道法,大殺四方……
白子勝被墨畫數(shù)落,有些不開心。
墨畫頓了頓,便安慰道:“現(xiàn)在還不行,你多多改良下,說不定以後真的能成爲(wèi)威震四方,傳承百代的道法!”
白子勝眼睛一亮,立馬道:
“那我教你!”
墨畫擺手道:“我不用學(xué),我是靈脩,要用法術(shù)的……”
“技多不壓身!”白子勝堅持道。
“我會的已經(jīng)夠多了,不能學(xué)雜了……”
白子勝道:“你學(xué)這招,有好處的。”
“什麼好處?”墨畫疑惑道。
白子勝一臉嚴(yán)肅:“很威風(fēng)!”
墨畫:“……”
“我是在爲(wèi)你著想,”白子勝一本正經(jīng)道:
“你將來肯定是要找道侶的,雖然吧,你樣貌不錯,白白淨(jìng)淨(jìng)的,但畢竟不是世家出身,真要找個好道侶,也是很難的。”
“你不知道,世家的女子,大多很勢利的,要看出身,要看靈根,看靈石家底,看有沒有洞府……”
“這些你就很吃虧了。”
“而且你學(xué)的道法吧,又都是隱匿術(shù),水牢術(shù)這種,比較陰險的。”
“跟別人交手,也是隱著身,躲在遠(yuǎn)處丟火球,這種不出風(fēng)頭的打架方式。”
“雖然打起架來很有效,但不出風(fēng)頭,就很吃虧了。”
“不出風(fēng)頭,就不夠威風(fēng),不夠威風(fēng),就不容易招女子喜歡。”
白子勝目光炯炯,“所以我教你這招!”
“將來英雄救美的時候,先用火球術(shù),把別人打殘,讓他沒有招架之力,之後再用我教你的這招,飛龍在天,威風(fēng)凜凜地將對手幹掉!”
“這樣一來,又威風(fēng),又帥氣。”
“說不定你就能找到道侶了。”
白子勝謀劃得很周到。
墨畫則一臉無語,“你成天想這種事做什麼……”
“這種心思,我用不著……”
白子勝拍了拍墨畫的肩膀,“這是師兄我的良苦用心,是在爲(wèi)你的將來打算!”
墨畫還是不想學(xué)。
白子勝不開心道:“你是我?guī)煹埽也沤棠愕模瑒e人想學(xué),我還不教呢……”
墨畫堅持不學(xué),白子勝便軟磨硬泡。
墨畫最終拗不過白子勝,只能勉爲(wèi)其難地學(xué)了一下。
招式名叫飛龍在天。
但其實,跟龍一點關(guān)係沒有,威力也不大,除了跳在天上,當(dāng)“顯眼包”,沒其他意義……
墨畫不是體修,這招用出來,更是威力平平。
不過他也不想拂了師兄的好意,還是認(rèn)真學(xué)了下,不過不是當(dāng)做修道武學(xué),而是純粹用來磨鍊身法。
施展逝水步,躍到空中,再持槍落下。
因此,墨畫和白子勝使出來,完全是兩種模樣。
白子勝威風(fēng)凜凜,大開大合,如蒼龍擺首。
墨畫則身法輕盈,翩若驚鴻,矯若遊龍。
景色秀麗的草地上。
白子曦取出一本書,安靜地看著,偶爾擡頭,看著兩人,將兩道身影,印在了眼眸中……
……
時光如同山間的清風(fēng),不疾不徐,緩緩流淌。
數(shù)日之後,墨畫已經(jīng)將五行宗能逛的地方,都逛了一遍。
剩下的,要麼是內(nèi)門弟子的居室,長老的洞府,藏書閣,藏丹閣,藏陣閣,這種不對外開放的場所。
要麼就是,一些上了鎖,還有修士嚴(yán)加看守的宗門機要禁地。
除此之外,就是五行宗的陣法了。
墨畫沒看錯的話,五行宗內(nèi),布有一座大陣!
而且這座大陣,年代久遠(yuǎn),氣息深厚,陣紋嚴(yán)密。
墨畫嘗試過衍算,但根本衍算不出。
墨畫便跑去問莊先生:
“師父,五行宗內(nèi),有大陣麼?”
莊先生點頭,“有。”
“不是一品麼?”
莊先生目光微閃,“是二品。”
二品大陣!
墨畫心中一驚。
迄今爲(wèi)止,他連二品陣法都還沒見多少,就遇到了一副二品大陣!
而能建出二品大陣,足見五行宗祖上,底蘊有多深厚,陣學(xué)有多淵博。
“師父,五行宗的大陣,叫什麼名字啊?
”墨畫好奇問道。
莊先生目光微肅,“五行護(hù)山大陣。”
“五行護(hù)山大陣……”
五行……
墨畫心中微凜,“師父,這個大陣,和五行屠妖大陣,是親戚麼?”
莊先生微怔,隨即失笑,“說是親戚,也不算錯……”
“五行屠妖大陣,主攻,五行護(hù)山大陣,主守,兩套大陣,都依託五行,而且都與五行宗,有些淵源……”
“五行宗的前輩,也曾布過五行屠妖大陣,徹底剿滅了魔道的一個妖門,鎮(zhèn)殺了門中的妖修。”
“只是如今的五行宗,怕是沒這個能力了。”
“宗門盛大,可以主攻,宗門落魄,就只能守成了……”
莊先生微微嘆道:“這五行護(hù)山大陣,也算是五行宗前輩的遺澤吧……”
“三品州界,建此二品大陣,基本上就可以保佑五行宗,在修界風(fēng)雲(yún)動盪之中,立於不敗之地了。”
當(dāng)然,一般來說是這樣。
大陣再固若金湯,也是對外人,如果從裡面爛掉,那就沒辦法了……
莊先生心思微動,目光也意味深長。
墨畫也若有所思。
“墨畫,我考你一下。”莊先生忽然道。
墨畫點頭道:“師父,您說。”
“你花些時間,試著去推衍一下,大陣的陣樞結(jié)構(gòu)……”
墨畫一怔,“師父,這是二品陣法吧……”
莊先生微微頷首,“你可以試著接觸二品陣法了。”
墨畫愣住了。
接觸二品陣法……從二品大陣開始麼……
要想學(xué)會走,先嚐試著飛麼?
師父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莊先生看出了墨畫心中所想,溫和笑道:
“二品陣法,與一品陣法相比,陣紋會有質(zhì)變,但其陣樞結(jié)構(gòu),是有相通之處的。”
“你不用去推衍陣紋,而是去觀察結(jié)構(gòu),把握整個脈絡(luò)就好。”
墨畫恍然大悟,“好的,師父!”
莊先生囑咐完,墨畫就興沖沖地跑了,拉著師兄師姐,去研究五行宗的二品五行護(hù)山大陣了。
屋內(nèi)安靜了片刻。
傀老浮現(xiàn)出來,皺眉道:
“你真是一點都不急。”
莊先生目光通明,看著遠(yuǎn)處起伏的山脈,林立的洞府,還有隱於期間的大陣,淡然道:
“等等吧,等我該佈置的手段,都佈置完……”
莊先生又看了眼遠(yuǎn)去的墨畫,心中默然。
“也讓我,多陪這幾個孩子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