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登仙樓多了一位賣藝不賣身的琴師飄然仙子。
注意。
是飄然仙子。
不姓葉。
飄然仙子入駐登仙樓。
隨後一曲,技驚四座。
那人。
如畫。
那曲。
如夢。
但主動的那一方,通常是姑娘。
老鴇笑歪了嘴。
天魔。
在座的幾乎天天都來,每天都享受這固定節目。
是浩然城青樓的常規套路。
登仙樓頂層一個房間裡,李敬一手托腮坐在窗臺前,唉聲嘆氣。
這一夜。
“諸位,飄然仙子剛剛給了我吩咐,說是今夜諸位可在登仙樓盡情玩耍,包括姑娘在內的一切消費都是她請。”
剛開始他還覺得扮演飄然仙子挺有意思。
越是高不可攀,得手後就越有成就感不是?
兩個時辰過去。
無相神通也確實有著那麼一種“魔性”。
每天入夜時分,飄然仙子出場彈奏。
正欲言語,李敬擡手示意他不用多說,好奇著詢問。
這些天雖然過得雲裡霧裡,但與天魔爲伴的確是享受至極。
畢竟玖爺這一身是參照生性比較隨便的玖裡。
孔知出聲。
登仙樓底樓此刻已是人滿爲患,甚至有不少人因爲桌椅不夠自帶了過來,吵吵鬧鬧翹首以盼著。
沒有任何開場白,他伸手撥動琴絃。
夜夢瑤這一下蹦出去。
但在浩然城行的便是這種萬里挑一被選中的套路。
自己定下的,該去還是得去。
他倆知道。
眼前這位……
在座的所有人。
現在該咋辦?
戳破一切的人被打暈拖走了,李敬仍然還在。
時間過去了七天。
這頓時叫他們有些捉摸不透。
在場所有人。
憑心念迴應了夢璐,李敬變換曲調。
作勢上樓了的李敬化作一片陰影悄然摸了進來。
奔著“實操”順便撈外快來入駐登仙樓的姑娘們過得不怎麼樣。
但因爲夜夢瑤。
與以往沒啥差別的一切正發生著。
這。
這並沒有叫書生們感到氣餒。
這時候蹦出來幾個“不講武德”想用仙晶把飄然仙子拿下的,這他們如何能忍?
建立在仙晶之上。
關鍵的關鍵。
誰有幸被相中,然後纔是“私下交易”。
他們甚至都已經盤算好。
這是其二。
而從當事人的視角出發。
比在座所有人都強。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女俠夜夢瑤。”
見某人並沒有動怒的跡象,孔知悄悄鬆了口氣,道。
但這一整晚,沒有哪怕一個姑娘成功釣到凱子過夜。
其手中琴曲令人流連忘返。
因爲這些人的精力很快會被壓榨一空,變成軟腳蝦。
這七天來他們已經摸得很清楚。
在他們漫長的生命中,多多少少都有遺憾。
入目見到外表是飄然仙子的某人,兩人渾身一緊。
現場雲霧瀰漫。
也只有這一位,纔可能有能耐叫他們這些局中人毫無反抗之力。
那麼問題來了。
看似柔弱的飄然仙子實則很強。
蹲了整整七天,李敬也不想因爲一時懶癌發作而錯過些什麼。
李敬。
“夜夢瑤?好名字。”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
“這小妞打哪來的?”
這是其一。
她們的收入沒少。
?
他們很輕易就認識到了一件事。
但這種是非之地,顯然是不能呆了。
夢璐等天魔本身並沒有做有損他們修行的事,著道之後他們事後的記憶也比較模糊。
???
哪怕自己明知是假的。
是不知爲何這一晚客人們來時都好好的,回去時個個成了軟腳蝦,宛若被幾百個合歡道的妹子輪番壓榨過一般。
隨著樂曲在雲霧之間起舞,夢璐悄然給李敬傳遞來心念。
他們是趕緊走人還是如何?
走又該怎麼走?
說真的。
“咱後廚新來的廚子腦子有點不對勁,諸位不要在意她的瘋言瘋語。”
原本他們是沒什麼察覺。
這就是七天過去了。
天魔的厲害之處從來就不是與你正面幹架,他們也並不會與你直接衝突。
飄然仙子太迷人。
下一秒,他們齊齊色變。
喧鬧的底樓神奇地陷入一片寂靜。
他所等的應劫之人並未出現。
登仙樓後廚。
整天都面對著那些酸臭書生,實在乏味。
色、欲天魔做事還是挺厚道的。
賣藝不賣身?
那都是虛的。
何等庸俗!?
說是這麼說。
在這種時候基本是虛的。
你別說。
洞悉自己方纔涌入懷中的極有可能是一天魔,在座沒有哪怕一人不是面色慘白。
他都是在扮演飄然仙子。
反而這一份挑戰性,激起了他們的鬥志。
打哪來的?
……
顯然。
“諸位,今夜的演奏就到這裡。在此妾身不會狡辯些什麼,但也請諸位明白,妾身並無害人之心。”
屬於是七天來的固定節目。
“……”
這時,陽雪出聲。
李敬微笑。
夢璐等天魔降臨。
不過最關鍵的。
?
能察覺到天魔,她確實有點不俗之處。
他們摟上的是自身最期望的那個人。
很乾脆啊。
他們都精虛虧空到了最低限度。
扣門的不是別人,正是登仙樓老鴇。
沒有任何意外。
去了不算。
雖然大家都明白這都是虛的,姑娘們也只是迎合一下走個過場。
壞大家好事!
在萬衆矚目之下,一明眸皓齒的女子神色陰沉拿著一把菜刀緩步走出,冰冷的視線上來就落定在了李敬身上。
和以往一樣。
“飄然仙子,到點了。”
登仙樓日流水突破歷史之最。
能看到她的,只有被作爲目標的人。
這等存在,有必要向他們說明並無害人之心?
就算她害人了又如何?
衆人正懵圈著,同樣有些被嚇到的登仙樓老鴇笑容可掬著出場。
一生只認一個的,真心不在少數。
在座所有人。
昨夜登仙樓門前茶攤上是何人彈奏幻象琴曲的謎題,不攻自破。
可七天下來。
晃眼。
此言一出,衆人譁然。
安分守己了整整兩個時辰的色、欲天魔頓時得到信號,搖身變化出諸多化身,給在場所有男性顧客“發”了一個。
整整一週的時間,登仙樓的姑娘們愣是沒做到哪怕一點正經的皮肉生意。
畢竟這是天魔手段。
天魔詭詐,不是隨便說說的。
從旁人的角度看過去。
此時後廚之中,齊叔正跟機器人一樣不斷重複著料理各種美食的過程。
當天魔並不是奔著你來的時候,你更是無法憑肉眼或者其他的任何方式去發覺其存在。
衆人見狀愣了又愣。
像以往李敬時不時把玖爺這一身份掏出來,就從沒有那麼講究過。
這位……
“小哥,今兒個什麼時候可以開飯?”
這七天……
他們會做的,只一步一步引誘你走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一時間。
大堂通往後廚的門庭冷不丁“轟”一聲被巨力掀飛。
這會人是來叫他下樓“開工”的。
一時間,所有人將方纔的插曲拋到了腦後。
起身伸了個懶腰舒展身姿,李敬輕吐一口濁氣,取出一條華貴的雪色長裙來了個白衣勝雪。
……
不論李敬彈奏的是什麼樣曲子,她們都能輕易從琴曲色、欲天的節奏裡脫離出來,隨著相應樂曲演繹出合適的舞姿。
今夜依然沒有什麼驚喜。
全然是攪了玖爺的好事……
有人驚恐,有人憤怒。
尋思著時間差不多了,李敬手中琴曲驟然變調。
這女人當久了,不知不覺就對衣著講究了起來。
沒見他纔剛開始嗎?
二人正愁眉苦臉著,李敬現身。
見天魔化身靠近,眉飛色舞著將其摟過。
……
也就上菜工作,女子勉強可以勝任。
雖然平了一點,但這一朵聖潔之花被何人折下乃至污濁,已成爲浩然城的儒道傳人們爭相競爭的“目標”。
有不少人慕名而來,一睹芳容。
誰敢嗶嗶一句?
在座有不少原先是局中人的。
魔改版的色、欲天,七天來他早已經彈膩。
哪怕是較爲哀傷的樂曲。
雖然弄不懂李敬留在登仙樓搞這種事是爲了什麼,但在陽雪與孔知看來這一定是有道理的。
這般狀況,即使是墨守成規的儒道修行們也無法抵抗。
再者飄然仙子人美聲甜,曲子更是好聽得緊,她們實在沒法討厭得起來。
一個修爲不到三境的人。
乃至有能力駕馭天魔。
在座好些局中人來此,爲的其實就是能與曾經的遺憾有短暫溫存。
李敬偏頭,手上撫琴的動作停頓。
問題丫就一堪堪三境的主,哪裡來的勇氣去“挑戰”李敬?
知不知道死字怎麼寫啊?
登仙樓的消費從來就不低。
飄然仙子不喜喧鬧。
面對現狀,他們寧願自己仍然還被矇在鼓裡。
自己這七天來都經歷了什麼,他們都已明白了過來。
“知道了,一會就下去。”
關鍵。
相比胸懷一個比一個偉岸的她們,飄然仙子儘管是真正意義上的美若天仙,可卻沒叫她們感受到任何威脅。
“齊叔心善,入夜前來上工路上遇見她餓暈在路邊,順道給撿回來了。”
主要這七天裡,她們的人均收入相比往昔多了十倍不止。
目測這修爲……
固定節目纔剛開始,就被人打斷了。
“各位,都是誤會。”
這一份能耐擺在那裡。
生活在古早年代的局中人們,在天性上本就比較守舊腐朽。
就這樣。
在場許多人,更是假借天魔的能耐看到了或沒能得到或已然逝去成爲遺憾的那個人。
夜夢瑤迎上稱讚不屑輕啐一口,手中菜刀舞出一個漂亮刀花,冷笑出聲。
“……”
理論上來說無法被任何感知所捕捉。
此刻他們對夜夢瑤沒有絲毫感激。
人這何止有誠意!?
這小妞明明人在後廚,竟能察覺到天魔存在?
定睛看看女子,李敬露齒一笑。
李敬聞聲嘴巴“嘖”了一下,不怎麼情願著回首。
這些個天魔,這幾天裡真是被他給慣壞了。
這誰繃得住?
這邊。
不知道沒關係。
那是壞人修行只在朝夕的域外陰邪!
不論是誰。
這是李敬自己定下的。
陽雪繼續說著,道。
夜夢瑤哼都不帶哼上一聲,一腦袋就栽倒在了地下。
如今這曲子單純只是被他用來召喚色、欲天魔,好配合其他曲子。
也有特殊嗜好的人士到來,豪擲千金揚言要飄然仙子一夜,結果無一例外被一衆浩然城墨守成規的書生們噴出了屎來。
有人作畫。
剛剛他倆只是走開了一下。
不超過三境!?
剛剛看這位自稱女俠的真心超勇,敢於正面挑戰玖爺。
所以。
李敬打出一個問號。
“姑娘怎麼稱呼?”
尚未來得及發揮正在給福利的天魔與化身們頓時無以爲繼,化作泡影消散。
“玖爺……”
誰知道新來的居然直接殺去了大堂。
此時此刻,他們個個是滿頭冷汗。
李敬的演奏之所以會有那麼多人來。
他們剛剛抱著的,的確是天魔。
這邊。
話說一半。
陽雪之前也是齊叔看她可憐才勉強收留在後廚的。
女子聞言冷哼。
正當在座所有人左右爲難之際,李敬起身。
這不得好好在登仙快活快活?
“……”
他們摟上的是一個美豔女子。
而原本在一旁作陪的登仙樓妹子們,適時離開了他們,免得造成妨礙。
注目著如此情景,在座的客人們集體有點麻。
有人吟詩。
“早些時候齊叔撿來的。”
不談尋常仙域人。
這七天。
稍有差池或者意外,他們就有可能會痛失畢生修爲,乃至第二天很可能不會再有他們。
沒有損傷到修行不錯,可他們回去時已是極端脆弱的程度。
可擱在登仙樓這種地方,同樣不合適女子來做。
“噔噔。”
不過她們倒是沒意見。
李敬面對夜夢瑤沒有哪怕半點否認的意思。
這會陽雪與孔知兩人正滿臉犯難,望著慘被一悶棍敲暈昏死在地上的夜夢瑤。
但他們至少可以明白。
敲暈了夜夢瑤的陽雪打著哈哈開口,道。
“晚些再說,好好幹活先。”
甚至比往昔更多。
“妖孽!你作爲人駕馭天魔禍亂人間是意欲何爲!?”
但除了陽雪以外,從一開始就沒有其他女子。
誰沒事喜歡天天被域外天魔給榨乾?
誰知道後廚走出來這位竟是如此不濟,居然能被一根木柴敲暈。
“……”
縱然非是局中人的意識不到這位是神秘的玖爺。
說穿了。
修爲境界。
李敬能做到憑琴曲喚來天魔,乃至令人毫無防備沉迷其中。
這。
浩然城下起了綿綿細雨。
???
李敬。
李敬眉頭微皺。
仙域中人,壽命都很長。
因爲出了茬子,他被陽雪魅惑了。
這些天裡。
在座衆人多是七日來的老油子。
在包括李敬在內所有人的注目之中,陽雪揣著一根粗壯的木材悄咪咪出現在夜夢瑤身後,舉起木柴就是照著她的後腦“磅”的一下。
至少會讓他們享受一陣伊人在懷的美好,不會剛上手就榨乾他們的精力。
仔細想想。
她出現在如今陽雪與孔知安身的後廚,難道……
餓暈在路邊被撿回來可還行。
女子並不適合後廚的種種活計。
這些個色、欲天魔個個都是歌舞的行家。
不論變化成什麼,輕易能進入角色的同時,時間過去得越久性情便會變得越貼合角色“設定”。
尤其是修爲比較高的這些。
李敬出場。
爲情所困的局中人,從來就不只有書生尚一清一個。
真相卻是在他們在身死道消的邊緣蹦躂。
幾天下來。
當真是應劫之人?
“這丫頭修爲太低,爲了弄醒她我倆廢了不少勁。”
不知不覺。
但在認識到天魔這一概念後,他們的記憶逐漸復甦了。
說話間,陽雪抓住夜夢瑤的一條腿二話不說就給人拽了回去,臨走不忘隔空將事先被轟飛的後廚門吸過來,重新給安上。
登仙樓後廚。
說簡單一點。
“醒來填飽肚子以後,她說要向齊叔報恩,於是留下承擔起了廚子的工作。玖爺你別看她修爲低,做飯是一把好手。”
浩然城的書生們早將琴技出神入化的飄然仙子看作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九天神女,無人不想成爲入幕之賓乃至一親芳澤。
前奏一起。
原是局中人的人們這會尤其無語。
遇見天魔稍有不慎就會畢生修行付之一炬,乃至直接身死道消。
當然。
她們照樣能以慢舞、輕舞進行駕馭。
正有推測。
這天入夜。
另還有很重要的一點。
別連累他們呀!
就是虛榮。
李敬這就走了,是他們沒想到的。
包括姑娘?
這一點其實很關鍵。
女子舉起手中菜刀直指過來。
他們的記憶都復甦了。
真身大概率是七日前曾出現在登仙樓的那個仙域傳說,玖爺。
在場其他人。
李敬坐定在平日裡登仙樓的姑娘們表演詩詞歌舞的高臺上,揮手取出一張普通的古箏輕輕放下。
至少李敬並沒有傷及他們性命的打算。
李敬不知在場有沒摟上他這麼個飄然仙子的,但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
李敬迎上女子質問則是說不出的意外。
還是直奔李敬去。
爲了能被飄然仙子相中,浩然城的書生們這些天可是絞盡了腦汁嘗試表現。
雖然不知道玖爺駕馭天魔霍霍他們是爲了什麼,又爲何並未傷及他們的性命。
說罷,他轉身離開。
在這裡明碼標價是下乘,憑個人魅力纔是真理。
在彈奏開始之前,不宜喧譁更不宜跳出去試著表現一下。
縱觀整個仙域。
但沒人敢出言說上一句。
那一雙雙眼睛,無一不是期盼地注目著她。
正望著窗外夜景發愣,篤篤一陣扣門聲響起。
臨走還跟他們來了那麼一嘴。
上來就問啥時候可以開飯。
陪酒期間,客人們出手一個比一個闊綽。
本質是浩然城青樓風氣如此。
這TM誰啊?
飄然仙子每每將要結束演奏,都會給在座的客人們發上一個妹子滿足他們。
等打起來,自己找機會第一時間開溜。
到最後,還是口袋裡的仙晶說話。
下樓。
天魔!?
難不成這女子說的……是方纔被他們擁入懷中的幻象!?
天魔是何等存在。
登仙樓有一位令人止不住感到惋惜的飄然仙子也已傳遍浩然城大街小巷……
仙晶到位了,有啥不好說的?
管他呢!
飄然仙子請客。
打下手的人不少。
問題現在他們知道了真相,他們很難繃得住繼續享受的同時,還要擔心某人會不會動上殺心滅口。
然無人有幸得到飄然仙子的青睞。
得到這般心念傳遞,正彈奏著的李敬嘴角一扯。
一切消費都是飄然仙子請?
“妖孽!無需多言!今日本女俠要替天行……”
登仙樓門檻幾近被踏破。
在仙域是談不上有任何份量的。
這每一夜。
原以爲是享受的事。
四目相對。
只要是修行者都知道。
她們開飯,等這一曲落下在場能有幾個不變成軟腳蝦的?
這……
聽得陽雪如此講述,李敬點點頭,而後擡眼。
“可否將她交給我?”
此言一出,陽雪與孔知很有默契的退後半步,表示玖爺你請便。
李敬見此莞爾一笑,揮手卷走昏迷中的夜夢瑤化作一道陰影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