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荷花並蒂和乞巧【拜謝！再拜！欠更五千字版】

汴京

清晨

朱雀門外，

東西向的大街上，

街道兩旁屋頂上的煙囪中，有炊煙飄出。

炊煙被晨風(fēng)吹散，直將這煙火氣吹拂到了空中。

路邊有正在或蒸或煮的店鋪攤販，

抽出蒸屜或者掀開鍋蓋，總有一大片的白色蒸汽，同湯飯的香味一起飄進(jìn)路人的鼻子中。

路邊，一處還未營業(yè)的商鋪屋檐下，用了多年的關(guān)板已經(jīng)被小二摸出了光澤，一大一小兩個孩子正靠在這店鋪用來關(guān)門的關(guān)板上。

一個是小子，約莫十一二歲，和楚戰(zhàn)差不多大，挽起的褲腿上還有些水漬和泥點(diǎn)。

一個是小姑娘，約莫只有六七歲，身上衣服有些破舊，和一旁的小子相比，還是乾淨(jìng)的。

聞著路邊食物的香氣，兩人齊齊嚥了口口水，然後將懷裡的東西摟的更近了。

“咯嗒咯嗒”

鑲了蹄鐵的馬蹄踏在石板路上，傳來了雜亂的聲音。

聽到這個聲音，小姑娘趕忙探出頭，朝外看去。

待看到是一行騎著馬兒，正在巡邏的巡檢兵丁，這小姑娘眼中有些失望的將頭收了回去。

小姑娘又看了一眼不遠(yuǎn)處攤子上混著紅棗的蒸飯，舔了舔嘴脣。

路旁，

兩個穿著體面的女使，提著精緻的食盒，邁步從鋪?zhàn)友e走了出來。

“這甄家的棗糕味道聞著就是好，怪不得四姑娘喜歡”

其中一個女使說著話，就看到了路旁的正在舔嘴脣的小姑娘。

不知想到了什麼，這女使拉著同伴走了過去，看著兩人懷裡的東西，道：“你們這怎麼賣的？”

看著兩人的打扮，小姑娘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快速的搖了搖頭：“不賣你！”

小姑娘說話的時候，被拉過來的女使眼睛一瞇，湊到同伴耳旁道：“雲(yún)栽姐姐，看！是雙頭蓮。”

女使雲(yún)栽看了一眼道：“用線縫出來吧”

待看清楚了女孩兒懷裡的東西，她不再說話了。

“出個價吧，我們買了你們的東西，你們就能去吃那蒸飯了。”

那溼了褲腳的小子道：“說了，不賣給你！”

“你”

被叫雲(yún)栽姐姐的女使掏了掏自己的荷包，道：“露種，你身上還有多少銅錢？”

“就這些了。”

看著手裡十來個銅板，雲(yún)栽道：“那賣給我兩支，總行了吧？”

半大小子和小姑娘對視了一眼，點(diǎn)了點(diǎn)頭。

將一支未開苞的荷花遞給了雲(yún)栽後，那半大小子道：“多多謝。”

雲(yún)栽和露種兩人笑了笑後，轉(zhuǎn)身朝不遠(yuǎn)處的馬車走去。

過了半刻鐘後，

又一陣馬蹄聲傳來，

小姑娘再次探出來頭，看清楚來人後，小姑娘眼睛一亮道：“哥，哥，人來了！”

聽到此話，那小子趕忙將懷裡的荷花遞給了小姑娘。

隨後，這小姑娘抱著一捧荷花就跑了出去：“公子！公子！您瞧瞧剛摘的荷花！這裡還有一支雙頭荷！”

“嘶嚕嚕”

話剛喊完，看著朝她打著響鼻，輕擡一隻前蹄的黑色龐然大物，小姑娘被嚇的朝後退了兩步後，坐到了地上。

徐載靖拍了拍小驪駒的脖子，安撫了一下坐騎。

看著路邊跑出來的小姑娘，青雲(yún)大聲道：“幹嘛呢？又是你這個小妮子！就這麼衝出來？？？”

“也就是我家小驪”

看到徐載靖擺手，青雲(yún)沒繼續(xù)喊下去。

也不怪青雲(yún)這般生氣，也就是小驪駒是公馬，膽子大。

但凡是個膽子小的馬兒，說不定就會被這小姑娘衝出來的動作給嚇到。

“我我.”

馬車中，聽到這番話語的花想掀開了車簾朝外看來。

後面趕緊走過來的半大小子，看到花想的樣子後，微微一愣。

這一愣裡固然有花想長得白淨(jìng)好看的原因，但還有一個原因就是馬車中的姑娘，不是昨日那個姐姐了！

徐載靖下了馬，

青雲(yún)也是一般的動作，快步走到那小姑娘身旁，有些生氣的將她拉起來後，三兩下便將地上的荷花重新放回了小姑娘懷裡。

又替她拍了拍身上的塵土：“下次再敢這麼衝出來，有伱好果子吃！”

看著眼眶中滿是淚水的小姑娘，青雲(yún)恨恨的出了口氣，沒繼續(xù)說下去。

徐載靖看著小姑娘懷裡的一捧荷花：“今日的雙頭荷不是縫起來的吧？”

那小姑娘搖頭道：“公公子，這是哥哥他下塘親自摘的。”

“他說昨日的姐姐，其實(shí)看出來我們的荷花是假的，但是依然多給了錢。”

“今早.正好摘到了這支荷花.”

一旁的青雲(yún)搖頭道：“你們這兩個是看著我家青草妹妹心地好！假的都給錢，真的，給的錢豈不是更多？”

聽到這話，

一大一小兩個孩子都低下了頭。

徐載靖從小姑娘手裡拿過那支雙頭荷仔細(xì)的看了看，又將這株雙頭荷得給了一旁的載章，笑道：“花想，給錢！”

馬背上的載章也是如徐載靖一般的仔細(xì)觀察著這株蓮花，想要看看是真還是假。

“是，公子！”

“剩下的也全包了吧。”

聽到徐載靖的話，兩個孩子驚訝的擡起了頭。

花想給完銅錢後，看著有些不敢看她的兩個孩子，低聲道：“你們明日便別等了，公子他可能不會在這條路上走了。”

說完，花想邁步上了馬車。

過了這條橫街，

去積英巷的南北大街上，

時間還早，路上人並不多。

徐載靖看著沿途路中間扎著的售賣東西的綵棚，

此時，正有人往綵棚中搬著貨物，多是在七夕衆(zhòng)人都要買那些東西，比如‘磨喝樂（人形玩偶）’‘谷板（田園微縮模型）’‘水上浮（水中玩具）’。

路中間賣東西的綵棚的大小和豪華程度，和綵棚中東西的貴賤成正比。

騎在馬上的載章不時的靠近這些綵棚，待看到有喜歡的東西便順手買下，放到後面的馬車中。

“哥，別看了，再墨跡要遲到了！”

聽到徐載靖的聲音，載章趕忙騎馬跟上。

到了積英巷路口附近，

不時有售賣水果的攤販躬身拱手，徐載靖一行人微微點(diǎn)頭後便進(jìn)了盛家大門。

下了馬，朝學(xué)堂走去的時候，

徐載靖能隱隱看到盛家後院兒建起來的，用來七夕祈福的乞巧綵樓頂端紅綢。

曲園街的家中，乞巧樓比盛家的還要高些。

同學(xué)堂中的早到的長柏點(diǎn)頭示意後，開始了一天的學(xué)習(xí)。

下午下學(xué)，

徐載靖同兄長帶著女使小廝朝著外面走去。

快要到上馬車的地方時，看到崔媽媽正帶著一位二十多歲的女使，站在哪裡。

那二十歲許的女使懷裡還抱著一個精美的長頸瓷瓶，瓷瓶中插著一支荷花。

看到徐載靖等人過來，崔媽媽笑著福了一禮，道：“章哥兒，靖哥兒，今日早上的時候，咱們家院子裡的池塘也採了一株這樣的荷花。”

“花想姑娘將這株花送到壽安堂後，老夫人覺著這雙頭荷花寓意好，便讓奴婢找出了這瓷瓶，讓您兩位帶回去。”

徐載靖遲疑道：“崔媽媽，姑祖母不會騙我吧？”

崔媽媽和一旁的翠蟬對視一笑，道：“老夫人就猜到靖哥兒會這麼問，她老人家說，您不信就去壽安堂瞅瞅。”

“好！我去看看！”

看著朝後院兒走去的徐載靖和“去去就回！”的聲音

崔媽媽和翠蟬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一旁的載章想著家中的華蘭和兒子，道：“咱們先走。”

壽安堂，

老夫人坐在羅漢牀上，側(cè)頭看著正在矮桌上臨摹字帖的盛長槙。

看到放下書箱出了臥房的明蘭，老夫人招了招手道：“明蘭，過來看你弟弟臨摹的這個字。”

明蘭在門口一抿嘴，看了看正在椅子後面正同房媽媽一起製茶的小娘一眼後：“哦！”

在羅漢牀邊坐下，剛要去瞧字帖的時候，

壽安堂外的院子裡傳來了女使說話的聲音：“見過表少爺！”

“表少爺來了！”

聽到這話，老夫人和房媽媽疑惑的對視了一眼。

話音剛落，徐載靖便從壽安堂門口的簾子後面探出了頭，然後掀簾走了進(jìn)去。

看著正好看到他的老夫人、明蘭和長槙，徐載靖大體掃視了一眼後道：“姑祖母，崔媽媽說的另一株雙頭荷花呢？”

說著徐載靖便朝壽安堂中走著。

老夫人手裡捏著手絹，無奈的用手虛點(diǎn)了點(diǎn)徐載靖，沒好氣的說道：“爲(wèi)了一株荷花，老婆子我還會騙你不成！”

看著徐載靖‘您還在騙我’的表情，老夫人道：“喏，就在哪兒呢！”

說話的時間裡，明蘭後知後覺的福了一禮，徐載靖也來到了羅漢牀附近，順著老夫人的示意的方向一看。

一株荷花正靜靜地插在長頸瓷瓶中，瓷瓶樣式與翠蟬懷裡的一般無二。

徐載靖：“呃姑祖母，您真有啊！”

老夫人點(diǎn)頭道：“早上你嬸嬸帶著明兒小娘來請安的時候，拿過來的。”

徐載靖聽到此話，笑著朝和房媽媽站在一起的衛(wèi)恕意點(diǎn)了點(diǎn)頭。

之前見這位衛(wèi)小娘，好像還是明蘭去走姥姥家的時候。

今日徐載靖心血來潮，有些調(diào)皮搗蛋的來到壽安堂，倒是沒想到衛(wèi)小娘也在。

如今這位小娘手裡沒拿著團(tuán)扇，穿的似乎比徐載靖第一次在揚(yáng)州見到的時候更樸素了。

同房媽媽站一起，頭髮上沒多少首飾的衛(wèi)恕意恍惚的讓人以爲(wèi)，這是一位和崔媽媽一樣的盛家管事媽媽。

看到徐載靖看過來，衛(wèi)恕意嘴角含笑朝著徐載靖福了一禮。

看到衛(wèi)恕意臉上有笑，眼中有光。

徐載靖收回視線，笑著點(diǎn)了下頭算是回禮。

隨後又朝著老夫人身邊，正好奇看著他的盛長槙一笑，拱手道：“姑祖母，既然您這裡真有，那侄孫我就先告辭了。”

“路上正好接著崔媽媽抱出去的瓷瓶。”

看著朝後退著的徐載靖，老夫人笑著揮手道：“去吧！”

待徐載靖身影消失在了門口，老夫人搖頭道：“真是淘氣！”

聽到這話，明蘭認(rèn)可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房媽媽則是和衛(wèi)恕意相視一笑後，說道：“老太太，如今靖哥兒也就是在您面前這樣。”

“平日裡我出去採買，可是聽到京中不少人說靖哥兒，如今長進(jìn)好學(xué)了呢！比那幾個在城外玉清觀放浪形骸的公子哥兒，可強(qiáng)多了！”

“我瞧著，靖哥兒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今年院試要用功！這春節(jié)後的大半年來，是收了性子的！”

“不像前些年，不是揍大周的勳貴子弟，就是毆打白高的外交使節(jié)。”

聽著房媽媽的話，想著徐載靖前兩個月幹過的事情，老夫人搖了搖頭道：“算是吧。”

畢竟之前徐載靖去白高救人的事情，知道的人本就不多。

老夫人姑娘時候的勇毅侯府，正是最煊赫的時候。

她又是獨(dú)女曾進(jìn)過宮侍奉在先帝皇后跟前，出宮之後的她比如今的英國公張家五娘還要遮奢許多。

這般的經(jīng)歷，也讓老夫人見過不少桀驁的宗室勳貴、汴京弟子。

任是記憶中哪個人物拎出來，某些方面做的事情也沒自家這個侄孫過分。

畢竟，老夫人這個侄孫，之前差不多是間接搞沒了兩個侯府，還去白高國救人.一番事情林林總總。

但，勇毅侯府如今的日子是蒸蒸日上的！

第二日夜，

七夕當(dāng)晚，

勇毅侯府，

高高的乞巧樓前，

徐載靖同兄長如之前那般在魁星雕像前的恭敬上香，唸?jiān)姡矶\。

盼著下個月的院試能夠有一個好成績。

他們倆祈禱完之後，纔是孫大娘子帶著徐家衆(zhòng)位女眷們上前乞巧。

主人家一番祈禱完畢後，

徐家?guī)讉€女使才繼續(xù)乞巧，

青草和花想、雲(yún)想，仗著自己年輕，藉著夜裡的月光，在桌案前用絲線穿著針眼兒

後面還有徐家女使將裝著蜘蛛的小木盒放在了香案附近。

如若第二日，木盒中的蜘蛛能夠織出或圓或方的蛛網(wǎng)，便算是得巧。

同在汴京城中，

呼延家宅院。

徐家安梅頗有些感觸的跪在蒲團(tuán)上，她前面是呼延家搭建的乞巧樓，一旁是同樣跪在蒲團(tuán)上的潘大娘子和兩位妯娌。

安梅這麼些年的七夕，

她還是第一次在徐家之外的地方乞巧。

而自己以後的多少年，也多半是在這呼延家了。。

想著這些，安梅閉上眼，雙手合十祈禱著自己肚子中的孩兒是個男孩兒，如若是個姑娘，也要是個心靈手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