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榮顯，你低聲些！【拜謝！再拜！欠更44K】
第二日，
巳時正刻（上午十點左右）
壽昌坊，
成國公府，
作爲開國勳爵，成國公馮府的庭院頗大，約莫有襄陽侯府三分之二大小。
但架不住馮家根繁葉茂，子嗣延綿兒女衆多，
幾代人下來原有的跑馬場、演武場如今已經被擠佔大半，改建成了居住的宅院。
前些時日，馮家嫡二房的公子在貝州立了功勳，讓年邁的成國公老公爺面上十分有光。
臘月裡又沒什麼節日，就連方便請客飲宴的下雪天，這些日子也沒有。
於是，
爲了慶賀自家孫兒立功得賞，也爲了感謝勇毅侯徐家、寧遠侯顧家對自家子弟的照拂，成國公馮家便給發了請帖。
而馮家在汴京交遊廣闊，和京中的高門大戶也沒有說關係鬧僵的。
（前幾代倒是有兩家勳貴和馮家關係很差的，可如今那兩家勳貴早已灰飛煙滅）
不論是勳貴還是文官，馮家都有各種老親姻親拐彎親，關係錯綜複雜。
這也是爲什麼馮家在汴京消息最爲靈通的原因。
但馮家也不好請了這家親戚，不請那家的，
所以就直接廣發請帖！
親戚有空過來，那便是人多熱鬧，
親戚沒空過來，馮家人心中也沒什麼芥蒂，只要主請的幾位夫人大娘子來了，其他都是小事。
但前面也說了，
臘月沒節日、今年下雪天也不多，
臨近年關，也沒幾家高門大戶有喜事，故京中的諸位夫人大娘子們飲宴聚會的規模一直都不大。
所以，京中各家接到馮家的帖子後，來成國公府的夫人大娘子們格外的多。
好在馮家宅院夠大夠多，馮家諸人以及府裡的四司六局，也是見慣了親戚賓客衆多的場面，應付起來倒也遊刃有餘。
後院正屋，
寬敞的廳堂中，
華貴的香衣如雲，考究的首飾閃爍。
十幾年前的這般飲宴聚會，孫氏雖然是勇毅侯家的當家主母，但位置多是在靠門邊的地方，與她說話的也沒幾個。
而在今日，
孫氏的所坐的位置就在幾位國公夫人下首，有幾位國公家的媳婦，所坐的椅子要擺放在她的下首。
“哎喲，我說孫家姐姐，你可是冤枉你家五郎了！我家就在春明坊還能不知道！”
“昨日我聽我家哥兒說過此事，是有幾個不長眼的孩子，都是好顏色的年紀，仗著家世好，想和侯府家的女使套近乎。”
某家大娘子滿臉笑容的說道。
“知道今日我來馮家，還特地託我和您賠個不是呢。”
上首的孫氏笑著點頭，禮貌的回道：“都是孩子間的笑鬧沒什麼事的！我也是沒想到，天天把他拘在家裡讀書，居然還能有這樣的事兒。”
年歲不算很大，但是位置超然的平寧郡主待孫氏說完，接話道：“姐姐，說起來也是遇到了咱家孩子，要是別家的，說不準會怎麼樣呢。”
此話一出，
方纔說話的大娘子面上笑容一滯，訕訕的低下了頭。
尷尬的氣氛即將瀰漫的時候，
成國公馮家的長媳笑著道：“郡主娘娘，聽說國公府請了位大家，教授小公爺書法，不知今日是否有緣，讓我家那幾個小子開開眼，瞧瞧小公爺的書法？”
平寧郡主笑著擺手：“元若他學了也沒幾日，說讓咱們馮家的哥兒開眼，有些太高看他了！”
和平寧郡主差不多位置的柴夫人笑著，道“郡主娘娘哪裡話，元若如今已是舉人，書法之道上定然有成就。”
平寧郡主繼續擺手：“元若的書法，和盛家書塾裡的他那幾個同窗還是差得遠呢。”
“哎喲，我說郡主娘娘，您這可是連孫家、白家兩位妹妹也都給誇了！”
馮家長媳笑著說道。
“有空是得和郡主娘娘還有幾位夫人，請教一下如何教養孩子!”有大娘子笑著捧哏道。
廳堂內也適時的響起了一陣輕笑聲。
這時，
有馮家女使進屋，湊到馮家長媳耳邊貼耳說了幾句。
“咱們說著盛家書塾，這王家的親戚便已經到了，諸位夫人大娘子慢聊，我去迎一迎。”
說著，馮家長媳便帶著妯娌，起身笑著朝外走去。
孫氏回頭和華蘭笑了笑，道：“華兒，你也去。”
“是，母親。”華蘭笑著站起身，朝四周福了一禮後，跟了上去。
在白氏身後的平梅，瞧了一眼後繼續和嫂嫂謝氏說著話。
出了廳堂，
華蘭笑著在馮家長媳身旁說著話，
說起來，華蘭的舅媽便是馮家的姑娘，親戚關係還是很近的。
“這些時日，華蘭你可曾回過盛家？”
華蘭笑著點頭道：“月初的時候回去過一趟。”
“老夫人身體可還硬朗？”
“嗯！祖母很好，閒暇時便看著我家六妹和七弟。”
馮家長媳頷首，笑看著華蘭，道：“我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參加這樣的飲宴，就盼著你祖母的到來。”
華蘭笑著露出疑惑的眼神：“舅媽，爲什麼啊？”
馮家長媳笑了笑，眼中有些追憶神色的說道：“因爲當年你祖母來了，便會帶來汴京最時興的妝容、衣服，我那時正是愛臭美的時候，怎麼會不盼著？”
華蘭笑著點點頭。
一旁的馮家長媳的妯娌道：“可惜我們那個時候還小，不記事，沒能見到華蘭你祖母的風采。”
馮家長媳笑道：“那可是你們的損失！哎，轉眼之間，我都成祖母了。”
說著話，
衆人靠近了二門。
“哎喲，幾位嫂嫂你們出來幹嘛？我倆都快到了！”
王若弗咧嘴笑著和馮家媳婦們打著招呼。
說話的時候，王若弗身後的劉媽媽、彩環、喜鵲等紛紛福了一禮。
華蘭本來是笑著的，待看清了王若弗身邊的姨媽康王氏，笑容便稍有減退。
“喲，大姐兒也來了。”馮家長媳招呼道。
康王氏擠出尷尬的笑容，福了一禮：“嫂嫂。”
之前康家被管事下人給截留銀錢的大笑話，可是鬧得京中人盡皆知。
康王氏也是躲了好久的風頭，年底的時候纔出來參加聚會的。
一旁，
待華蘭看清了自家母親、姨媽身邊的姑娘後，笑容減退了更多。
“快，叫人！”
王若弗推了一把如蘭說道。
如蘭撇了眼華蘭的神色後，訕訕的叫道：“大舅媽、二舅媽”
跟在康王氏身後的康允兒/元兒也跟著叫了人。
叫人的時候，
康允兒還好些，康元兒卻是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華蘭身上的衣服和頭上的首飾。
馮家媳婦們應了後，衆人便朝著後院走去。
路上，
“姐。”如蘭笑了一下後，湊到華蘭身邊討好的喊道。
康家姐妹也跟著叫了兩聲表姐。
華蘭看著前面說話的長輩，低聲同如蘭道：“墨蘭和明蘭呢？”
如蘭抿著嘴，低聲道：“母親.母親她聽了姨媽的話.沒讓她們來。”
華蘭微微嘆了口氣。
“庶出的帶出來，不嫌丟人現眼的！”
康元兒一邊看著成國公府的建築，一邊出聲說道。
說話的聲音，引得前面的馮家媳婦回頭看了過來。
馮家媳婦對視了一眼後，不動聲色的微微揚了揚嘴角，頗有些譏諷和看不上的意思。
瞧著馮家媳婦們的神色，王若弗以爲是在看如蘭，趕忙道：“大嫂嫂，這一路怎麼沒看到各家的哥兒、姐兒的？”
馮家長媳笑著道：“孩子們都在演武場的院子裡蹴鞠呢！”
“各家的姐兒也去了？”王若弗繼續道。
馮家長媳點頭：
“對！小姑娘們聚會，要麼說衣服料子，要麼說香、還有就是研究茶湯、插花和掛畫，頗有些無聊。”
“咱們馮家也沒有這麼多的鮮花，供著讓客人姑娘們研究！不如弄個新奇的，讓小姑娘們看看男孩們的蹴鞠。”
王若弗陪著笑，點頭道：“這男孩們跑跑跳跳的好，有精氣神兒！說起來，這蹴鞠我當姑娘的時候都沒看過幾次，小姑娘們定然愛看！”
好話誰都愛聽，王若弗說完，馮家的媳婦們紛紛露出了笑容。
“如兒，你和表姐們也去看吧。”
王若弗回頭和如蘭、康家姐妹說道。
馮家長媳擺了擺手，便有馮家女使走到了如蘭和華蘭身邊。
華蘭看著妹妹道：“如蘭，去了老實聽話，別惹事。”
“是，姐姐。”
如蘭笑著道。
“三位姑娘這邊請。”
馮家女使伸手道。
演武場，
因爲馮家改建，
有一溜屋子、遊廊就這麼直接建在了演武場北側，南側不遠處則是面積不小的馬棚馬廄。
在遊廊中擺上桌椅，便能坐上不少人。
如若場邊遊廊的地方不夠，還能打開屋門繼續擺桌椅。
今日因爲賓客衆多，場邊的屋門便是打開的。
有不少貴女們帶著女使坐在場邊的遊廊下或者屋門口看著。
也有不想坐著的貴女，挽著一二好友的胳膊，帶著女使在向陽的空地上遛著彎兒曬太陽。
演武場中，
有不少胳膊繫著襻膊，頭戴抹額，衣著華麗的貴少年們。
來成國公府赴宴，爲防止更衣時污了衣服，衆人都是帶了幾套衣服來的。
玩著蹴鞠，怕沾了灰塵的少年，多是在和遊廊有段距離的一側場邊圍觀，那怕上場了也不會主動拼搶。
而如徐載靖、顧廷燁這般的，則繫著襻膊，無所顧忌的在場中呼喊大笑。
在演武場中，有個穿著大紅錦袍的青年，技藝嫺熟的將蹴鞠傳了出去。
看著遠處用胸部停球后，順勢挑球過人的徐載靖，這青年喘著氣喊道：“五郎，平日裡也沒見你玩過蹴鞠啊？怎麼球停的這麼好？”
話音剛落，過人後的徐載靖一腳大力射門，鞠球便重重的砸到了高高豎起的球門邊框。
場邊傳來了圍觀的少年少女們的驚呼聲。
本場是對手的顧廷燁，喘著氣站在榮顯身邊，道：“我說顯哥兒，你都成親了，來我們這幫少年童子中間廝混什麼？”
榮顯撇了眼顧廷燁，道：
“你還童子呢？”
顧廷燁趕忙豎起食指，噓了兩聲道：“低聲些！”
榮顯笑了笑，道：“我也沒廝混！來這兒是陪我妹妹！”
“說起來，靖哥兒他頗有玩兒蹴鞠的天分，可惜被馬球、讀書和習練武藝給耽誤了！”
隨後，榮顯嘆了口氣，摸了摸自己的抹額道：“可嘆這馮家我來得少，要是知道有這麼好展露本公子球技的機會，說不準我要晚幾年說親。”
顧廷燁嗤笑了一聲：“你可真敢說！”
場邊，
沒上場，穿著淺色錦緞的齊衡不時的朝四周看幾眼。
當看到不爲揣著手快步走過來的時候，齊衡眼睛一亮。
待不爲走近，齊衡嘴角微微上揚，眼中有了喜色，看了看四周後，低聲道：“如何，可是盛家人來了？”
不爲面帶難色的說道：“是！可，小公爺就只有盛家五姑娘來了。”
“五妹妹如蘭？”齊衡道。
不爲點頭：“嗯，我沒看到四姑娘和六姑娘。”
齊衡整個人變得有些不高興，自言自語道：
“這怎麼回事不爲！你昨日在會仙酒樓知道此事，四妹妹身邊的女使露種，不是和你說過話，問過你不少事情麼？”
不爲看了眼齊衡，點頭道：
“是的公子！我也以爲露種酒後問清楚了，知道今日咱們來馮家，會和三位姑娘一起過來。”
“公子.其實少些人看到明姑娘也不是什麼壞事。”
想了想明蘭的樣子，齊衡情緒好了些，連連點頭道：“說的也是。”
這時，不爲看著場邊，朝他友好微笑的榮家親隨，道：“公子，沒想到同樣是蹴鞠，此時這榮家的親隨，居然笑著朝我們點頭。”
齊衡看了眼榮家親隨，眼中有些輕視的神色嗯了一聲。
兩人說話的時間，
如蘭已經和康家姐妹一起來到了附近。
掃視了遊廊和屋內後，見沒有熟識的官眷貴女，如蘭便看到了場邊向陽處。
看著正在和柴錚錚、張家五娘和榮飛燕散步的顧廷熠，如蘭笑著朝她們走去。
顧廷熠是如蘭親姐姐的大姑姐家的小姑子，也是有親戚的，之前還見過幾面。
去的路上，
遊廊和屋中不時有視線看過來，還有人看著她們就和同伴竊竊私語。
如蘭倒還好，但康允兒和康元兒兩個人，感受著周圍的視線，表情卻是非常尷尬。
尤其是聽到不知爲何的笑聲後，兩人恨不能原路折返落荒而逃。
這時，
旁邊有女使朝如蘭一行人走來，停步福了一禮後，道：“可是盛家五姑娘當面？”
如蘭有些懵的點頭，道：“你，你是哪家的？”
女使福了一禮：“奴婢注澗，是海家的女使，我家姑娘想問下，墨蘭姑娘可來了？”
如蘭搖了搖頭：“墨木來，四姐姐沒空，所以沒來。”
注澗點頭後又福了一禮道：“我家姑娘聽徐家二大娘子說，墨蘭姑娘一向文采斐然，沒來可惜了。”
如蘭笑著點了下頭後，繼續朝著顧廷熠等人走去。
來到近處，如蘭帶著康家姐妹打了招呼後，張家五娘有些失落，道：“哎，如蘭妹妹，明蘭那丫頭怎麼會沒來。”
如蘭說話的時候，
一旁的康元兒目不轉睛，目光頗爲無禮的看著幾位貴女身上的衣服首飾。
康元兒看向幾位貴女的臉龐的時候，眼中更有些嫉妒的神色。
雖然康元兒感覺自己掩飾的很好，
但幾位貴女以及身邊的女使，無不是聰明人。
感受著康元兒的目光，
先是柴錚錚收起了笑容，她身邊的雲木，有禮貌而有些警告意味的朝康元兒笑了笑，雖有笑，但眼中全無笑意。
而本來滿臉笑容的榮飛燕，逐漸收起了友好的笑容，緩緩擡起下巴，居高臨下，蔑視的用眼角撇了眼康元兒後，翻了個白眼兒。
榮飛燕蔑視完，女使細步便擋在了榮飛燕和康家姐妹中間。
顧廷熠和張家五娘依舊是滿臉笑容，但卻是一眼都沒看康家姐妹，似乎這兩人根本不在此處。
顧、張兩家的女使，更是跟在後面，直接將康家姐妹及女使給隔在了後面。
一瞬間，
看著妹妹的樣子，康允兒恨不能地面出現一個裂縫，她百分百會跳進去消失掉。
看著和如蘭走遠的衆人，
康元兒眼中滿是嫉恨的嗤笑了一聲後，看著一旁的馮家女使道：“更衣的地方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