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國公一直叫你載靖,沒叫你靖哥兒!”
顧廷燁說道。
鄭驍一愣後擡眼看向了徐載靖。
徐載靖笑道:“燁哥兒,這沒什麼區別吧。”
顧廷燁嘆了口氣:“區別大嘍!你敬酒國公爺都不讓你的酒杯比他低!天爺,我爹他都不一定有這個面子。”
一旁的盧澤宗聽到顧廷燁的話語,驕傲的挺著胸脯,舉杯道:“守哥兒,來,咱們四個喝一杯。”
坐在一旁的鄭驍端起酒壺,朝著徐載靖湊了過去,徐載靖趕忙舉杯讓鄭驍斟酒。
給徐載靖斟滿酒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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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驍又給顧廷燁滿了一杯,
給自己斟酒的時候,鄭驍說道:“靖哥兒,之前幾年發生的事情就不說了!”
“單憑你和二郎在貝州立下的功勞,國公他心中定是十分感謝的,雖是後輩,但他又怎麼會讓你酒杯在下面呢。”
鄭驍嘆了口氣,舉杯道:“唉!有時想一想,要是那些功績是我立下的就好了!”
徐載靖和鄭驍碰了一杯,笑道:“如此,你就能讓鄭將軍早日來張家提親了?”
“噗嗤。”
聽到對話的張家小輩兒忍不住笑了起來。
鄭驍無奈的看著徐載靖。
顧廷燁則笑著將酒杯湊了過去,道:“鄭二哥定然是如此想的。”
三人舉杯飲盡後,鄭驍繼續給三人斟酒,道:“二郎,你可別說我了!靖哥兒在家裡是老幺,晚些成婚沒啥事,你後面可還有熠姐兒!”
顧廷燁吃著菜道:“怎麼扯我身上了?我的婚事還要等兩年呢!”
鄭驍笑著搖了搖頭:“那可不一定喲!”
顧廷燁一愣:“啊?”
隨後,
鄭驍沒有繼續說話,只是呆呆看著屋子裡的屏風,陷入了沉思。
顧廷燁見此,便自顧自的吃著菜,沒有打擾鄭驍。
一旁的徐載靖則笑著和義弟他們四個小子喝了一杯。
過了一會兒,
徐載靖看著鄭驍,道:“鄭二哥,想什麼呢?”
鄭驍深呼吸了一下,道:“沒什麼!來,這杯酒咱們祝兩位聖人和殿下福壽綿長萬壽無疆!”
聽著鄭驍無比誠摯的語氣,徐載靖若有所思的舉起酒杯,和顧廷燁重複了一遍鄭驍的祝福後,一起飲盡了杯中美酒。
積英巷,
盛家,
後院,
牆邊的幾株竹子早已雪染白了枝葉。
竹子不遠處的長柏書房中,
陰天下雪,雖然臨近中午,但屋中光線依舊有些不足。
坐在椅子上的長柏只能看上幾頁書籍後,就閉眼休息了一會兒。
“長柏!”
“長柏?”
書房外隱約傳來了呼喊聲。
閉著眼的長柏睜開眼睛,疑惑的朝門口走去。
還未到門口,汗牛便推開書房門道:“公子,是咱家姑爺來了。”
“姐夫?那大姐她可回來了?”長柏趕忙問道。
“這,小的就不知道了!”
汗牛說完,
披著披風撐著油紙傘的載章身影就出現在書房門口。
“長柏,這種天氣你還看什麼書,多傷眼睛啊!走,跟姐夫我堆雪獅子去!”載章笑著說道。
長柏一愣:“啊?堆雪獅子?姐夫,我,我不會啊!”
載章笑道:“說的跟我會似的!快,穿好衣服,不用咱們會雕刻,會堆雪就能堆出來。”
長柏疑惑的點著頭繼續道:“姐夫,姐姐和我外甥可來了?”
“來了!在壽安堂呢!”
“哦哦!汗牛,快把我的衣服拿來!”
壽安堂,
院子裡早上掃乾淨的甬路小道,這時已經被剛下的雪重新蓋住,上面還有不少足跡。
甬路小道旁的地上有板凳高低的雪堆,模樣依稀能著像小豬又像小狗,
屋檐下的欄桿上,立著一排排列整齊,用雪夾子夾出來的,鵝蛋大的雪團。
此時不論雪堆、雪團都蓋著一層新雪。
廳堂內,
老夫人滿臉笑容的坐在羅漢椅上,側頭看著近處的王若弗懷裡的徐興仲。
“仲哥兒,路上冷不冷呀?”
坐在椅子上的王若弗一臉寵溺的抱著外孫徐興仲問道。
問完後還不時的用臉貼貼外孫的小臉蛋。
站在後面的劉媽媽,更是一臉喜愛的笑看著王若弗懷裡的徐興仲。
一旁的華蘭一手拉著長槙,一手拿著滿是字跡的紙張,驚訝道:“小弟,這真是你寫的?”
盛長槙看了眼老夫人後,笑著點了下頭:“嗯!”
華蘭不住點頭:“不錯,寫的真不錯!”
說著,華蘭側頭看了眼實力在側的衛恕意,道:“小娘有心了!”
衛恕意笑著福了一禮:“是老夫人和大娘子教導有方。”
華蘭笑著搖了下頭,看著自己兒子道:“盼著仲兒和他小舅舅這般年紀,也能寫出這麼好看的字兒來。”
王若弗一瞪眼嗔怪道:“華兒你說的什麼話?我們仲兒一定能寫出來的!是不是啊,仲兒?”
“嗯!是,外祖母!”
王若弗笑著摸了摸外孫的腦袋,驕傲道:“真是好孩子!”
一旁的如蘭挪蹭到王若弗身邊,伸手道:“母親.我想抱抱小外甥!”
王若弗想了想後點頭道:“伸手!小心點!”
“嗯!”如蘭接過小孩子後笑道::“來,叫聲姨來聽聽!”
“二姨~”
“真乖!”
如蘭懷裡的徐興仲轉了下頭,看著另一邊的墨蘭和明蘭,笑著喊道:“大姨!小姨!”
聽到叫人,
明蘭開心的笑了下,
墨蘭也提了提嘴角,擠出了一絲笑容。
這時,
屋外傳來了男子說話的聲音,
女使通傳的聲音傳來:“姑爺和二哥兒三哥兒來了。”
在外間放下油紙傘,脫了斗篷後,載章帶著兩個小舅子進到了廳堂中。
先是朝老夫人、王若弗躬身拱手叫人後,
長柏看著屋中的華蘭,笑著道:“姐。”
長楓也笑著叫了聲。
華蘭笑著應了一聲。
“大舅舅,小舅舅。”如蘭懷裡的徐興仲獻藝似的高聲喊道。
“哎!”長柏和長楓異口同聲的笑著應道。
王若弗看到載章,面上便滿是得意的笑容,喝了口茶水後,道:“姑爺,聽華蘭說你帶了什麼塑雪獅的模具來,真有她說的那麼神奇?”
此話一出,
廳堂內的四個蘭、嬤嬤女使紛紛看向了載章。
載章笑著點頭:“真的岳母,等會兒您就能看個清楚了。”
徐興仲笑著點頭道:“外祖母,是真的!今天早晨.小叔叔他堆了好多雪獅子呢,可好看了!”
一旁的王若弗伸手疼愛的摸了摸徐興仲的小臉,笑道:“哎喲~我的好仲兒!這回話都是一套一套的,說的還這麼利索!真好!”
聽到外祖母的誇獎,徐興仲高興抿起了嘴,臉上還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母親華蘭一眼。
說著話,載章和長柏長楓落座後,接過房媽媽奉上的熱飲點了下頭後,看著一臉笑容的老夫人道:
“姑祖母,其實那塑雪獅的型範,孫兒也是第一次上手。”
王若弗連連點頭道:“那等會兒你們也別上手了,弄溼了衣服靴子凍得可難受了,讓府裡的小廝動手就是。”
等王若弗說完,老夫人微笑著頷首,道:“章兒,你岳母說的有道理!不過這雪後不堆個雪人雪獅的,下雪的樂趣可就少了許多嘍!”
載章笑著點頭:“姑祖母,在曲園街沒堆雪獅子,孫兒非不願也,實不能也!”
聽到這話,廳堂內的衆人紛紛疑惑的看向了載章,長楓笑道:“姐夫,這是爲何呀?”
載章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舔了下嘴脣後,捧起茶盞啜飲了一口。
衆人便朝老夫人身邊的華蘭看去,華蘭嗔怪的瞪了載章一眼,笑道:“楓哥兒,是你姐夫他今早出門的時候,侯府裡的雪都被五郎他掃起來堆成雪獅子了。”
長楓驚訝的瞪眼道:“啊?那靖哥兒他得是什麼時辰起來的啊?”
坐在長楓上首的長柏,聽到此話後,眼中滿是思考神色的坐直了身子,看向了姐姐華蘭。
華蘭則看向了載章,載章放下茶盞笑道:“不用來咱家上學,這幾日小五他推遲了半個時辰,約莫卯初(早五點)起來鍛鍊。”
載章說完,
長柏滿是認可的點了下頭。
“老夫人,雪停了,院外小廝說,型範已經按姑爺說的,搭好一半了。”
門口小女使丹橘笑著說道。
“好!”載章笑著站起身,拱手道:“姑祖母,岳母,那我們就先出去堆雪獅了。”
老夫人笑著點頭:“去吧!可別不帶手套直接上手抓!”
載章笑著應是,帶著長柏長楓朝外走去。
如蘭將外甥放到王若弗懷裡,道:“母親,女兒想.”
王若弗抱著外孫,看了眼笑著的老夫人,擺手道:“去吧!穿好衣服戴好護耳!”
“是!母親!”
如蘭興高采烈的走到喜鵲身邊,讓女使給她穿著斗篷。
衛恕意也朝著老夫人和王若弗福了一禮,輕聲道:“老太太,主母,我也去忙了。”
老夫人頷首,王若弗笑著嗯了一聲。
衛恕意走到廳堂門口的時候,穿戴好的如蘭也走了過來。
衛恕意很是自然的撩著門簾,如蘭便直接從門簾下走出去,跟在後面的喜鵲則朝著衛恕意福了一禮這纔跟上。
出了屋子,站到院兒門口,看著在外面嬉笑著掃雪堆雪的載章等人,衛恕意麪上浮起了笑容。
又輕輕嗅了下室外清冷的空氣,聞著下雪的味道,衛恕意帶著女使邁步朝著今安齋走去。
經過載章等人附近的時候,衛恕意稍稍一停看了眼鐵質的模具,便垂首福了一禮。
載章看到後笑著點頭致意了下。
很快,
衛恕意的身影一拐,消失在了過道上。
這時,墨蘭和明蘭也穿戴整齊帶著女使,捧著暖手爐來到了屋外。
看著正幫忙剷雪的如蘭,墨蘭嘴角微微一提,露出了嫌棄的表情,道:“又髒又冷的玩意兒,不知道她玩兒的什麼勁!”
旁邊的明蘭沒搭話,一雙明眸好奇的看著模具,邁步走了過去,看著忙碌的載章,明蘭道:“姐夫,這型範外面看著好粗糙啊!”
正在用力拍實積雪的載章呼出了口白氣,指著一旁還沒綁上去的模具,笑道:“六妹妹,你去那邊看看就知道了。”
“哦!”
明蘭帶著小桃走到模具旁仔細一看,摸了摸後才發現模具外面看著粗糙,但給雪塑形的內裡卻十分的精緻。
“哇!這”
看著明蘭的樣子,載章笑道:“六妹妹,這可是工部裡的大匠鑄的,平日裡可見不到!”
明蘭點著頭,將手爐遞給小桃後,從跟著過來的丹橘手裡拿過手套,道:“小桃,去把我那個大笸籮拿來!”
“是,姑娘。”
片刻後,
明蘭用編制緊密的笸籮盛著落雪遞到長柏手中,再由長柏將雪倒進模具裡。
忙碌過後,
載章用力給模具封頂壓實,
一旁的衆人滿是期待的等著拆開後的樣子。
與此同時,
英國公府,
後院園子裡,
同樣有一座‘完工’的模具在緩緩打開,
張家五娘嘴裡呼著白氣,一臉驚訝的湊近瞧了瞧成型的雪獅,嘆道:“哇!好看!快,把繡球拿來讓它踩著!”
站在顧廷熠身邊的餘嫣然眼中也滿是驚訝,低聲道:“這可真好看!”
說著,餘嫣然側頭和顧廷熠低聲道:“廷熠姐姐,你說咱們弄些小點的,木質或瓷質的型範,會好賣麼?”
顧廷熠另一邊的柴錚錚笑著看過來,讚許的點了下頭:“嫣然,到時我參一股。”
聽著柴錚錚的話,顧廷熠笑看著餘嫣然,逗趣兒的說道:“嫣然妹妹,我看你怎麼老是想在徐五哥身上掙錢啊?之前是新創了不少護耳的圖案,後來又改良了雪夾子,如今又看上這型範了?”
聽到某人的名號,有人的耳朵一下就豎了起來。
餘嫣然瞬間有些不好意思,道:“哪哪有我,我之前想讓吳大娘子分些利錢給徐家的,可是徐五哥他不要。”
顧廷熠笑著道:“那,不如就多分我些利錢?”
餘嫣然笑著點了下頭:“好!”
廷熠笑著呼了口氣白氣出來,有些疼惜的摸了下餘嫣然的臉頰,道:“傻妹妹。”
柴錚錚已經在汴京待了許久,自是知道餘嫣然幼年喪母的身世的。
而且柴錚錚還從顧廷熠口中,聽到了一段來自徐侯夫人孫氏親口說的故事,
也就是當年去相州奔喪路上的見聞:屬於餘嫣然的,她亡母的陪嫁財產,在被她父親續絃的大娘子轉移售賣。
當時孫氏和白氏訴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在旁的顧廷熠年紀不大,也並沒有避著顧廷熠。
此刻,
在一旁聽著兩人說話的柴錚錚,在聽到‘徐五哥他不要’的話語時,嘴角不由得上揚了起來,眼神更是非常欣慰,頗有些‘不愧是我.’
站在另一邊的榮飛燕面上並沒有什麼異樣,只是笑看著不遠處的雪獅子。
其實,
榮飛燕一開始聽說此事,心中是頗有些難受的,還曾經胡思亂想的以爲,徐五郎這樣做是對餘嫣然有好感,患得患失了一段時間。
還是之後進宮和姐姐榮妃聊天,榮飛燕裝作無意的將此事說出,聽了一通姐姐對餘家情況的分析,這才瞭然:
‘徐家五郎不過是好心,盼著幼年失恃,親爹不疼後孃不愛的餘嫣然能自己多攢些嫁妝!是個心善的好孩子!’
隨後,
雪獅子被裝飾了一番。
張家女使還將幾個雪夾子抱了出來,方便讓做客的貴女們自己夾雪團玩兒。
另一邊,
和這園子一牆之隔的遊廊中,
徐載靖正和顧廷燁並肩走著,
一旁的牆上隔一段便有一扇花窗,依稀能看到園子裡的風景。
“靖哥兒,你是說,鄭二哥剛纔遙祝陛下,是因爲對婚事心中沒底?”
徐載靖點頭:“嗯!鄭二哥心思通透,知道英國公國事爲重,不會太在乎兒女情長的。”
顧廷燁似懂非懂的點著頭。
園子裡,
手裡拿著雪夾子顧廷熠透過白牆上的花窗,看到了正在遊廊上走著的二哥顧廷燁。
看著不遠處的顧廷燁要經過的門口,
顧廷熠趕忙笑著用雪夾子夾好一個雪團後,邁步走了過去。
“廷熠姐姐,你這是要幹嘛?”
榮飛燕疑惑的看著顧廷熠問道。
顧廷熠笑著指了指花窗,
幾位貴女們相互說了幾句後,便都壞笑著朝著園子門口走去。
徐載靖和顧廷燁繼續在遊廊中走著,
牆上花窗另一邊走來的幾位姑娘,
徐載靖以爲是張家的女使,
並未在意的繼續朝前走著,
當經過正對園子門口的遊廊時,
‘嗖’
一個雪球忽然從門內飛出來,朝著徐載靖砸去。
“卟”
徐載靖看都沒看,伸手就將雪團抓在了手中。
“啊?這這都能抓到?”
門口牆後,顧廷熠一臉驚訝的探出了頭嘆道。
徐載靖得意一笑。
顧廷燁則有些生氣的瞪了妹妹一眼,伸出手指指著顧廷熠想要說話的時候,就看到張家五娘等其他幾位貴女,一人手裡握著個雪球,正要朝他扔過來。
徐載靖腳下疾走,道:“敵衆我寡,快走。”
顧廷燁回頭跳腳喊道:“好男不跟女鬥!”
話音剛落,幾個雪球就飛了過來!
隨後,
柴錚錚和榮飛燕朝著徐載靖恨恨的扔了兩個雪球后,看著中了幾顆雪球‘狼狽而逃’的徐載靖,面色暢快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