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要多向師兄學(xué)習(xí)纔是!
“好漢且先饒它!”
左手持盾右手持刀的豆兵剛衝上前,想結(jié)果這妖孽的性命,便被林覺叫住了。他的身形一頓,卻也毫不僵直,只一轉(zhuǎn)身,便又殺向身旁狐兵。
這些狐貍要麼早已被嚇破膽、要麼悲憤不已,此時豆兵一去,全作刀下亡魂。
林覺則先提劍去看了自家狐貍——
泥土枯葉地,是一個小坑,黑漆漆的沒盛到月光的小坑裡頭躺的是一隻白狐,黑白對比分明,狐貍正努力的掙扎著爬起。
看到林覺,它神情一愣,像是好奇他怎麼沒有在和狗打架了,於是又一扭頭,四下環(huán)顧一眼,差不多弄清楚形勢了,這才繼續(xù)從坑裡爬起來。
甩甩腦袋,有些頭暈。
跌跌撞撞走出兩步,倒也沒摔倒,只是又甩一甩腦袋,興許它覺得問題在於腦子。
“你沒事吧?”
“嚶嗚……”
林覺沒懂它說什麼。
說不定它自己也不知道。
隨即檢查了一下,見它沒有大礙,只是腦袋有些暈,便任它在這裡打醉拳了,轉(zhuǎn)而提劍走到那隻老狐的身邊。
老狐斷了尾巴,傷了後腿,身上紮了幾柄飛鏢,氣若游絲,卻還在地上爬,甚至已經(jīng)爬出了一段距離。
妖怪頑強(qiáng)的生命力在它身上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見到林覺一來,它便停了下來。
四周仍有持續(xù)的打鬥聲。
不必扭頭去看,也沒有力氣,但它也知道,定是那兩三名甲士和那坤道在殺自己的兒孫後輩們。
擡起眼皮,這道士渾身月光,手中長劍帶血,也反著寒光,正盯著自己。
“聽說以前你們分成兩邊,常常械鬥,想來是你們投靠了妖王,這纔打贏了吧?”
“你……想說……什麼……”
老狐貍很虛弱,卻一眼看穿他的心。
世間傳聞之中,狐貍常是聰明玲瓏、能夠看破人心又善於蠱惑人心的。這大半是真的,只是他們?nèi)肓诵暗乐幔B自己的心都不再剔透,自然便少了許多玲瓏的本事。只是聰明還是在的。
“前輩也是狐妖,年歲不小,我這隻狐貍自山上撿來,一手養(yǎng)大,想請教前輩,可知曉它的來歷?”
老狐入了邪道,不過此時狐之將死,林覺有話問它,便也隨口拿出兩句敬語。
“我……爲(wèi)何……告訴你……”
“用給前輩一個痛快做交換如何?”
“呵呵呵……”
老狐卻躺在地上笑,嘴出血沫。
“不願嗎?”
“世間傳聞……之中……狐妖向來……聰明……”老狐斷斷續(xù)續(xù)的說:“道人心善……你不會折磨我……何況你……養(yǎng)了狐貍……你們……感情……更不會當(dāng)著它的面折磨老身……”
“……”
林覺無奈搖頭,也不多說,站起身,提起劍。
老狐則是閉上了眼睛。
長劍剛要刺下,它卻又睜開了眼,似乎最終還是決定告知於他:
“雖說……狐貍有很多宗族……類別……不過老身活了上百年……它是不是尋常狐貍狐妖……還是看得出的……”
“什麼意思?”
老狐睜著眼睛,卻不說話。
休息片刻,它纔開口,似是緩過來一點(diǎn),竟扯著嗓子大喊一句:
“快去請梨祖!”
林覺當(dāng)即眼神一凝。
長劍陡然刺下!
噗嗤一聲!了卻生機(jī)!
轉(zhuǎn)身一看,身邊的戰(zhàn)場也近了尾聲,大多數(shù)狐貍?cè)舴潜怀阋呀?jīng)逃去。
“梨祖……”
林覺思索了下。
此前在觀中時,看見的幾張紙中,好像就有一張是說,某村樹林有進(jìn)無出、甚至有梨樹出來害人的。
若是就在這附近的話……
那今天黃昏時遇到的那些仙源觀的道友們,應(yīng)該就是去那裡的。
多半也鬥上了吧?
請梨祖?恐怕梨祖也自顧不暇。
林覺甩了甩劍上的血,見得三名豆兵都走回身邊,小師妹也回來了,自家狐貍摔得不輕,還在打醉拳,偏偏問它又沒事,也是蠻神奇的。
“此地狐妖作亂已久,害人不少,今夜多謝三位壯士相助!”
林覺口中唸誦咒語,先是將弓箭手射出去的箭矢全都召回來放進(jìn)箭筒裡,避免遺失和浪費(fèi),這才又念:
“身返靈豆,兵回長城。”
三名豆兵頓時縮小,化作豆子。
林覺將之收回懷裡,隨即眺望遠(yuǎn)處村落。
村中靜悄悄的,若是有人,想必早就醒了,只是不敢吱聲罷了。
村中若是有狗,定然也已醒了。
“村中家狗何在?
“請來一會!”
林覺運(yùn)足法力,大喊一聲。
夜本就靜,聲音幾乎在山間迴盪。
沒一會兒,前方就有些悉悉索索聲,月光下出現(xiàn)一對對閃著黃綠色光芒的眼睛,都躲在草叢中,悄悄看他又看滿地狐貍,瑟瑟發(fā)抖不敢出聲。
果然還有活狗。
真是窩囊啊……
林覺不禁嘆息一聲,隨即正色:
“人們養(yǎng)著你們,本是看家護(hù)院,不過狐貍成精,又入了魔,數(shù)量衆(zhòng)多,鬥不過它們不怪你們。然而此時狐妖首惡已經(jīng)被我們除掉,大多數(shù)狐貍也死在了這裡,已是揚(yáng)眉吐氣的時候到了。
“此時跑掉了一些野狐,遁入山林,我們道士追蹤起來著實(shí)不易,這是諸位的所長,便請諸位相助,前去將它們咬殺,也算盡了護(hù)家職責(zé)。”
林覺指著地上兩具老狐屍體,對它們拱手行禮,想了想,又補(bǔ)一句:
“這些狐貍身上都有死氣,是一種惡臭,和地上的狐貍一樣,若是遇到?jīng)]有這種味道的,倒也可以放它們一馬。”
土狗機(jī)靈,你看我我看你。
竟是沉默了好一會兒。
不知何時,有一聲壓低的吼聲,似從喉嚨裡擠出來的。逐漸從一聲變成兩聲,聲音多了之後,聲量也變大,逐漸成了怒吼。
“汪汪汪……”
一大片的狗叫聲響起。
這羣狗衝到最近的狐屍面前,嗅了嗅,一扭頭就怒意滿滿的衝向了山林,爭先恐後,氣勢洶洶。
林覺低頭一看——
腳邊的狐貍已經(jīng)不再打醉拳了,而是跑到了就近的老狐身邊,低頭嗅一嗅,擡起爪子在它身上猛打。
“回來吧。”
狐貍擡頭看他,便收了拳,走回他身邊,如往常一樣趴下來,舔著爪子,又用爪子洗臉,動作和觀中的貓一樣。
旁邊悉悉索索響……
老者撥開荊棘走了出來。
“老先生沒事啊。”林覺向他行禮,“沒事就太好了。”
“沒事沒事……”
老者步伐不穩(wěn),睜大眼睛,似乎極爲(wèi)震驚。
方纔雖然躲在山林深處,可月光明亮皎潔,使他昏花的老眼也能看得到一些。何況那火焰炸響,那些咒聲喊殺聲怕是滿山都聽得到,更別說此時這滿地的狐貍屍體和散落的刀兵了。
“神仙啊……”
想起自己在道觀時,還曾因爲(wèi)這二位道長年紀(jì)輕而看輕他們,真是慚愧。
“多謝神仙!”
不知多大年紀(jì)的老者朝他們深施禮。
“老先生無需多禮。”
“既然除了妖精,村中也太平了,便請兩位道長去老朽家中歇息,到了明日,也好吃頓熱乎的飯菜。”
“不急不急……”
林覺卻皺眉想了想。
那鬧樹妖的村子叫什麼來著?
好像叫貢村?
“敢問老先生,貢村可在這附近?”
“貢村?貢村離得不近,卻也不遠(yuǎn),有個二三十里地。”老者看向他們,“道長想去?明日老朽可帶道長們?nèi)ィ ?
“果然……”
林覺想了一下,聽老狐的口氣,這“梨祖”好像比它們厲害些?
不知仙源觀的道友們?nèi)绾瘟耍?
“我們趕時間,天黑路滑,也不必勞煩老先生,只給我們講一講怎麼走就是了。”
“也好。”老者想一想,自己眼睛昏花,晚上怕也看不清楚,還得拖累他們,便指著前面,“我們村口有一條小河,河邊有小路,跟著河邊小路往下游走就能直通貢村了。貢村也種滿了梨兒。”
“好!”
說話之間,狐貍已經(jīng)進(jìn)了山,找到了老者受驚跑掉的騾子,並牽了回來。
林覺扶著老者乘上騾子,便往前走。
將他送進(jìn)村,便與他道別,師兄妹二人又折回來走到小河邊,一路往下游走。
“師兄,那隻狐貍會吐冰的法術(shù)誒,要是我們學(xué)到就好了。”
“什麼時候了還想這些?”
“師兄我的衣服爛了。”
“是嗎……”
林覺藉著月光看她,見她身上道袍破破爛爛,尤其是背上,很多地方都成了布條,露出裡頭的皮膚,有的有一些青紫,有的有淺淺血痕,想來都是剛纔倒地化作石雕之後被那些狐兵砍打出來的。畢竟就算狐貍力弱,可刀子砍到了石頭上,也是會有痕跡的。
只是她一聲不吭,只說衣服爛,卻對身上的傷隻字不提。
好像也感覺不到似的。
“師妹啊,如今這個年頭,修道之路也是要受傷遭罪的啊……”
林覺解下自己衣裳,給她披上。
“多謝師兄!”小師妹好像沒聽見他的話,只是問道,“師兄!爲(wèi)什麼那狐貍罵你卑鄙?”
“誰知道呢?”
“你對它做什麼了?”
“鬥贏它了。”
“哦……”
師妹神情凝重,嚴(yán)肅思索。
定是師兄用了一些聰明才智,那狐貍輸給師兄,心有不甘,又嫉妒師兄的智慧,這才口出不遜。
自己要多向師兄學(xué)習(xí)纔是!
“你這身衣服倒是適合上山修路,加上你修路回來亂糟糟的頭髮和髒兮兮的臉,便只缺一個缺了口的碗了。”
“石頭灰不髒!”
“呵呵……”
月光下兩人提劍,往貢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