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萱乘出租車來到陸氏樓下,剛下車,她便看到一身黑色西裝的顧子墨正從旋轉玻璃門走出,他的頭發不似先前那般瀟灑飄逸,現在板正的梳起,顯得干練十足。她怔怔地站在原地,眼見著他一步步朝自己走來。他真的變了許多,與之前相比,簡直是脫胎換骨,變得愈加成熟穩重。如果說他之前像個懵懂無知的大男孩,那現在他已經完美地蛻變成內斂有魅力的男人。“我們找個地方聊吧。”顧子墨走到葉萱面前,淡淡地說道。葉萱點了點頭,隨后便與他一齊朝陸氏旁邊的咖啡廳走去。這段路程雖然不長,但他們卻是一路沉默,甚至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不知怎的,葉萱對于大變身后顧子墨,心里莫名多了一份懼怕。他們一前一后走進咖啡廳,顧子墨挑了個角落的位置,坐下后,服務生拿著餐單走過來。“一杯黑咖啡,一杯焦糖拿鐵。”說完,顧子墨看著葉萱:“我記得沒錯吧。”葉萱點了點頭。服務生微笑地離開。顧子墨解開西裝的扣子,整個人的狀態稍稍松下一些,后背靠在靠背上,淡聲道:“說吧,找我什么事?”葉萱緊抿唇角,雙手在桌下不安地*著。顧子墨似看出她的心思,唇角輕揚,冷肅的臉上也緩和下來。“怎么,現在都不敢和我說話了嗎?這可不像瘋婆娘葉萱的性格。”聽到他輕松的口氣,葉萱怔了下,隨即抬起頭,明澈的眸子盯著他唇邊的笑,眼底浮出一抹困惑。這么一會兒工夫,他似乎又變回了從前那個玩世不恭的顧少爺。果然,男人善變的本領比女人強得多。“顧子墨,其實今天找你是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求你幫忙。”“求我幫忙?”顧子墨唇邊的笑容加大,整個人離開靠背,傾身向前,有些訝異地說道:“葉萱,我沒聽錯吧,你現在是在求我嗎?”“……”葉萱嘴角一抽,現在她百分百確定,眼前這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絕對是那個讓她想抽他耳光的顧少爺。真是狗改不了吃……“顧子墨,你找抽是吧!”“喲,葉小姐,你這可不像是求人的態度。”顧子墨戲謔地說道。葉萱忍住怒氣,為了悠悠,她忍了。努力擠出一個笑容,柔聲道:“那顧總能不能幫我這個忙呢?”顧子墨撲哧一下笑出聲,隨后抬手敲了敲葉萱的腦門,道:“你這瘋丫頭,柔聲細語的不適合你,還是趕快恢復正常吧。”葉萱嘟著嘴,伸手摸了摸腦門。“顧子墨,其實我求你的這件事是關于悠悠的。”聽到葉萱的話,顧子墨臉上的笑容立馬僵住,鳳眸中倏然閃過一抹哀傷。沐青悠,這個名字他多久沒有想起過了。或者說,他在心里壓抑了多久,不讓自己想起。本以為自己已經練就了金剛不壞之身,卻沒想到,今天葉萱的一句話,就如此輕易地將他心里的假象擊碎。顧子墨清了清喉嚨,整個人再次緩緩地向后靠。這時,服務生端著咖啡走來。顧子墨看著桌上的那杯咖啡,不顧它冒著的熱氣,拿起杯子,猛地喝下一大口。“咳咳……”他嗆得咳嗽起來,深褐色的咖啡漬灑了一身。葉萱連忙從包里拿出紙巾遞給他,顧子墨慌忙地接過,“謝謝。”“顧子墨,你……沒事吧?”雖然她這么問,但不用回答,她也知道答案,他有事,從他的反應看,直到現在為止,他的心里還是有沐青悠,只是她不知道那是否還是愛。顧子墨平穩了情緒,將咖啡杯放回桌上,“她,怎么了?”“悠悠想離開夏家,她希望你能幫她。”她沒有拐彎抹角,直接將沐青悠的想法告訴給他。她相信,如果顧子墨心里真的還惦著沐青悠,他就一定會答應幫忙,即便對手是夏宇。“什么!你說青悠要離開夏宇?這是什么意思?”顯然,顧子墨對于葉萱告訴他的消息表示很震驚,以至于他的手碰翻了桌上的咖啡杯,深褐色的液體汩汩淌出,鋪在木桌上。葉萱一驚,趕忙拿出紙巾擦拭。顧子墨眉頭皺著,伸手按住葉萱的手,語氣急切地問道:“她和夏宇之間發生什么事了,為什么要離開,是夏宇欺負她了嗎,你告訴我!”他的語氣很急促,說到最后竟有些憤怒。葉萱左右瞅了瞅,幸好此時咖啡廳里人不多,他們坐的位置又比較隱蔽,不然一定會有人注意到他們。“顧子墨,你先松手。”“不,你先告訴我,究竟青悠怎么了?是夏宇,一定是夏宇欺負她了,是不是!”葉萱無奈地嘆了口氣,放下手里的紙巾,表情鄭重地說道:“沒有,夏宇沒有欺負她。”顧子墨眉心擰得更緊,眼中閃過質疑。“我不信,如果夏宇對她很好,為什么她還要離開。你跟我說實話,究竟發生了什么?”“其中的原因很復雜,一兩句也說不清楚啊。”“一兩句說不清,就慢慢說,反正我今天有時間,你說,我聽!”“……”葉萱無語地望著他,他眼中的那份執著讓她有些無奈。“可是,我答應過悠悠,不會把原因告訴任何人的。如果你想知道的話,就去問悠悠吧。我真的不能說,不要為難我了,好嗎?”“既然你都不告訴我原因,為什么還要找我幫忙,難道你們就這么篤定我會幫忙嗎?”葉萱堅定地點了點頭,說道:“因為整個江城,能和夏宇抗衡的人只有你了。而且,我和悠悠都相信你。”顧子墨緊鎖的眉稍微舒展了些,“她真是這樣說的?”“是。”雖然提出找顧子墨幫忙的人是她自己,但此時此刻,她只能暫時先對他撒個慌。聽到葉萱的肯定答復,顧子墨的眼底浮出一抹柔光。“好,我答應你。”“真的?”“嗯。”葉萱心里的擔心瞬間煙消云散,有了顧子墨的幫忙,那青悠的逃離計劃就更容易實現。顧子墨松開葉萱的手,隨后兩人開始討論如何計劃方案。這一次對他來說,或許是上天的眷顧,給了他和沐青悠又一次的機會,不管怎樣,他都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公寓——沐青悠回到自己的房間,里面的一切似乎都沒有太多的改變,雖然她離開了一段時間,但地上,桌上并沒有堆積太多的灰塵,看來肯定是有人定期來打掃。是他吩咐的嗎?她苦笑這段搖了搖頭,不管是與不是,都與自己無關了。既然選擇了離開,就沒有理由再去猜測和留戀。她打開衣柜,拿出皮箱,將衣柜里的衣服拿出,一件件疊起放進箱子里。這時,房門吱嘎推開。她手上的動作一頓,并沒有抬頭,聽著那有節奏的腳步聲,她知道,是他來了。夏宇緩步走到床邊,看著床上散開的衣服和行李,深邃的黑眸中露出了殤痛。“你真的要走?”他的聲音有些嘶啞,語氣中帶著深深的不舍,讓人聽著心生不忍。沐青悠背對著他,五指緊緊地握住衣服,緩緩地點了點頭。“真的沒有一絲回轉的余地嗎?”又一次乞求的語氣,她寧愿他是冷酷無情的淡漠,也不愿聽到他這般低聲下氣的口吻。這個高貴不凡的王者,不該為了自己這么一個平庸的女人而低下頭顱。夏宇繞過床,走到另一邊,這下,他們面對面,她臉上的情緒再也無法逃過他凌厲的眼。“我說過,只要你給我一個理由,我就放你離開。”“……”“我知道你不方便開口,我已經給你準備好紙和筆。”說著,夏宇從兜里掏出一沓便簽紙和一支筆遞給沐青悠,“我等你寫完,我只要一個理由。”沐青悠緩緩抬頭,看著面前遞過來的紙筆,這一刻,她突然不敢伸手去接。因為連她自己都想不出一個理由,一個離開夏宇的理由。如果非要說一個的話,就是她不想自私地剝奪一個孩子擁有幸福家庭的權力。可是,這對夏宇來說公平嗎?對她自己公平嗎?沐青悠盯著那只手,久久沒有回應。夏宇皺了皺眉,將手里的紙筆直接放到她手里,重申道:“我只要一個真實的理由,如果你想不出,或者根本沒有,那我絕不會放你離開,哪怕你記恨我一輩子,我也不會放開你。”沐青悠抬眸,目光恰好對上那雙溫熱篤定的黑眸,仿佛一個有力的吸盤,緊緊地將她吸入。隨后,夏宇直起身子,走到窗邊,面朝著窗外。沐青悠看著那抹高挺的背影,此刻,她多想從背后抱住他,告訴他,自己根本找不出任何離開他的理由,因為她不想離開,也不愿離開。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沐青悠木然地看著手里的紙筆,遲遲沒有動作。突然,一滴淚落在紙上,慢慢暈開印濕。幸好夏宇此時是背對著她,倘若他看到她的淚,或許他再也不會相信她要離開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