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件事畢竟還帶著些離奇的味道,阮安汐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甚至還以為自己做了個美夢,直到看到客廳沙發上放著的準備好的作品集才意識到“美夢”成真了。
不過等到站到雜志社門前時,她還是緊張了起來。
之前在雜志社里的時候她大都是拍些新聞照片,后來離職了才慢慢開始拍風景人物,在相館工作的時候也學習了一些技巧,但怎么說也不是科班人員,就連即將要展示出來的“作品集”,也是昨天臨時洗出來的。
雖說那位老先生看起來像是對她很是欣賞,但是來的路上阮安汐仔細想了想他的話,也明白過來今天要面對的可能并不是老先生自己,所以緊張是免不了的。
雜志社在16樓,這個時候倒是少有上來下去的,她有些恍惚的進了電梯,電梯門將將要關上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一道聲音:“等一下——”
阮安汐幾乎下意識的擋了下門,外面急吼吼沖進來一個短發女子,站定之后才松了口氣轉頭露出個笑臉:“謝了啊。”
隨后卻是眉頭一皺:“你傷到了?”
阮安汐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抓住了手,她這才發現自己剛才慌亂之下被夾了一下,不過見對方眉頭緊皺的樣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抽回手道:“沒事的,你沒耽誤什么事就好。”
她皮膚太白,稍微有一點擦傷就會顯得很嚴重,不過她也沒想著讓對方負責,倒是那人看了她兩眼突然道:“看著你有些眼生,不是在這邊工作的吧?”
“不是,我過來找人的,”阮安汐揚了揚手上的照片集,笑了笑,“準確的說是來面試的。”
那人看她的目光頓時有些奇怪,不過不等阮安汐多想什么,對方已經伸出手來:“我叫辛欣,就在這大廈里工作,有事的話隨時可以找我。”
說話間已經到了16層,對方塞給她一張名片便匆匆出了電梯,阮安汐出了轎廂才低頭看手上的名片——樣式倒是簡單,木紋卡片上只有名字和聯系方式,保密工作做得倒好。
不過出了電梯便能看到Gier的招牌,阮安汐也沒心思再多想,收起卡片之后深吸口氣進了雜志社,很快被領到了一間辦公室門前:“主編就在里面,您請。”
阮安汐對人道了謝才進了門,然后與辦公桌后面的人互瞪:“……辛主編?”
雖說辛欣在電梯里時便有些猜到阮安汐的來意,不過真看到對方就是社長說的那個人還是有些驚喜:“原來晉老說的那個人真的是你,請坐。”
接下來的對話順利無比,因為電梯一事辛欣對阮安汐的印象本來就好,看到對方的作品之后更覺滿意:“晉老的眼光果然還是最毒的,不過我們這兒有時候催稿會很急,可能還需要出差去指定的地方拍攝,你都可以么?”
阮安汐有些愣:“晉先生說只需要往這邊供稿……還要出差?”
“視情況而定,”辛欣聳了下肩,語氣輕松得很,“不過相當于公費旅游了,你不想去的話大把人搶著去呢,說不定還會感謝把位子讓出來的你。”
對方語氣中有多少玩笑多少認真阮安汐還是能聽出來的,確定這邊條件真的很寬松,她這才放下心來:“那……我需要多久供一次稿?”
“我看你這里面有兩張跟我們的一個專欄主題很貼……”
辛欣翻翻那個“作品集”找出來幾張照片,隨后才想起什么似的道:“你在別的平臺發過這些照片么?”
見阮安汐搖頭她才松了口氣:“那先把這些留在社里吧,你把聯系方式和住址留一下,下次需要的話會有人直接聯系你。”
至此這份工作總算是確定了下來,阮安汐跟辛欣談的十分愉快,臨走之前才想起來自己從昨天就想問的問題:“晉老會一直在社里么?”
如果這一雜志社的人都是老先生一個個慧眼識珠從人群里挖出來的,那這老先生真是神一般的人物了。
辛欣卻一臉“怎么可能”的笑連連搖頭:“想也知道不可能吧,晉老前段時間一直待在瑞士他女兒那邊,昨天才不知道怎么突然回來了,一出門就遇到了你——說起來你們倒是真的有緣分。”
她話說完卻沒得到回應,細細看去卻發現阮安汐面上笑容有些僵,不由也收了笑臉:“怎么,不舒服嗎?”
“沒有,想到一些事。”阮安汐忙重新露出了個笑容,只是心中飛轉的念頭卻讓她沒了再聊下去的心思,辛欣也看得出來,談好工作之后便將人放了出去。
因為辛欣的關系今天上午一切順利,她從雜志社離開的時候還沒到飯點,索性多買了些新鮮的菜回家,打算做頓好的算慶祝一下。
只是看到王嬸之后,她壓了一路的疑惑重新又翻了上來。
搬過來之后她還沒跟鄰里熟悉起來,但看小區里的租房廣告也知道自己租的這套房子太便宜了,要是交通不便大家都不方便,怎么只有她這套這么便宜?
再有,王嬸是時衍家里的傭人,那是看著時衍從小長大的,就算再怎么喜歡小貝她也應該不會違抗時衍的心意,如果那人不愿意的話,她怎么會來這邊幫襯?
還有Gier——就像辛欣說的,晉老連過年都沒回國,怎么偏偏她出門面試的時候跟人撞上了呢?
有些事情可以說是巧合,但是阮安汐并不覺得以自己的運氣能碰上這么多的“巧合”。
可看著幫忙收拾菜的王嬸,堵到了嘴邊的疑問她卻怎么也開不了口。
其實有些問題就算不問,她也應該知道答案的。
比如說這些所謂的“巧合”背后都是誰在煞費苦心,比如那人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的幫她,比如她現在為什么不敢問。
因為她已經明確表明了自己的態度,時衍不想讓她覺得難做,所以就算擔心她想幫她,也只是通過這種不顯山不露水的方式,而如果她將一切挑明,就需要對對方的作法作出明確的回應。
可她現在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回應才好,只能揣著明白裝糊涂。
這邊阮安汐心中的壁壘漸漸塌陷,另一邊時衍卻也沒有閑著。
實話說,當時知道阮安汐決絕的搬離別墅的時候他不是沒有生氣,畢竟他們兩人可以說是共同經歷了生死,那人卻像根本不把他的承諾放在心上一般,這讓素來驕傲的時衍怎么受得了?
故而在理智把持下他安排好了阮安汐的住處,又讓王嬸過去幫忙照料,自己卻是攔下了本應該派給下屬的工作,直接飛去了北歐。
阮安汐現在住的房子是林煥找的,離公司近的很,留在國內他不敢保證自己會不會控制不住找上門去,而到時候阮安汐還不知道會說出什么話來,萬一他被氣急了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他們倆可就真完了。
時衍如是想著,頗覺自己飛到地球另一邊來是再明智不過的決定,可不過兩天,他心中便泛起了悔意。
“諾亞那邊什么時候能談妥?”
他有些煩躁的將一份合同扔在桌上,邊剪了一支雪茄邊問。
之前他總覺得有些人竟然會依賴煙草撫慰情緒,自控力著實太差,可現在才知道,思念至深根本毫無理智可言,只有煙草的味道能將這種情緒稍稍沖淡些。
肖是時氏在北歐的負責人,聞言忙道:“他們說需要三天時間考慮,時總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安排人陪您在這邊放松兩天。”
“不用,”時衍直接否了下屬的提議,沒有心里那個人陪著,再美的景色也進不了心里去,他只道,“往下壓一個價碼。”
肖不由皺眉:“現在這個價碼他們已經不是很滿意了,如果再往下壓……”
他們是來收購本土有影響力的品牌的,可不是來結仇家的,一味的往下壓價跟搶劫又有什么不同?
時衍卻擺擺手直接道:“時間就是金錢,告訴那邊,我們不僅能讓諾亞成為北歐知名度最高的機電品牌,還能給他們私底下的動作打掩護,要不要合作一句話的事兒,我希望今天下班前能得到答案。”
隨著時衍的話一句句出口,肖的身子也漸漸繃緊,等時衍說完他忙應了聲退出去,這才意識到自己背后的冷汗已經濕了衣服。
時氏的企業雖然遍布整個北半球,但總公司對北歐這邊向來不怎么重視,所以肖難免起了一點占山為王的念頭,這次諾亞集團之所以敢拖時間,也是他暗中授意的。
只要諾亞能賣一個好價錢,那他的分成的會更多,還能搭上對方手中的一些勢力,對他在這邊的發展更為有利。
畢竟諾亞一個幾百年的大家族,就算暫且沒落在黑白兩道也還是能數得著的,他們明面上做的是機電生意,暗地里卻也有些活動。
肖的如意算牌打的精細,卻沒想到時衍對諾亞家族的底細像是一清二楚,那他這點道行又哪夠對方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