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主……”

萊特顫抖著，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多少年了，多少年沒有感受如此淡淡的溫暖了……曾經的輝煌，曾經的榮耀。讓他已經習慣站在這個男人身後。習慣用一種居高臨下的目光去審視這個世界，去碾碎他的敵人。那時候他是不需要妥協的，因爲沒有人可以讓他的主人妥協。每一顆陌生的星球，當他的腳步第一次踏下的時候，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克羅迪爾最強者的巨王將，從來都是所有戰侍的目標。

但是後來呢？

他沉睡了，失去了跟隨主人的機會。再次清醒時卻已經過了近萬年。曾經偉大的克羅迪爾灰飛煙滅。就連痕跡都沒有留下。他只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繼續回憶著過去。

而如今，他卻再一次看到了曾經的主人，又如何能讓他不激動？不顫抖？

萊特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很難看，但他卻無法改變。因爲這種戰慄與激動是來自他最深層的血脈，曾經無數次跟隨的忠誠。

和這份忠誠相比，什麼生命，什麼榮耀，都可以拋在一邊。

不過與他相對的，冥王卻只是靜靜的看著他，既沒有微笑，也沒有熱切。平淡的……就彷彿真的只是小別重逢。和老朋友打個招呼。又或者剛剛睡醒，出門碰到了鄰居。

廣闊的祭壇上，他的長髮隨風飄動，緩緩舒展……安靜，平淡。冥王的氣息感染了每個人。萊特的心情也迅速平復下來。對迪爾克再次行了個禮，然後恭敬的站到了血瞳身後。

這一刻，他的身份轉換了。不再是冥王的巨王將，而是一個普通克羅迪爾成員，新生征服者血瞳的戰侍。曾經的榮耀只是過去，而眼下的榮耀纔剛剛開始。

迪爾克點了點頭。露出一絲欣賞的目光。這才望向了血瞳。

兩人的目光第一時間對視在了一起。都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太像了……不管是長相還是目光，又或者是瞳孔中深藏的血色。血瞳和迪爾克都如同一人。區別只在於血瞳的氣息偏向於犀利，而迪爾克的氣息偏向於平淡。血瞳給人的感覺是哪怕就站在那裡，體內也彷彿隱藏著一隻躍躍欲試的遠古兇獸。充滿了進攻性。而迪爾克則如同冥河，緩慢的流轉著。雖然平靜，卻充滿了無可抗拒的力量。

這是兩種既然不同的風格，也同時代表著兩人的特點。

“我……”血瞳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卻看到對面的迪爾克擺了擺手。淡然說道。

“我們又見面了，迪亞波爾斯。”

嗯？

血瞳的瞳孔猛然收縮，心中一跳。

迪亞波爾斯！？

這是什麼名字？迪爾克在說誰？

“不要懷疑，我說的就是你。”看著血瞳驚訝的表情，迪爾克淡淡說道。“也許你沒有記憶，但我們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在很久很久以前，你還是一個胚胎的時候，我就曾經見過你。也知道你體內流動的是什麼。”

“黑暗的統治者，深淵之子。迪亞波爾斯。你的出現本就是一次噩夢。在這個宇宙中不會有人比我更瞭解你。就連你自己也不行。”

迪爾克平靜的述說著，無視血瞳越來越壞的臉色。

而血瞳則心臟猛跳，幾乎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

雖然，他早就在博雅那裡知道了自己可能的由來，可卻沒有迪爾克所描述的那樣震撼。黑暗的統治者，深淵之子？見鬼，自己只是一個末世的獵人。一隻爲了生存而掙扎，又怎會有如此驚人的身份？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

一時間，血瞳只覺得心頭被壓上了一塊大石，壓抑的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在極度的窒息中，他隱約聽見自己說道。

“爲什麼……要這樣說？迪亞波爾斯，又是什麼？”

“爲什麼？”迪爾克似乎聽到了一件不可思議的笑話，嘴角微微勾了勾，卻還是未能笑出來。反而將目光投向了上方。漸漸的，他的眼神變得迷離起來，如同籠罩了一層霧。

“因爲，將你從深淵中帶出來的人，就是我的女人啊……”他自言自語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人會比我更瞭解你嗎？就算你如今的身體，也流淌著我，和無數克羅迪爾人的基因。”

“什麼！？”血瞳一愣。

“很驚訝？爲什麼你我會長的這樣相似？”迪爾克收回視線，淡淡的望了血瞳一眼。“原因很簡單，就是因爲你這具身體本就是克羅迪爾最傑出的造物。是提取了當時克羅迪爾所有強者最優秀的基因調製的。在你的身上，有影的空間觸覺，萊斯特羅的意識敏感，雷亞的意志基礎，以及我的……”

迪爾克沒有說下去，但血瞳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此的相似就是最大的證明。而且更可能的是，血瞳本身就是以冥王爲藍本製造的。以克羅迪爾歷代的最強者爲基礎，創造出另一個傳說。

這是何等的瘋狂……血瞳簡直難以想象在當時的局面，克羅迪爾的領導者需要多大的魄力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同時更誇張的是，爲了這個決定而付出的行動和資源。

克羅迪爾最少會因此早滅亡數百年。

以數百年的延續爲代價，就只爲了換取未來的一次希望。這樣的交換是否值得？

血瞳不知道，卻知道如果是他，無論如何也做不下這樣的決斷。

“至於迪亞波爾斯。”迪爾克的聲音在血瞳耳邊響起，依舊是那麼平淡。“這是一個禁忌的名字。哪怕是在高等文明，這個名字也只流傳在少數精英階層。它意味著無盡的黑暗與毀滅。一切秩序的破壞者，宇宙的終結。”

“它來自深淵，帶著深淵的意志。行使著深淵的使命。在古老的預言中，它會打破宇宙的平衡，讓宇宙失去本來形態。所以對一切依存於現今宇宙形態的文明來說，迪亞波爾斯都意味著毀滅與災難。噩夢的起源。”

說到這裡，迪爾克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輕聲說道。

“簡單來說，如果這個宇宙的組成是光，一切都基於光的力量。那麼迪亞波爾斯代表的就是暗，凝聚著暗的力量。當光的世界被迪亞波爾斯侵入之後，暗的力量就會誕生。直到……”

“撕碎那光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