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聽文麗麗胡說,她就瞧了個熱鬧,那姑娘來還衣服的時候,我聽到她說了事情的經過,徐連長是瞧著那姑娘可憐,才借了衣服給她披著遮羞。那羅二狗我聽說過,我們小王村也歸羅家公社管,羅二狗是羅書記的幺兒,從小就偷雞摸狗,不務正業的。
那姑娘是真正的赤腳醫生,她的爸媽都是知青,一個是衛校的高材生,一個是成分不太好的老財主家的兒子,兩人下鄉了之后,分到一處干活,一來二去的,就看對了眼,成了家,還生下了鄭嫣來。鄭嫣的爸爸叫鄭大同,媽媽叫方潔,我和我哥,還有我哥家的苗苗紅紅都是方潔接的生。她是個有真本事的漂亮女人。只是命不好。鄭大同前兩年發洪水的時候被直接沖沒了影兒,方潔沿著下流找了兩天,連具尸體也沒找回來,之后,就瘋了。
聽說鄭嫣從十幾歲就開始跟著父母走村串鄉,也學到了七八分本事,是個好姑娘。不過之前我倒沒碰上過,不知道她長得這樣出彩。就是長得太招人了一些,才被羅二狗給盯上了。
羅二狗總是借口去檢查身體,要占她便宜,鄭嫣躲也躲不過,還差點用針扎破自己的頸子,羅書記怕鬧出人命來,才領走了羅二狗,教訓了一頓。這羅二狗不甘心,就到處造謠,說鄭嫣仗著自己長得漂亮,四處勾三搭四的,生活作風十分不檢點,早就是被人穿過的小破鞋。
鄭嫣的名聲,就這樣壞了。羅二狗成天就守在衛生站附近,啥事也不干,就四處嚷嚷鄭嫣勾引人,像條賴皮狗一樣,瞅準空當兒就要上去叨一嘴。
鄭嫣想調離羅家公社,可是羅書記不簽字,羅書記不簽字,這姑娘就只有在外躲著,天天下村里,就是不愿意回衛生站。估計徐連長去的時候,就撞上羅二狗犯渾了,如果不是不成樣子了,遮不住羞了,徐連長哪會把衣服脫給她穿啊。
我瞧著她來的時候也是一臉的感激,徐連長也直接跟她說了,衣服其實不用特意洗那么干凈的,他結婚了,拿回家媳婦兒會洗的。鄭嫣當時是有點失望,可是徐連長話說很清楚明白,她就算有那么點意思,聽了這樣的話,自己也該熄了這心思的。小滿,你要吃這干醋,跟徐連長鬧別扭了,那可不應當哦。”
原來是這么回事兒啊,林小滿釋然了。
“鄭嫣真的長得很美?文麗麗說她比貼畫上的那些人兒還要漂亮,是個男人都得看得眼直直的。徐衛國真沒動一點心思?”
“反正我瞧著是沒有。你要真不放心,一會兒徐連長回來了,你自己個兒問問不就知道了。”王紅梅搓完了衣服,發現這洗粉放得實在是太多了,必須拿到公共區的水龍頭下沖幾遍才沖得干凈,就端了盆兒又拿了根衣架出去了。
李愛紅板著臉從樓梯口走了過來,走到門前的時候,忍不住罵了一句:“這偷兒手可真快,韭菜又被割跑了,這時候可掐摸得真準。瞧那印子,還新新鮮鮮的,應該就是前后腳工夫。”
側頭一看林小滿貓在地上在發呆,李愛紅又走了進來,拍了拍林小滿的肩膀,細聲細氣地說:“哎哎哎,回魂兒了回魂兒了,蹲這兒想什么呢,這么出神?”
林小滿抬了眼皮子,仰臉望著李愛紅,懶洋洋地應了一聲:“三魂七魄原本都在這兒呢,可一見著你全都被勾跑了。我說你這懷了身子的人了,怎么皮膚越來越好了啊?瞧這白里透紅,與眾不同的模樣,嘖嘖嘖,真是迷死人了。”
這一樓里,就李愛紅最會打扮,她的家境也不錯,當姑娘的時候就喜歡扯花衣裳穿,嫁過來了之后,方前進又啥都依著她,她們家那一柜子上面,瓶瓶罐罐也不少。
有謝馥春“三絕”:鴨蛋粉、冰麝油及香件,有孔鳳春蓮花霜、珍珠霜,玉堂撲粉,還有南京金芭蕾桂花香水,蛤蜊油,百雀羚香脂。
李愛紅又是個講究人,全身上下,成天都香噴噴的,走起路來也儀態萬千的,是樓里公認的香美人。
只是她眼界高,若不是看在方前進的面子上,林小滿這種人,她是根本不會搭理的。
可是兩人相處下來,又覺得很是投緣,一來二去的,就成了無話不說的真朋友。
李愛紅那畦韭菜,可都是方前進親手種的,按她的喜好種的。這菜相當于是方前進送她的禮物一樣的,被人割了一回又割二回,她心里有氣也是難免的。
美人就是美人,俏臉含霜的時候也是極美的。可是這皮膚,真的太好了一點點吧。
林小滿瞧了又瞧,發現她根本沒上粉,是純素顏,就更加贊嘆起來。
是個人都愛聽好話,何況還是李愛紅這種講究人,愛收拾愛折騰,不就是為了更美么,林小滿的真心贊嘆,讓她十分高興,瞬間就把被人偷了菜的不愉快拋諸腦后了。
“就你這張嘴,跟抹了蜜似的,難怪才短短一個月來往,徐連長就被你勾了魂兒。我可聽前進說了啊,他竟然見著徐連長會笑了,他都覺得不可思議,回來說的時候,我就在想,徐連長一定是嘗了你嘴上這蜜兒,就一路甜到了心頭。”
林小滿神情古怪地往門外瞟了一眼,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說:“是嗎?我怎么不知道嘴上涂了蜜呃。剛好徐衛國回來了,我這就問問他,他笑的原因是不是像你所說的那樣哈。”
李愛紅立馬嚇得轉身就走,走門口才發現,門外根本沒有什么徐衛國,這全是林小滿在詐唬她。
“好啊,小滿,竟然連我也騙上了。拿我開涮是吧?看我不哈死你。”李愛紅伸出手指,就一來揪林小滿,林小滿想到她是雙身子,哪里敢躲啊,就任由她揪著,伸手來哈胳肢窩。
“哈哈,別哈了,哈哈,再哈我就軟地上了。”林小滿癢得不行,一癢全身就發軟,不住求饒。
王紅梅晾了衣服回來,就看到兩個鬧成一團,不由得好笑道:“瞧你倆這鬧得,像是沒長大的小孩兒。快起來啊,剛剛我晾衣服的時候,可是瞧著有男人上樓了哦。”
林小滿和李愛紅齊齊轉頭,一臉狼來了我也不相信的表情。
一個揚了揚手腕上的表說:“剛剛才被小滿唬了一回,我這表上才十一點呢,紅梅,你跟小滿呆久了,怎么也變壞了啊?”
一個故意翹起唇,笑瞇瞇地說:“愛紅說我這嘴上有蜜,是甜的,我自己不知道是真是假,好想叫個人來嘗一嘗啊…”
狼就在外面干咳了起來,像是嗆了口水似的,聲音有些斷斷續續的,可分明是在叫林小滿的名字。
“林!小!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