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花老夫人裝作一副吃驚的模樣,掩口嘆道,“槿露丫頭回來之後只說是那丫鬟帶著她去換衣服的一路上行爲鬼鬼祟祟,於是便生出懷疑,隨口問了幾句,卻不料那丫鬟連話都回不清楚,於是槿露丫頭不放心,生怕路上生變,這纔不顧那丫鬟阻攔硬是中途返回。卻不料返回途中遇上貴府突起大火,她也被嚇的不輕,慌不擇路的出了府門。也該是我家槿露丫頭好運,正好在貴府門口遇上了不知哪一家的客人,眼見槿露孤身一人,看她可憐便專門派了一輛馬車將人送了回來。實在是槿露丫頭當時被嚇壞了,竟連那好心送她的貴人是誰都忘記了問清楚。見槿露丫頭平安回來比什麼都強,我們也就沒有太過詢問貴府那丫鬟的事情,卻沒有想到那丫鬟竟然是被人唆使故意要引著我家槿露丫頭去見外男!這可實在是欺人太甚!”
“老夫人請息怒,請息怒!”見花老夫人越說越氣,陳氏趕緊上前勸慰,“之所以會鬧出這樣的事情也是我平日管教不嚴,實在是慚愧的緊,對不住,對不住了!不過好在老天有眼,也幸虧花大小姐命格貴重,這纔沒有讓那心狠的賤人算計到?!?
“這可真是,真是人心險惡。只是可憐我們府上的槿露丫頭,竟然受了如此委屈?!笨粗愂弦荒樀臍鈶嵓有呃ⅲɡ戏蛉艘膊缓迷俣嗾f什麼,只是滿眼心疼的輕輕嘆息一聲。
“就是想著花大小姐受了委屈,所以我這才專程上門解釋一二,免得花老爺和花老夫人還有花大小姐以爲那藏在暗中狠心算計之人會是我和我家大人。”陳氏無奈的望著花老夫人,繼續說道,“雖然昨日之事是青姨娘那個賤人瞞著我和我家大人偷偷所爲,可是話說回來卻終歸是我治家不嚴,所以今日登門除了致歉之外,也想徵求花老爺和花老夫人的意見,之前咱們兩家談定的婚事是否繼續,全看花老爺和花老夫人的意見,無論是繼續還是了結,我和我家大人絕對遵從,絕無異議?!?
“這……”見陳氏說的誠懇,花老夫人有些猶豫。
“此事不急,花老夫人儘管等到花老爺得勝回來之後細細商量了再做回覆也可,我們等著就是?!标愂涎赞o懇切,將姿態擺的極低。
“既是李夫人一片好意,那麼我也只好卻之不恭了,就等到花老爺回來我們商量之後再回復李大人和李夫人可好?”退婚一事涉及榮王,花老夫人也不好越過兒子直接做主,於是便順水推舟道。
“好好好?!标愂闲χc頭。花老夫人也陪著笑臉,又將手邊糕點盒子將陳氏推了推,態度比之前更加親熱了幾分。陳氏笑著拿了一塊杏仁酥餅,一面吃著一面誇獎花府的廚娘手藝好,做出來的點心味道甜而不膩,入口即化。
將酥餅吃下之後陳氏拿出手帕輕輕擦了擦手指,重新端起一臉的肅容望向花老夫人道,“其實今日前來,我還有個不情之請,雖然有些厚臉皮,卻望花老夫人看在我們兩家幾乎就要成爲姻親的份上千萬伸手幫幫忙。”
“李夫人但說無妨。”花老夫人眸光一閃,笑著開口。
陳氏抿了抿脣,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帶著些許的忐忑開口說道,“關於昨日府上丫鬟胡亂引路意圖將花大小姐帶去和外男見面的事情,我想請花大小姐出面到府上做個人證?!?
“李夫人竟要請槿露丫頭出面?你可知道這件事情一旦傳揚出去可是大大損毀了槿露丫頭的名聲啊。”花老夫人顯得十分驚訝。
“我知道這個請求十分的對不住花大小姐,可是這件事情如今已是到了十分爲難的地步,倘若花大小姐不肯出面幫忙做證的話,只怕我眼下的日子就要過不去了。”陳氏頓時皺起眉頭,眼眶一紅,便有兩行眼淚淌了下來。
“難道你府中的那位姨娘竟然還打算要藉著這件事情倒打一耙不成?”因爲陳氏剛纔在講述的時候也說起過玲瓏畏罪自盡的事情,所以此刻聽了陳氏的話,花老夫人也隱約可以猜出幾分。
“正是?!标愂想y爲情的點了點頭,臉上神情流露出幾分無奈之色,“我如今已是被那賤人逼的實在是走投無路這纔想到來請花老夫人和花大小姐幫忙。花老夫人放心就是,只要花大小姐願意出面,我保證除了我和我家大人之外,絕不讓另外第三人在場,一定會盡量的維護花大小姐的聲譽,還請花老夫人千萬幫忙?!?
“這……”花老夫人猶豫了一下,臉上滿是爲難的神色。不過看著陳氏苦苦哀求的模樣,終於還是鬆了口,道,“既然眼下只要這樣的法子,那我就試著問一問那媳婦,畢竟槿露丫頭雖是我的孫女,但是總要她母親同意了纔好,如今花老爺不在府中,此事還需槿露丫頭的母親和我一起做主?!?
“花老夫人好心腸,求花老夫人幫著問一問府上的花夫人吧?!币娀ɡ戏蛉搜赞o鬆動,陳氏趕緊點頭。
“那好?!被ɡ戏蛉它c了點頭,示意陳氏將臉上淚痕擦拭乾淨,然後才叫了丫鬟去傳花夫人過來。
聽說是尚書府的夫人登門相邀,花夫人很快就趕了過來?;ǚ蛉吮緛砭鸵恍南胍说暨@樁婚事,可是之前花老爺因爲擔心悔婚會激怒兵部尚書李存斯這纔有所猶豫,此刻看見尚書夫人陳氏登門求見,言辭懇切的請求花槿露能夠幫忙作證,又主動承認這次事情乃是尚書府失禮在先,所以無論花府最後是否繼續婚約都將一如既往的保持和花老爺的關係,花夫人便有些動心,略微想了想之後終於是點頭同意了花槿露幫忙。
看到花夫人同意,陳氏高興的無語倫次,反反覆覆的保證說絕對不會讓花槿露幫忙作證的事情傳揚出去,只需要在兵部尚書李存斯面前將事實經過敘說一遍即可。
花老夫人知道花夫人之所以答應乃是爲了想要送陳氏一個人情,然後好開口說退婚的事情,於是幫著花夫人再三要求陳氏做出承諾之後,也點了頭。
得到了花槿露願意幫忙的承諾,陳氏今日登門的目的就算達成,說好了等到李存斯回府便派人來請花槿露之後,陳氏便高高興興的帶著李蘭芝離開。
送走了陳氏和李蘭芝,花老夫人又屏退了房裡的丫鬟,只留下花夫人和花槿露?!拔揖筒碌嚼罘蛉私袢盏情T絕對不會只是爲了致歉和探望這麼簡單,卻沒有料到不過短短一天的功夫,尚書府中就會發生如此變故,實在是讓人驚詫?!被ɡ戏蛉送ǚ蛉撕突ㄩ嚷?,嘆息一聲之後又帶著幾分慶幸意味感慨說道,“尚書府中混亂如此,槿露倘若真的嫁過去,也不是什麼好事,幸好咱們也已經決定要將這門婚事給推掉,如今只等著花老爺回來將事情同李大人說清楚即可?!?
之前花老夫人叫知情去叫花夫人的時候,來的路上知情就已經將伍姨娘故意推脫陳氏請帖的事情說了一遍。所以花夫人心裡十分清楚,今日能夠不傷和氣的退掉婚事,乃是花老夫人從中努力的緣故,於是等到花老夫人話音一路,馬上拉著花槿露誠誠懇懇的行禮拜謝。
見花夫人和花槿露行李拜謝,花老夫人又是一番真摯誠懇的勸慰,中午的時候又留下花槿露和花夫人一起在榮壽堂裡吃了飯,席間言談甚歡。
從榮壽堂中出來,已是下午,花夫人和花槿露肩並肩的走著,因爲知道能夠和和氣氣的推掉這門婚事,母女兩人的臉上皆是不可抑制的浮現出欣喜之色。
回到月槿齋坐定之後,花夫人又和花槿露交代了幾句,再三囑咐花槿露日後到了兵部尚書李存斯的面前時,定然不可心口胡說,只需將昨日玲瓏胡亂帶路的事情簡單一提就行。
花夫人雖然答應要幫陳氏,卻也明白陳氏是打算藉著花槿露的身份來壓迫李存斯,從而順利除掉青姨娘,所以花夫人並不希望花槿露捲入到尚書府的妻妾之爭。
“母親放心,槿露明白。”花槿露十分清楚花夫人的擔心,點頭應下。反正她的目的只是順利推掉婚事,至於陳氏能否藉機除掉青姨娘,就要憑陳氏自己的本事了,想要讓花槿露指認丫鬟玲瓏胡亂帶路是受了青姨娘指使一事,花槿露並不打算照辦。
之所以並不打算實打實的幫陳氏,一方面是因爲花槿露不想讓自己成爲別人手中的槍。萬一陳氏打蛇不死,將來花槿露定要受到牽連,而另外一方面則是因爲花槿露自認和陳氏之間並沒有什麼什麼值得她如此相幫的交情。
陳氏帶著李蘭芝興沖沖的回了府,只等著李存斯什麼時候能夠回府,好請來花槿露指證玲瓏和青姨娘,到時候自然能夠將青姨娘意圖潑到自己和侄兒身上的髒水洗刷乾淨。
陳氏和李蘭芝自顧高興,忽然不知今日去往花府的一行早已落入了青姨娘的眼線之中。聽說了陳氏和李蘭芝從花府中回來就難掩滿臉喜色,向來心思細膩的青姨娘自然不會馬虎應對,於是馬上派人出府帶著拜帖同樣送去了花府,只不過青姨娘想要相邀拜訪之人並非花老夫人,而是榮王府中管事的二夫人伍姨娘。
夜色降臨,花府整座大院都籠罩在濃重的暗色之下。月槿齋的院子裡除了幾盞常亮燈之外,各處屋子已經陸續熄燈?;ㄩ嚷躲逶⊥戤叄瑒倓倱Q了一身輕軟的睡衣靠在牀邊,捧著一本隨談雜記懶散的翻閱著,牀邊的矮凳上思畫端著繡花繃子,一面繡花一面陪著花槿露隨意閒聊。忽然右側的窗櫺處傳來嘩啦啦的一陣響動,明明關著的窗戶竟然被風從外面吹開了,思畫放下手裡的繡活站起身來,“外頭起風了思竹也不知道將窗子關好,真是馬虎大意,小姐記得明日好好罵她?!?
花槿露點了點頭,眉尖卻是輕輕一蹙,她記得沐浴之前已經讓思竹將房裡的各處門窗都關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