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侯娟打著飽嗝說:“修學(xué),你特意讓小芹帶你過來,是不是有什麼話要說?”
侯娟直截了當(dāng)?shù)膯枺男迣W(xué)也不拐彎了,直接說:“我同意三姨離婚?!?
“啪!”侯娟猛地拍一下桌子,瞪著眼問,“離婚了誰養(yǎng)她?誰帶小葉!”
夏小芹被侯娟拍桌子的動作嚇了一跳,更別說睡眠極其淺的樑葉了。
被突然驚醒的樑葉尖叫不止,侯琴趕緊把裡屋的門關(guān)上,細(xì)聲的安慰她。
侯娟絲毫沒有愧疚的樣子,她指著裡屋,對夏修學(xué)說:“你看看小葉的狀態(tài),她這個樣子隨時都需要有人看著?!?
“你三姨要是跟樑國棟離婚,她拿什麼養(yǎng)活自己跟小葉?小葉不是更沒有錢看病吃藥了嗎!”
“一句離婚說的是輕巧,離婚之後樑國棟丟掉你三姨跟小葉這兩個包袱,另娶一個新媳婦,再生一個大胖小子,他的日子過得別提多美了。”
“但你三姨跟小葉怎麼辦!說話前過過腦子,離婚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嗎!”
侯娟說的唾沫橫飛,宗旨只有一個,不同意侯琴和樑國棟離婚。
侯娟是侯家的大女兒,今年已經(jīng)50歲,侯家父母死了之後,她就是兄妹幾個人的主心骨,有什麼事兒都要找她這個大姐商量。
侯娟的態(tài)度是侯琴能不能離婚的關(guān)鍵,侯娟說不能離,侯琴就得不到孃家人的支持。
因爲(wèi)侯琴一直在裡屋安撫小葉無法出來,夏小芹和夏修學(xué)捱了一頓訓(xùn)後,就被侯娟下了逐客令。
這一趟,夏小芹不單沒問到薛琴的想法,連錢都沒機(jī)會送出去,離開侯娟家後,夏修學(xué)一直悶悶不樂的。
夏小芹本來準(zhǔn)備去趟學(xué)校,見夏修學(xué)如此,便先帶著他回家了。
沈舒得知他們在侯娟家的遭遇後,一個勁的嘆息。
他們只是外人,左右不了薛琴的以後,只能替她惋惜。
傍晚五點,夏小芹帶著夏老太太的晚飯去醫(yī)院。
這是夏小芹第一次給夏老太太送晚飯,天氣不是很好,隨時都有可能再次下雨,夏小芹爲(wèi)了穩(wěn)妥,放棄輕便
的自行車,選擇騎三輪車。
夏小芹去醫(yī)院的時候很順利,夏老太太剛吃完晚飯,天空就開始打雷了。
“某人要淋雨咯。”夏丹紅幸災(zāi)樂禍的說。
夏老太太吃飽了心情好,幫夏小芹訓(xùn)夏丹紅道:“你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她是你妹妹,你就不能盼她點兒好!”
夏丹紅用白眼表達(dá)自己的不滿,夏小芹懶得理夏丹紅,她把飯盒收拾好,匆忙的離開醫(yī)院。
夏小芹剛出縣城,豆大的雨點就落下了。
夏小芹趕緊把車斗裡的雨衣穿上、草帽帶上,並放慢騎三輪車的速度。
雷雨伴著大風(fēng),夏小芹騎到一個路口,忽然一陣勁風(fēng)吹過來,把她頭上的草帽給捲走了。
夏小芹匆忙的下車去撿,草帽在地上滾了幾個圈,直接滾到了路溝裡。
今天是1984年的農(nóng)曆三月初二,陽曆已經(jīng)4月2日,春天的到來讓路溝裡的野草肆意生長,最高的野草已經(jīng)長到夏小芹的腰高。
夏小芹對情況不明的路溝很忌憚,她害怕草窩裡蟄伏著冬眠了一個冬天的蛇。
豆大的雨滴拍打著夏小芹的臉,讓她的視線變得更加糟糕,夏小芹在路溝前糾結(jié)了一下,最終決定放棄這頂草帽。
夏小芹的轉(zhuǎn)身離開令藏在草窩裡的楊寶根鬆了一口氣,他從草窩裡探出頭,見夏小芹朝一輛三輪車走去,瞬間便認(rèn)出了夏小芹是誰。
楊寶根三步並兩步的從路溝裡竄出來,一個箭步衝到夏小芹的身後,用左手禁錮住夏小芹的雙臂,右手則捂住了夏小芹的嘴巴。
楊寶根手臂的力氣非常大,夏小芹被他的雙臂禁錮的死死地,竟沒有絲毫掙扎的餘地。
“你這個訛人的掃把星!”
楊寶根充滿恨意的話令夏小芹頭腦發(fā)暈。
楊寶根推著夏小芹快走兩步,一腳踹到了夏小芹的三輪車的車鏈子上,泄憤的喊道:“都是這輛破車子,不單讓我損失了錢,還害得我暴露了身份!”
楊寶根泄露出來的訊息令夏小芹渾身一震,她訛過誰?
只訛過那個喝醉了酒、把
她撞到路溝裡的混賬司機(jī)!
怎麼會在這裡又遇見他了?
並且……
他剛剛還說泄露了身份,什麼身份?
夏小芹沒空想其他的,同樣的境遇,夏小芹想起了自己扳倒王虎那一幕。
夏小芹決定照做,但,夏小芹無法預(yù)料的一幕出現(xiàn)了。
夏小芹彎腰後,楊寶根反而掐住了她的脖子,惡狠狠地訓(xùn)斥她道:“老實點兒,不然我掐死你!”
夏小芹發(fā)狠,利用自己柔韌的腰身,把腰垂到90度,把頭貼到胸前,狠狠地咬在了楊寶根禁錮自己的左臂上。
夏小芹拿出咬掉二兩肉的力氣,把楊寶根痛的大叫。
楊寶根手臂稍微一鬆,夏小芹趕緊借力三輪車,把他狠狠地甩了出去。
夏小芹得到自由後,想趕緊騎著三輪車跑。
但三輪車的車鏈子被楊寶根踹斷了!
夏小芹不能放棄三輪車,她家還要用三輪車送豆腐呢!
夏小芹推著三輪車跑,結(jié)果還沒跑幾步,楊寶根就追上了,他直接跳到了三輪車的車斗內(nèi),伸著手臂就要搶三輪車的車把。
說時遲那時快,夏小芹把心一橫,直接扶著三輪車的車把,往路溝裡拐。
楊寶根意識到不對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夏小芹用盡全身力氣將三輪車推進(jìn)了路溝內(nèi)。
三輪車翻車了,和臘月的那次翻車一樣,輪胎朝天,車斗朝地。
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是楊寶根被蓋在了三輪車的下面。
瓢潑大雨還在下,楚天捂著肚子追到大路上的時候,只看到路邊蹲著一個人。
她穿著寬大的深藍(lán)色雨衣,瑟瑟發(fā)抖的蹲在雨裡。
楚天小跑著走近,她聞聲擡起頭,露出了那雙含著熱淚的杏眼。
是夏小芹。
她沒有帶雨帽,雨滴先是經(jīng)過她散亂的劉海,又到她的臉上和她的眼淚匯合。
這一幕,看的楚天心都揪了起來。
楚天不由自主的放緩了聲音,輕聲輕語的問:“你,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