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是飯點，要不要吃點什麼？我知道附近有家Omakase。”
雖然大學附近主打的都是經濟實惠小飯館，但是，正如學生裡永遠不缺有錢人，附近的店也永遠少不了價格昂貴的，故而人均數千的omakase開在附近，也就不算稀奇。
當然，顧靈思沒有去過。
雖然她現在作爲博主賺得不少，但自從嘗過被劉正清媽媽從他家裡和酒店連人帶行李趕出來足足兩次的滋味，顧靈思就心情迫切地想要買房。
她眼光高，看的不是普通樓盤，要麼是數千萬的大平層，要麼就是上億的別墅。
這種等級的願景，自然跟她的收入遠遠不符。
哪能怎麼辦？錢會變出來嗎？
當然不會。
她就只有攢錢，減少其他不必要的開支。
像是這種人均幾千的日料店，以前當食堂般去得勤快，現在卻是決計不會去的。
不過今天嘛，有顧長明在，區區幾千算什麼？
顧靈思甚至打好主意，待會兒吃飯跟大哥賣賣慘，最好是能讓他把副卡拿給她。
暫時按捺住這些小心思，顧靈思正等著顧長明爽快的那句“好”。
結果，顧長明遲遲沒答應不說，還深深看了她一眼。
顧靈思不明白顧長明爲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自己，上下掃視，像是……審視？
此時的她並不知道，她那點小算計，或許能瞞得住以前被親情濾鏡糊住眼睛的顧長明，但絕對瞞不住經歷過社會底層、看過人性最黑暗、重生後的顧長明。
顧長明只一眼，就知道顧靈思在想什麼。
於是他說：“不了吧，我胃不舒服，不想吃東西，找個咖啡廳就行。”
顧靈思難掩失望，這還讓她怎麼拍視頻糊弄粉絲？
“那、那好吧。”
否定的話是不敢說的，顧靈思勉強應下。
但她還沒打消對副卡的希望，盤算著拿到顧長明的卡，過兩天再去吃，順便發個視頻，穩固穩固她的人設。
如此想了一圈兒，顧靈思纔想起自己似乎應該關心顧長明幾句。
“……哥你身體很不舒服嗎？有沒有去看醫生？”
顧長明涼涼地掃過她。
以前怎麼沒發現顧靈思的自私自利，只當她什麼都好呢？
還覺得他們兄妹倆從小一起長大，沒有血緣親情也不變，他妹妹會是這世界上最關心他的人……
呵呵，瞧瞧她。
連假意關心的表情，都是如此的拙劣、可笑，叫他一眼就能看穿。
所以，前世的他到底是怎麼被這種蠢貨矇蔽了眼睛，反倒忽略了真正應該關心的人？
黛黛……
顧長明忍著立馬相見明黛的衝動，儘量不去想她，而是要先把顧靈思解決。
他撇開眼神，不去看顧靈思，往四周掃了圈。
“就那家吧。”
顧靈思愈發失望。
顧長明說的那家咖啡廳在學校周邊屬於中端價位，去的是周圍的居民、學校老師，還有家裡條件稍好的學生，乍看也不錯，但跟顧靈思想去的咖啡廳相差甚遠。
不過轉念想想，這家咖啡廳夠大，這個點人也多，不像是那些貴價咖啡廳，桌跟桌距離很遠，沒人能聽見她和顧長明聊天。
嗯，是個立人設的好機會。
“好啊，走吧！”
這次顧靈思笑得很燦爛，一如曾經在顧家時的無憂無慮。
顧長明掩去眼底的輕蔑，率先走在前。
他身量高，腿長，邁得很快時，顧靈思根本跟不上。
她今天還特意穿了雙小細跟涼鞋，走也走不快。
到後來只能朝顧長明喊：“哥哥，等等我。”
顧長明沒理她，裝作在看其他地方，沒聽見。
很快他已經走到咖啡廳門口，推門而入。
顧靈思只好小跑起來，跑得精心打理的長髮都亂了，新買的涼鞋帶子磨得她腳背發紅，她依然不敢發脾氣，只能故作嬌嗔地問顧長明怎麼沒聽見。
顧長明瞥她一眼：“喝什麼？”
“……”顧靈思越發覺得不對勁，“拿鐵。”
顧長明很快跟店員點好單，遞出黑卡刷了。
這次真不是他裝，而是顧長明常年帶著助理，錢包裡只有卡沒有現金。
顧靈思立即注意到，在顧長明刷卡時，身後緊跟著進來兩個女生，故意裝作不經意地低頭說話，其實顧靈思早就認出來她們是跟她一個系的。
兩人的對話隱隱約約傳來，“黑卡”、“有錢”、“真的”之類的字眼也隨之飄進她的耳朵。
顧靈思揚起嘴角，覺得自己目的已經算是達成一半。
於是先前那些疑惑也消除了，尋了位置坐下。
她沒有四處看。
但她知道有很多人在看她，這就夠了。
顧長明跟過來，瞥過位置，邊落座：
“怎麼不坐裡面？不覺得吵？”
“風景好嘛。”
顧靈思笑彎了眼。
顧長明並未表露意見。
顧靈思這時開始把早就準備好的對話開端拿出來：
“爸爸最近身體怎麼樣？公司的事情忙嗎？哎，媽媽去歐洲度假又不在家，我又在學校裡……”
“你十八歲還鬧離家出走，他心情能好到哪兒去？”
顧長明近乎直白地戳破了顧靈思在話語裡試圖營造出來的無憂無慮千金大小姐氛圍。
顧靈思臉色一僵，控制住眼神不要往四周飄。
“哥，什麼離家出走。”她勉強扯起嘴角，“我只是……”
顧長明乾脆打斷了她：“只是想明白了自己該在的位置？”
這話太冷酷、太殘忍，鋒利得像把刀，將顧靈思割得遍體鱗傷。
就算顧靈思今天對顧長明打了不少小算盤，她也完全沒有想過，會聽到顧長明這麼對她說話。
他可是她的哥哥啊！就算他已經知道她不是他的親妹妹，明黛纔是……但十八年來的相處和親情是不能割捨、無法取代的！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她！
發覺周圍驟然安靜。
顧靈思忍著泛紅的眼眶，說：
“哥哥，你怎麼了？心情不好嗎？哦對，你身體不舒服，不然你早點回去？”
顧長明沒動。
他雙手在桌面交握，近乎睥睨地冷漠看她：
“別叫哥哥，你不是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