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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楓聆心
秋冬的日頭西斜得快,懸在樹林的上方,搖搖欲墜,樹影婆娑,碎一湖明光。
云天藍將車停在蓮蓬湖邊的時候,已經下午近四點。附近很安靜,只有一部豪華車,可以看見里面坐著司機。確認地點沒錯,他走幾步,就踏上岸邊的湖石,沿著搭建簡單的木樁板。從縫隙間反射上來的波光搖曳,感覺人也晃起來似的。
打了個電話,沒多久,就看見一艘畫舫從湖中心慢慢朝他停的地方分水而來。
真是會選吃飯的地點。不僅環境幽靜,湖水碧翠,畫舫跟他從查理收藏的古畫中見到的那樣,小巧精致又不乏富貴之氣。要說享受美食,中國該是世界之最。
快到泊船處時,他見竹簾撩動,從艙里走出四個人來。其中,就有水青。她身后站著的那個男人,他也認識,曾經在生意場上打過交道的白子東。
水青前一通電話里就說他是救星,具體卻什么都沒講,只聽到他也在h市的時候,她大力邀請他來一趟,讓她搭順風車。對于她這個難得一見的邀請,他就算感到奇怪,卻仍然樂于從命。
此時,看到白子東冷冷淡淡的神色,又瞧水青如釋重負得沖自己極其熱情地揮手,云天藍心里就有了計量。
船一靠岸,等待著擺梯子,水青笑顏燦爛,盡量往船邊靠,為表示熱烈歡迎,還說了句多余的話,“云天藍,你來啦”
“來了。”云天藍一伸手。
水青抓緊,兩三下蹬蹬,就上了岸。在船上半天,習慣左搖右晃,這會兒也沒有上船時的狼狽,恰恰相反,還挺利索。說不定,就是上山容易下山難的反面道理:下船容易上船難。也說不定,有云天藍在場,她覺得很有了底氣。總之,動作行云流水,下到木板地,她還意猶未盡跳了兩跳。
還是岸上穩當。踏踏實實地,不用提心吊膽著,怕掉進水里,一命嗚呼。
“不會游泳,就不要坐船。如果一定要坐船,就應該穿救生衣。”云天藍看水青長舒出氣的表情,他的想法和她之前的完全一致。
為什么?跟默契倒沒太大的關系。因為一般在國外,凡是不會游泳的,坐小船快艇,救生衣是必穿物。就算穿得跟公主一樣漂亮,也得套上明亮顏色肥唧唧的背心。
“不是我不穿,船上好像沒備。黑膠輪的救生圈有,可也不能從頭到尾掛在身上,太重。”水青有心情說笑。
可那兩個服務生聽了,就彼望著。一個人這么說,兩個人也這么說,難道以后真要在船上備救生衣?要不要跟老板反應這個情況?
“船上除了她,個個會游泳,不會有萬一失救的情況發生。我是東道主,決不會讓自己請的客人遇到危險。”白子東老大不高興,這兩人串通好的嗎?人都安全下船了,還討論救生衣問題。
云天藍大方笑答:“白老板不要誤會,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韓水青不肯學游泳,又喜歡近水,我才不得不提醒她的。我還想說,多虧她是和你們一起。”好蜜張嘴,圓滑多狡,商不溜丟。
正因為云天藍說得好聽,白子東也不能繼續黑臉,扯扯嘴角,算是微笑過了。
“承蒙你招待,那么我們就先走了。下次有機會,我做東道,請你吃飯,順便聊聊生意經。”伸手不打笑臉人,云天藍深蘊此理。
水青也同樣明白,笑著回頭對白子東道謝,“買賣不成,卻欣賞了這么好的風景和美食,實在沒白來。云天藍既然答應了回請,你千萬別跟他客氣,只管往貴的地方選。我會監督他好好執行的。今天,謝謝了。我們改天見。”
白子東瞧兩人一唱一和,配合度極高,只令他心煩氣躁,又礙于面子,得好好收尾。和云天藍握過手,勉強維持著禮貌,說再聯系。
水青卻沒有握手的意思,輕輕頷首而過,道聲再見,就走向云天藍的寶馬車,等車門開。
云天藍開了車門,在白子東的注視下,將車子發動。車子摩擦著沙土,發出轉向的雜音,緩緩駛離。
白子東站在那兒,直到看不見車子,神情才變得駭人。好一個韓水青,好一個云天藍,以為敷衍過就算了?他一定要贏一次的,不管怎么樣。他喜歡勢均力敵的對手,但他不喜歡一直居于下風。
云天藍往后照鏡里看了好幾次,次次有白子東的影像,等拐彎后才不見了。
“你和白子東談什么生意?”他這些日子都在藍水里忙,因為決定在國內定居,而藍水的事業重點還在英國,多數日常的工作程序要進行修改和調整,無論是他還是藍水其他人,需要耗費很多時間精力去適應。
目前,局面有些混亂。杰特火大時,就叫囂著要辭職不干,非讓他回去不可。他也不理。妥協一次,以后就更難進行他的計劃。但因著他的私愿而給所有同僚帶來的困擾,他要承擔起全部責任,盡自己最大努力,和他們共度難關。
所以這次回來,實在分身乏術,還沒能關心碧空,自然也不知道水青找白子東的目的。
“我想買蒼穹。”水青看不到后照鏡里的白子東,可是車子走起來,周身的氣壓就恢復正常。盡可能詳細,把自己在蒼穹的所見所聞,以及寶貝要解約的事跟云天藍說了。
“白子東不肯賣?”剛聽買賣不成什么的。
“嗯。”水青捏捏酸澀的眉心,“他雖然提出了折中方案,我覺得沒什么吸引力,只好算了。”
“折中方案?”換了往常,云天藍不會問那么仔細。不過,對方是白子東,從剛才見面時,就給他某些熟悉感受的白子東,他挺在意。
“讓我投資,給我20的股份,給我第二股東的地位,卻不能給我全部經營權,那我花錢干什么?”水青說得理所當然。
云天藍迅速看她一眼,又回到路面,“如果你只是第二股東,怎么可能把經營權都交給你?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我是碧空的第二股東,你會讓我全權經營嗎?”她黑心了點。
“我會啊。你要嗎?我會很快樂得把總裁那張椅子端給你坐。”有人幫她賺錢,那不就等于餡餅從天上掉下來的那么幸福?
他還真舉錯例,因為忘了她的懶病。
“你不知道,白子東很奇怪。明明說對電影之類的興趣不大,還說將權力下放給那個王總。所以我就問了,王總不占股份,東皇能將蒼穹交給,而我就算花一大筆錢買股份,卻只能有和股份相應的管理權限,根本說不通。結果,他居然自相矛盾,說什么還在觀察期,東皇尚未決定是否不參與經營。簡直荒謬哪有人上一刻那樣說,下一刻又這樣說。聽者失憶,也沒那么快的。他白子東經商多年,照他出爾反爾的談生意之法,早沒名聲了。可今天,他顧此失彼,情緒也多變,搞得我到最后不知道該怎么談。索性不買了,他還一副談判哪有你這么輕易放棄的,似乎讓我堅持到底的樣子。可以說,他的行為完全沒了邏輯。”水青說著,就問云天藍,“你覺得呢?”
“兩種解釋。”云天藍說。
水青聽他回答這么快,立刻洗耳恭聽。
“第一種:蒼穹本來是他外甥的,得來全不費功夫,而他自己的事業又大,沒時間管理,就打算交托給現在的管理層。本來這么打算,誰知道你找上門要買蒼穹。蒼穹就吸引他的注意了,因此出盡奇寶,又想誆你錢,又想拿回管理權。他或者當蒼穹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而有人要這根雞肋的時候,他又嚼出點味道來了。”他的中文越來越好。
“不如說,瘦田沒人耕,肥田有人爭。”水青聳聳肩,嘴唇翹了翹。
“可以這么說。本來認為沒用的東西,突然有人要買,擁有人就會加之重視。重視了,當然也就不容易買到了。”云天藍的第一種解釋完畢。
“也許是我一開始就表現得太急切了,還跟白子東說價錢好商量。”頭沒開好,后面怎么注意和糾正都難。
“可能吧。”云天藍卻沒有打擊水青,反過來安慰,“不過,這也是你的誠意。如果他有心,本可以雙贏。”
“第二種解釋呢?”水青想聽全云天藍的分析,看看能不能和自己所想的一致。
“第二種解釋復雜也簡單。”云天藍想是否要如實告訴她。
“怎么復雜又簡單?”水青沒給他再猶豫的思考時間。
“他愛上了你,就借機接近你。復雜的是過程,簡單是心理。”云天藍認為第二種解釋比較接近真相。
以為水青會大聲反駁他,但她沒有。以為水青會一笑置之,但她也沒有。
她一下子的靜默,讓他幾乎要把車停到路旁去,問她怎么了。當他要那么做時,卻突然了悟到一件事。了悟了,所以他繼續開他的車,留給她自我的空間。
多半,水青是同意了他的第二種解釋。或者,更準確的說法,在他提出這樣的解釋之前,她已經感覺到了那份復雜又簡單。
畢竟,她是當事人。。.。更新及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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