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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楓聆心
云天藍把多數的事情處理好。回頭看韓水青。
她趴在他床上,睡得很香。
已經凌晨兩點了,沒想到她真喜歡電腦游戲。從發現筆記本里有游戲,她可以說專心致志呆在他房間,一步都懶得挪。女孩子能那么喜歡戰爭游戲的,她是他認識里的第一個。話說回來,她的很多行為都不像英國的女孩子們。
“韓水青,去你自己房間睡。”聽爺爺說,他在英國這段時間,水青常常住在永春館,所以有自己的房間。
她只是翻個身,滾到床里側去了。黑發如絲,鋪在黑色床單上,襯出如雪細頸,讓他聯想到幽湖上的白天鵝。即使穿著寬大的家居服,隨著輕盈的呼吸,依舊能看出玲瓏的身形曲線。
云天藍的眸色沉著,眼底的金也染黯了。這個女孩,是不是太沒戒心?真當自己家!正要去推醒她,手才碰到細瘦的肩頭,動作就慢了慢。想想也是。查理一個人在這兒。雖說是家鄉,但親人都在英國,多虧她常常過來照顧。
“算了,小紅帽不見得總能碰上大灰狼。”他自言自語,拂開她臉上的發絲,拿走筆記本,為她仔細得蓋上被子,關了燈,走出房間。
進了廚房,燒水煮咖啡。他坐在吧臺高椅上,繼續未完的程式設計。手上的項目,不是真能完全交給同事去做。而幾個通宵不睡,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
“誰?”練武的人,聽力比尋常人敏銳。他回頭,看見花樹走到燈下,手里拿個茶杯。
云天藍幾乎忘了,家里如今還有第四個人。同住在一個房子里,這人的存在感真低。心里解除危險感,轉身等他的咖啡。
花樹也沒說話,把茶杯放在冰箱旁,拿出冰水壺,正要倒。
“要不要咖啡?”云天藍抬起頭,手里玩轉著筆,“煮多了,不過需要等五分鐘。”
花樹將水原封不動放回冰箱,靠在流理臺側。對著云天藍說道:“謝了。”
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匯,說不上友善,也說不上敵意,多是審視。男人對男人的審視。
人還算大方,目光也正,只是臉部表情太陰郁。云天藍用眼睛判斷著花樹改邪歸正的真心。
花樹對云天藍的感覺則是,長得如此漂亮的男人,眼睛里卻透出與眾不同的犀利,仿佛能讀到思想,竟覺得懾人。
等咖啡好了,云天藍拿起咖啡壺,為花樹的杯子倒滿。動作優雅,帶著天生的貴氣,讓花樹認為太刺目。他再說了謝謝,轉身就往外走。
“嘿——”云天藍的聲音,跟剛才的平淡語氣不同。聲調挑上去,卻顯低磁。
花樹站立在門口,沒有轉身。
“別給我家里人惹麻煩。”云天藍啜一口咖啡,不加糖,只有苦澀。
花樹回過頭,眼里有些激浪。卻硬生生壓住,“絕對不會。”字字咬緊,走了。
云天藍坐在壁燈的下面,光落在臉上,五官形成了影。眼線挑上去,嘴角微微抿開,眼瞼低垂,睫毛慢慢扇下。左手托著下顎,右手攪動著咖啡。那姿態華麗到令人窒息。
“那最好。”他看向花樹背影的霎那,眼底哪里還有半分妖美,只有透人心骨的寒意。
這才是云天藍。月華中的霸氣,芝蘭下的蟄刺。一個只要他不想輸,就一定會贏的男人。他的皎潔,他的美好,只愿給他想給的人。
第二天一早。
風景在眼里如浮光掠影,飛速向后退去。水青又打哈欠,已經數不清是第幾個了。
“你怎么不玩通宵?”云天藍開著面包車,說著反話。
“云天藍,筆記本什么時候還我?”那是送給她的吧?送出去的東西,沒見過還收回的。
“等我把游戲卸載,再還你。”玩物喪志,他算明白了。碰到沒有自制力的人,只能用強硬手段。
“云天藍!”水青很愛這款戰爭游戲,她還沒玩到結局,卸載怎么可以?
“要是想看結局,我兩個小時能打到底,你在旁邊觀摩就行了。”云天藍逗她上癮,故意笑得艷麗十分,“居然這么喜歡戰爭游戲。你是不是女孩子啊?”
“謝謝你恭維我的特別。要知道,多數男生喜歡打游戲,而且因為女孩子不能理解他們而苦惱。像我這種不僅能理解,還能陪著打的女生,會很搶手的。”水青哼哼,就聽到身后汪汪兩聲。回頭看著小面包車里的籠子,兩只黑色獵犬正隨著車身晃動。她真佩服云天藍的辦事效率,連訓練有素的獵犬都從法國空運過來。
黑松露到成熟期時會發出香味,嗅覺敏感的動物都會聞到。以前用母豬來找,但同時也會瘋狂得啃食。所以用訓練過的獵犬更有效率。
“萬一挖不出松露,怎么辦?”她就挖出幾個,確認是松露后,沒有再碰過那些根,怕影響松露生長。
“機票和住宿費我都付清了,就當請朋友來旅行。”云天藍完全不擔心的樣子,一眼瞥過來,“所以放心,搶手的女朋友小姐。”擅自又給水青外號。
水青習慣他說話的方式,只是皺皺鼻子,“云天藍,你對女孩子都這么說話的話,這輩子就別想找女朋友了。”
“哦?你是女的嗎?”云天藍一副驚訝狀。
水青氣結,“我不是女的。那你也不是男的。”英國不是紳士很多嗎?這個人從哪個鄉村里冒出來的?
“就算我比你長得好看,你也不用自暴自棄成這樣,說自己不是女的。”云天藍說完,居然哈哈笑出聲來。
“是你說我不是女的。”氣死她了。
“我是在問你,你自己回答說不是女的。”笑死他了。
“……”她捏緊拳頭。心里有個聲音說,揍他吧,趁他在開車,還不了手。
“我在開車,別做出危險舉動。”云天藍一眼就看到她的小拳頭。
兩人在斗嘴中一路開到鳳凰山。
車一停,云天藍說話就正常了,“很不錯的地方。”
水青狐疑得看他。“云天藍,你剛才是怕我擔心松露的事,所以轉著彎兜我放輕松嗎?”
“不是。”回答得很快。
就是因為回答得太快,還笑得過分燦爛,水青覺得自己說對了。這家伙,從來就是個嘴硬心軟的。
面包車開得慢,兩人到的時候,云爺爺,水青老爸和馬賽爾他們已經和爺爺奶奶在正屋里聊天。二叔三叔兩家人在院子里,好奇往里張望。
見到水青時,三叔最熱情,緊著問松露的事,“青青,咱后山的林子里長得那什么露,真得很值錢?”
“如果有一定產量,又和外商談得好,應該有不錯的收益。”水青看三叔一下就呵呵搓手,長年日曬雨淋的戶外勞作讓他的臉黝黑又早布皺紋,這一刻好像都值得了。她怕萬一,就加了一句,“三叔,還得法國人判斷后才知道。”
“宜山,爸總說鳳凰山是寶山,你今兒個信了吧。”連二叔都有遮掩不住的開心。
兩位嬸嬸更不用說了,臉上喜氣洋洋的。
大概被村里不少人看見老外進韓家的門,門口還有村民往里看。沒一會兒,村長和支書直接進了院子,和二叔三叔打聽。三叔什么話都往外說,聽得水青真擔心萬一的問題。
好象一不小心,場面搞得有點大。
還好,爺爺他們出來了。
“藍斯,我們上山去。”考慮到水青,路易斯說著法國腔的英語。
由爺爺領著上山,馬塞爾和水青開玩笑說:“你家人還真多。”
水青看看跟在身后的隊伍,包括幾十個村里的老老少少,回了一句:“多熱情的歡迎。”
馬塞爾大樂。但他還是建議,不要所有的人都進林子。會影響獵犬的嗅覺和他們的評估。
水青點頭,把話跟爺爺奶奶說了,由他們出面請村民在桃林等。二叔和三叔也沒跟著,和大家留一起。
到山頭時,馬塞爾第一句話說得是可惜。因為后山上,除了韓家的山毛櫸林,顯得的確荒涼。
“按爺爺的說法,當初滿山都是林子。”水青對云天藍說。
“你還是別告訴馬塞爾的好。法國人對松露非常癡迷,要是他知道潛在松露成長的基地就這么沒了,今晚肯定吃不下飯。”云天藍拉著水青落在隊伍后面。
水青才奇怪他居然關心別人的胃口,卻原來他話還沒說完:“一個人不吃飯,心情不會好,殺起價來也一定不會手軟。無商不奸。”
依她看,誰奸,也比不上他云天藍。
“價錢你幫我談。”正好,她又打算當甩手掌柜。
“為什么?”他的眼眸帶著墨峰眉飛起,雙臂一抱,妖妖問道,笑意濃香。
“因為我的公司也有你的一份啊!而且和法國人談生意,用法文比較好。我英文無用武之地。”要是他不回來的話,她就會親自出馬。不是有這么一說,不用白不用!
“你的公司叫什么名字?”有他的一份,是吧?
“干嗎?”她不知他的用意。
“告訴我。”他需要判斷一下誠意。
“碧空貿易。”她說得時候,眉角跳了跳。
他的笑就清爽了。
“算你聰明。”他說。
她本來就還不賴,伸出手指,慢慢撫眉,唇邊浮現喜心的笑意。
兩人的啞謎,由秋色的淡陽見證,真是碧空如洗,一覽無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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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楓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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