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達掛了妹妹電話,心話兒了:男男還用誰教嗎?蘇玉芹要有那兩下子還妥了呢。別說跟姑姑嗷嗷的掐架,就是跟他這個親爹,那不也瞪個眼珠子干架?再大勁兒了,人家就給你往地上一躺,她不僅氣你,還嚇你。
他姑娘,已經(jīng)不是從前他姑娘了,就是他媳婦也?
江源達側(cè)眸看了看蘇玉芹,把電話往前一遞:
“你告訴男男一聲,說你不回去了,讓她消停地吧,趕緊看兩眼書,你說她她能聽,以前我怕閨女心理壓力重,現(xiàn)在啊,我看她啥也不怕,要上天。”
“你妹妹剛才說男男啥?我怎么聽讓罵孩子呢?”
“沒啥。這不男男嘛,說不用她姑來做飯,要在學(xué)校吃食堂,源芳不高興了,我說要回家罵男男不知道好歹。
要不然我這嘮啥呢?那你就得告訴告訴男男,別心里沒數(shù),別以為咱們走沒人管她。
我可是給她找人插班進去的,不為我這個老子面子,也得為她孫大爺尋思尋思吧。要不然人家一說,就老孫你給轉(zhuǎn)校那孩子,學(xué)習(xí)啥也不是,多磕磣?”
蘇玉芹擰眉,你說就讓打個電話,完了這人廢話一籮筐,要不然就你打?你直接說得了唄,跟她這啰嗦什么玩意兒,不是好氣兒搶過電話按號碼。
叮鈴鈴,叮鈴鈴……
江男就跟沒聽著似的,她不僅將飯碗鍋都刷了,她還戴著膠皮手套蘸著小蘇打擦操作臺,在廚房里大聲唱道:
拍拍身上的灰塵,振作疲憊的精神,遠方也許盡是坎坷路,也許要孤孤單單走一程;
早就習(xí)慣一個人,少人關(guān)心少人問,就算無人為我付青春,至少我還保留一份真。
人的遭罪本不同,但有豪情壯志在我胸。
嘿呦嘿嘿嘿黝嘿,管那山高水也深?
嘿呦嘿嘿嘿黝嘿,也不能阻擋我奔前程!
嘿呦、嘿嘿,是任子滔來的電話了吧?
江男把膠皮手套摘掉,跑屋里接手機,蘇玉芹剛囑咐完閨女在家好好學(xué)習(xí),她就嗯嗯嗯掛斷,答應(yīng)的可好了,然后穿棉襖,換褲子。
沒一會兒,江家的安全門就哐的一聲關(guān)上了。
江源達和蘇玉芹到了地下城,兩口子也陷進了忙碌當中,更是沒人罵江男啊,可有人受不了啦。
江源芳從來沒想到過,一向囔囔不喘的侄女,敢有一天這么頂撞她?
越是心里震驚,越是突然前后反差太大,越是受不了。
她只要一想到侄女說吃她做的飯惡心,要杵鼓她和她哥關(guān)系,還罵她一毛不拔,是沒良心的女兒,說家里有剩錢也不會白給她一毛,家里揭不開鍋了更不會要飯到她家門口,就整個人不好了。
更不用提江男那句:有錢難買我們樂意,就愛給姥姥家人花,管著嗎?
江源芳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氣的手都抖,她又打到弟弟江源景店里去了。
接電話的是念初一的侄子江浩,那江源芳也沒有好氣兒道:“讓你爸接電話。”
江源景在他姐噠噠噠一連串的告狀聲中,忽然問了這么一句:“姐,哪個男男?”他能不意外嗎?不可能啊,不敢想。
結(jié)果這句話就跟點著了江源芳了似的,扯脖子對電話喊道:“我跟你說半天兒,你聾啊?你說哪個男男?大哥家孩子,那男男現(xiàn)在就是個白眼狼、兔崽子、毛驢子,為她姥姥家,為她媽,那家伙跟我干的啊,嗷嗷奔我使勁,啥狠說啥,個傻狍子、個小犢子,給我氣的!”
罵到這,電話都清晰的傳出江源芳哭的擤大鼻涕聲,而且就這么一會兒,東北九大“神獸”,她一連氣兒罵江男罵了五個,可想而知得在那面瘋成啥樣了。
“姐,你別生氣,你?那你沒跟大哥說說啊?這孩子得管啊,又不是小孩兒,大姑娘了,咋這么沒禮貌?”
“大哥說了,回家就罵她,可不得管?我看大哥也是缺孩子缺怕了,這要是我家孫雨,一大嘴巴子就扇過去,我讓她敢頂撞長輩兒,欠揍!”
江源景馬上附和,也是想讓他姐消消氣道:“是,打小男男就不如小雨,我早看出來了。姐,你別那啥,跟個孩子犯不上,咱不得看哥的面子嗎?咋回事兒我聽懂了,等我這就打電話說說那孩子,我再問問大哥,到底給大嫂娘家得花多少錢吶?啊?完了我給你回話哈。”
然后江源芳給弟弟打完還不過癮,還班也不上了,跑到親老姨家炕頭,接著訴說她的委屈。
弄的江男的姨奶奶家,只仨倆點兒,什么表伯伯表叔叔表姑姑,都知道江源達現(xiàn)在那閨女學(xué)的不咋地了,跟以前不一樣了,換學(xué)校花老多錢還學(xué)習(xí)一般,城里人的毛病全學(xué)來了,瞧不起在縣里的姑姑什么的。
更都知道江源達的親爹是由妹妹弟弟照顧,給老爹往弟弟那一扔,倒要把老丈人一家?guī)Т笫锥既ァ?
所以,重生的小蝴蝶扇動,化學(xué)反應(yīng)先在這體現(xiàn)了:
上一世,江男是從老實巴交的孩子,到通過盡十年時間成為市里最熱鬧一檔節(jié)目知名主播,縣里一提都說認識她家人,她的人設(shè)是這樣的,而現(xiàn)在成了啥也不是還沒禮貌的孩子。
上一世,也沒有苗翠花被事先查出心臟病的事兒,沒咋搭大錢兒,江源達一直是縣里這些父老鄉(xiāng)親眼中的大孝子,他的人設(shè)是這樣的,而現(xiàn)在成了眼里只有老丈人家,怕媳婦且管不好孩子。
而更大的蝴蝶效應(yīng)是,江源景沒想到,一向說一不二的哥哥居然告訴他:“教育男男?我管不了我閨女,我這忙著搬貨呢,手上都是灰,你要再給我胡攪攪,來,我給你男男手機號,你打給她吧。”
江男此時人在哪呢?人力車,俗稱倒騎驢上。
老大爺?shù)跑嚨诺臒峄鸪斓模箘湃o自個兒加油,因為車上不僅有大半車煤,還有個胖姑娘,還好的是,能一路聽八卦。
江男戴著她媽的毛線手套,手握電話:
“咋的?老叔,找茬呢?我用手機沒花你錢啊?啊,我明白了,為我姑出氣?你又開始教我來了?
噯我就納悶了,我爸我媽都沒說我啥呢,要嫉妒上面還有我爺爺,你們這都因為點兒什么啊?
我說我姑哪句話說錯了,少給我媽添堵,我看誰敢質(zhì)問我媽一句憑啥的!憑的是花我自己家錢!
你們才是憑啥?自己家孩子管明白了嗎?把你們閑的!”
江男按斷跳下車:“奶奶?”
啞婆婆驚訝。
“奶奶,過兩天停暖氣兒了,我上回來看你倉房沒有多少煤了,給你買半車煤,到時候把炕燒暖和的,開春最容易感冒。”
然后江男就開始拿鐵鍬干活,往院里倒動的時候,鼻眼里都是黑煤灰,可她卻沖啞婆婆笑的十分開心。
啞婆婆翹大拇指,她在寫字板上是這么夸江男的:好孩子,真是身大力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