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滔在江男去廁所的時候,他決定做最后掙扎,用他最好的口才,再勸一勸兩個二百五。
他先沖姜小涯小聲道:“本不該我多說的,咱們畢竟是第一次見面,可你看看”,說到這,指了指屋里各個角落:
“真的,哥們,我勸你,別買。
97年,亞洲金融危機,咱不懂這方面的知識咱還沒有常識嗎?
然后98年發大洪水,跌勢震蕩走低,那股市都什么樣了,我一個朋友家,投二十萬,電話委托認賠兩萬多才跳了出來,他家就算沒閃腰沒岔氣兒。
可以這樣說,我估么全球經濟都還在恢復當中,一時半會兒得緩緩。”
姜小涯推了推鼻子上的墨鏡,他也小聲道:
“可剛才江男妹子說的,你也聽到了。
98年美國股票上漲最多的就是網絡股,她說亞馬遜,6月股價不到3美元,等今年一月份竟然賣到400美元,你算算,我數學不好,這是多少倍?
還有異灣,98年一月上市價格20美元,現在快五百美元了,我們這也是能查到的啊?完全屬實,我只恨不能買美國股票。”
“你也知道那是美國,美國!”
姜小涯也急了,他站起身說的話,任子滔都沒聽明白:
“我不管哪個國,我就知道錢不能藏家。
我這人,一有錢就控制不住嘚瑟,放銀行鬧心,嘚瑟大勁兒我媽就能看出來手里錢多,問我哪來的我怎么說?
我爸成天撒謊騙我媽,別的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不可以騙她,這輩子,誰騙我媽,我都不行!
錢不錢的,對我不重要,反正錢多容易出事兒,這十萬,本來我爸也不是給我的。”
說完,姜小涯也不等江男了,他忽然間有些鬧心,問工作人員填好單子了沒?然后在進經理辦公室前,他摘下了墨鏡,一巴掌拍在了任子滔的肩膀上:
“看見沒?我爸抽的,親爸,差點兒沒給我整瞎了。
哥們,叫任子滔是吧?你這個朋友我交下了,我就在你學校跟前兒的體育學院,等我養好了傷,去找你和江男妹子吃飯。”
然后又重新戴好墨鏡,姜小涯和工作人員走了。
任子滔半張著嘴,坐那又忽然耷拉下肩膀,他就納悶了:咋不幸的家庭這么多呢?
等江男甩著兩手的水出來時,他又趕緊上前,拉著江男的胳膊就給拽到拐角處:
“我現在心情很復雜男男,因為我這人,為人處事很討厭越線,親情友情一直是這樣,可你弄的我,真的,我特想越線管你。男男,我退一步,好吧?十萬。”
任子滔說到這,雙手打了個×:“套里,你爸不能踢死你,大不了這窟窿我想想辦法也能幫你堵上,你聽話,你是我好妹妹成嗎?你能不能乖乖的?要不然我不給你證件開戶。”
江男咬了咬下唇,無辜地仰臉道:“真的?那我把三百萬存在、呃,就比如剛才姜小涯名下你放心啊?”
“你?!”任子滔被氣的掐腰,此時手指點著江男鼻尖兒,和江源達昨晚生氣時如出一轍。
工作人員拿著一大堆報表恰巧喊道:“任先生,江小姐,我們經理請你們進來。”
……
在朱經理眼中,他對面的男孩兒長的很帥很帥,卻看起來脾氣不咋太好,也沒什么禮貌似的,從進屋就翹著二郎腿靠在椅子上,然后身份證一丟,就手捂額頭一副懶得再說一句話的樣子。
倒是那對面的胖姑娘,笑瞇瞇的,一張嘴露銀閃閃牙箍就給他嚇一跳,說:三百萬,整三百萬。
朱經理覺得自個兒當聽到那數字時,渾身毛細血孔都是張開的,整個兒人更跟喝多了似的,他甚至都不敢咨詢對面倆半大孩子,你們父母知道嗎?就怕反悔,就怕給嚇回去。
而且那胖閨女是點名要上海梅林,又選了兩個科技股:龍頭億安科技和海虹控股。
三百萬,這得買多少?在這股民們紛紛割肉出逃并不看好的時候,他的業績,業績?
朱經理覺得江男那牙箍咋長的那么好看吶!這閨女長的是真帶勁吶!
可他激動到不行地處理一小會兒時,江男忽然問道:“噯?剛才姜小涯也是你接待的吧?你給他一臺電腦?”
“對啊,給送上車的。”
“那你得送我最少三十臺唄?”
“啊?”朱經理腦子一懵,比出耶的手勢:“兩臺,兩臺!”
江男嗖的站起身:“那你別辦了,哪有你們這樣的啊?欺負大客戶啊?”
任子滔也馬上來了精神,坐直身體一拍桌子道:“對,送的太少,不辦了。”
朱經理腦門冒汗兒:“咱這不是兒戲啊孩子們,別啊,江小姐,任先生,你們聽我說,別走,你說你們要那么多電腦干啥啊,都這么有錢了又不開網吧”。
一看江男油鹽不進,他又使勁兒啪的一聲,拍他自個兒那脫發的腦瓜頂上了,拍聲格外清脆,還真給江男嚇住了。
江男就怕啊,你說萬一這人,給自個兒打出腦震蕩了,這算咋回事兒?能不能沾包賴?
朱經理雙手合十,像是拜謝一樣急急道:“別欺負叔叔了行嗎?你們就是去哪,也不能得那么多臺電腦的,我?我?”
江男趕緊擺手:“你別激動。”
“庫房里就有十二臺,我豁出來做回主,通通送你們,一會兒負責讓貨車給你們送到家門口,再搬上樓,咱就當交個朋友!”
……
貨車進了幸福小區,任子滔在前面氣哼哼給工人領路,這一刻,江男站在不遠處真心疼了。
因為子滔哥訓她:你傻樂啥?占多大便宜啊?花三百萬買十二臺電腦!
還罵她:十二臺電腦還要堆我家,我爸我媽問我,我怎么回答?
又吼她:露餡兒那天,江叔要是殺上門找我算賬,我挨踢不要緊,從小到大,我從沒有讓爸媽跟我丟過臉!
可子滔哥,你還是被我牽著鼻子走了。
江男覺得她都不能細想,細想眼圈兒會紅。
不信任子滔你回頭看看我,你可是我重生以來,第一個感動我的男孩,你像躺在陽光下的海。
江男又歪頭看看藍藍的天空,吸了吸鼻子,只怪她是重生的,很多話不能說。
她不能告訴他,曾經她主持情感節目,有個傻老爺們打電話投訴妻子不理解他炒股,只因為九九年519超級大牛市,他牛氣了一把,然后接下來一直炒,再之后當然沒有牛氣過了,因為沒有超越519的了,運氣不好、賠大于賺,妻子鬧離婚。
她江男要知道回有重生的那天,一定不會沖話筒截斷那傻老爺們,一定不會呵斥:你給我閉嘴,能不能說重點,你聽我說。
唉,早知道多聽一些好了。
所以,她只知道在5月7日這天,北約導彈將襲擊我國駐南斯拉夫聯盟大使館,只知道所有的股民在十號那天還紛紛往外逃。
而我國在發洪水、大使館被炸、國企紛紛解體下崗需要大量資金引入的困境下,國家站出來救市了。
從五月十九日開始,那老爺們說連續三十天,科技股指數上漲百分之七十。
她江男,總不能在大家紛紛跳出股市時,拿三百萬進去吧,那是不是太明顯了?
她覺得,等超級大牛市二十八天后往外跳,跳的那么聰明和輕盈,卷筆錢跑了就足夠扎眼的了。
江男又看向任子滔家的單元門,唉,看來他不會出來了,應該是陷進那些臺電腦擺哪的煩躁中了。
呵呵,別這樣,等掙了錢,分你點兒,你看看我夠不夠意思,到時候你就知道我多講義氣了。
江男一邊想著,一邊將冰涼的兩只小手放衣兜里,走了兩步:噯?咋忘還子滔哥那兩萬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