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關(guān)彤彤的拳頭握了又松,松開又握住,她沒有再跟,轉(zhuǎn)身回去了。她要回去問問父親到底是怎么回事?看是不是正如沈東遠說的那樣,真的把他的名字從名單給劃了下去。
如果真是這樣,沈東遠怎么會喜歡他呢,肯定是要恨他的。父親明明答應(yīng)了,一定會讓她心如所愿,又怎么會把他的名字劃下去呢?
但是誰都沒有發(fā)現(xiàn),從近處的大樹后面緩緩地走出了一個人來。
沈東遠和門衛(wèi)打了招呼,慢慢的朝著后勤部隊的宿舍走去。
關(guān)榮光把他從名單上劃去的事情,他是今天才知道的,陳政委把他狠狠的說了一頓,說他太傲氣不肯給關(guān)榮光低頭,但是這是他能低頭的事嗎?一旦說出來,這就是抹不掉的痕跡,將來萬一被有心人利用,那這就是嚴(yán)重的作風(fēng)問題了。虧的陳政委愿意幫他去找關(guān)榮光說情,否則他還真不知道,這回如何是好。
陳重安打電話,千叮萬囑,讓他千萬不要惹事,如果陳政委能解決,那就再好不過了。
先不說這一次調(diào)動的重要性,只因他年前升了少校,如果這次不調(diào)動那么上面肯定要問怎么回事,怕就怕關(guān)榮光亂說一氣,隨便給安個莫須有的罪名,他再想起來,肯定不容易。
想想就格外憋屈的慌,自打進了部隊,他就比別人努力三分,這些年走的也還算順利。剛開始和梅子結(jié)婚的時候,覺得生活無望,但是很快梅子就有了大就化,而他也覺得生活愈加的美好,偏偏半路殺出個程咬金。
他深吸一口氣,扔下心中的不快,他不信他沈東遠如此命運不濟,會折在這上面,冷峻的目光中散發(fā)出駭人的光芒,誰都不能破壞他的幸福!
他們并沒有給陳曉鷗特殊的待遇,給他安排住在集體宿舍里面。
他進去的時候,陳曉鷗挺尸一般的躺在床上。
沈東遠走近了一看,才發(fā)現(xiàn)他直愣愣的看著房頂,眼睛一眨不眨,看著就怪嚇人。
他推了推他,“曉鷗,曉鷗。”
陳曉鷗躺著沒動彈,“哥,這簡直不是人干的活,你看我的手。”他把手伸出來給他看,原本不算粗糙的手掌上磨了好幾個鮮紅的血泡。
沈東遠想笑,可是覺得笑出來又不好,“磨幾個血泡,就委屈成這樣了?”
想當(dāng)年他們進部隊,就平時的訓(xùn)練,每到晚上,腿抽筋兒的都睡不著,磨個血泡算什么,擦傷碰傷了都是常事。
他安慰道,“不就是磨個血泡,沒什么等多磨磨就好了,你等著,我去找班長,要個針,挑了就行了。”
陳曉鷗忽的蹦下來,“不挑”。
“不挑不行,不挑明天就沒有辦法干活了。”
“哥,我明天能不能休息一天?”陳曉鷗可憐兮兮的說道。
“咱們當(dāng)時不是說好,等干滿五天,就休息一天,這才一天就要休息了,后面怎么堅持呢!”
陳曉鷗討價還價,“那我透支一天。”
“胡說時間怎么可以透支,等著我去給你拿針。”
孫班長拿了針笑道,“我看你甭給他挑了,剛才別人要給他挑,他跟殺豬似得嗷嗷叫,到最后誰也不敢碰了。”
沈東遠深覺無奈,怎么什么事兒都讓他碰上了。要管著陳曉鷗,梅子不放心,還有一個關(guān)彤彤時不時的出來攪個局,這日子,哪有他和梅子在一起時的甜蜜?
果然如孫班長所說,給陳曉鷗唱得是挑刺格外的艱難,跟要殺了他似得,一大幫子人圍在邊上看熱鬧,最后沈東遠沒轍了,叫兩個人過來,直接按住陳曉鷗,把刺給挑了。
陳曉鷗被按著,撕心裂肺的喊道,“誰給我挑的,我都記住了,我陳某人可是記仇的,有仇報仇,有冤報冤,到時候一個都跑不了。”
沈東遠出了一身汗,“光知道干嚎,這么大了丟不丟人。”
陳曉鷗挑了刺倒不鬧騰了,“早上我走的時候囑咐嫂子給我?guī)蒈絹恚o我?guī)砹藳]有?”
他也不敢說給了別人,只說道,“等明天再給你帶來。”
陳曉鷗立刻不愿意了,哭的鼻涕一把淚一把,“我陳曉鷗怎么如此命苦?鏟了一天的豬糞,一雙手磨了8個泡,被人摁著給挑了,失了那么多的血,晚上不僅沒有飯吃,連泡芙也吃不上了,這不是明顯的虐待人啊,就是俘虜也不能這么對待啊!”
沈東遠被他鬧騰的腦門疼,“晚上還沒吃飯?”
陳曉鷗蔫蔫的道,“除了白菜就是豆腐,我不吃青菜也不吃豆腐,肉也是豬肉,連個蝦都沒有讓我怎么吃?”
沈東遠滿臉黑線,“這是讓你來鍛煉,讓你來享福的呢!”
昨天還是那么精神抖擻的一個小伙,跟個活螃蟹似的都能橫著走了,今天就跟煮螃蟹似的,一點兒勁兒都沒有了,也怪可憐的。
“穿衣服,走,回家讓你嫂子搟面條吃。”
陳曉鷗抹了一把淚,“哥我今天晚上不回來了,宿舍里滿屋子的臭腳丫子味,你和班長說一下,明天一早我準(zhǔn)來。”
“部隊有部隊的紀(jì)律,你既然答應(yīng)我了就得遵守,出去吃個飯就行了,吃完了我送你回來。”
陳曉鷗嘆口氣,“世態(tài)炎涼啊,世態(tài)炎涼啊。”
沈東遠無奈,“就這一回,下次不到休息的時候不準(zhǔn)出來。”
陳曉鷗可憐兮兮的點了點頭。
他們回去的時候,朱海眉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沉入計算工資的程序中。
聽見門響她頭也沒回,只當(dāng)是沈東遠一個人回來的,聽著腳步聲是兩個人才回頭看,一看陳曉鷗也來了忍不住扶額,他怎么又來了?
他穿著部隊的迷彩服,挽著袖子,腳上一雙黃皮膠鞋,額頭上的那幾根倔強的小犟毛,才一天沒見就沒有了。精神也蔫蔫的,哪還有昨天指點江山的豪氣。
陳曉鷗趴到她跟前,“嫂子,我哥說,讓你給我搟面條吃,說你做的面條是天下一絕。”
嘿,這孩子,才一天竟然會說人話了,了不起啊。得,就看在他能好好的說句人話的份上,她給搟面條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