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產!”女人聲音顫抖得像一片風中落葉。
虎子被驚醒,緊張盯著女人:“姐,你好點沒?”
白薇薇強撐著要坐起身,男孩子趕緊過來阻止:“躺下,別亂動,好好修養啊,聽話。”
女人固執地坐起身,低頭看自己的肚子,怎么也不敢相信那里呆過一個孩子。
兩輩子,進了兩次醫院檢查,都說不孕癥,咋會壞孩子?
天知道她這段時間是咋過過來的,胃口不好,愛吃酸的,干嘔,連小日子都不規律,就一點點血,基本沒來。
可是她就是沒往懷孕那處想,更抵觸上醫院。
大夫三兩句不孕癥可以打發了她,可她呢?她這心再被扯開一回,就該疼死了!
流產……
一行眼淚從女人大眼睛里滾滾而落,看得虎子心揪疼。
男孩子一只手搭在女人肩上,正要安慰她,外面半短鞋跟兒篤篤的聲音朝這里傳來。
門被推開,女人干咳了一聲。
虎子很機靈,當即站起身:“那阿姨你們先聊,我出去問問大夫吃啥對身子好。”
“嗯,好的,有勞你了。”
江春紅很滿意的微笑點頭,這孩子看著倒是很機靈,也不膽怯,以后肯定有出息。
虎子細心帶上門,往周圍望了望,看見那抹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通風口上,此刻從背后望去,寂寥慘淡,竟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再走近,還飄來股子淡淡的散煙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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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內,白薇薇跟個木偶似的,除了眼睛會流水,啥都不動了。
江春紅看得心揪疼,就差沒繃住,抱著孩子哭了,但理智告訴她,現在絕對不是時候,為了女兒今后的幸福,她得好好給她上一堂課。
“薇薇,先別哭,你先聽媽說。”
母親揩干她的眼淚,雙手捧著她的臉,嚴肅地望著她:“孩子沒了就沒了,記得你上回在醫院跟媽說啥,說你還年輕!何況你現在二十歲都沒有,急啥?”
白薇薇眼珠子動了一下,望著自己的母親,她如此冷靜理智,一點也不像自己。
然而更令她大跌眼鏡的,是江春紅接下來的這番話:
“咱們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那個蘇青云的女兒。媽記得,蘇青云當年是高戰身邊的貼身秘書,他們兩家的交情,說不準比咱們兩家還深,他女兒如今倒是出息了,先是插隊跟高峰儀訂親,如今還拿了你的短處逼你,哼,年紀小小的,狠毒一點不輸人。”
她越講,聲音越低,像條吐信子的毒蛇:“不過這也怪你爸,說的什么親,男人位子還沒升多少,麻煩倒來了一堆,不過你已經既然嫁了,咱也認命!現在……”
她干脆湊到女兒耳朵邊上,竊竊私語:“現在既然那個女人自己撞到槍口上了,不如把過錯全推到她身上,反正你懷過孩子,這是事實,誰也不能否認。就算她說你喝治療宮寒的藥也不能說明啥,這世道,誰還沒個喝藥的自由?”
江春紅愛憐的摸了摸女兒黑亮的發,嘆道:“只可惜了這孩子,你身子寒氣重了,原本就胎位不穩守不住,幸好……流的是時候,可見,這孩子也是保佑你的!”
母親一雙眼灼灼發光,晃得白薇薇眼睛疼。
“媽,你說啥,再說一遍。”
白薇薇鼻音很重,聲音輕得像地獄里的鬼。
江春紅心疼,卻還是咬牙重復了一遍:“孩子,你宮寒,滑胎是正常的。”
老天有眼啊,她坐車大老遠來看女兒,結果在路上看見虎子抱著女兒瘋了似的跑。
那衣裳靴子,明明就是自己親手準備的嫁妝,化成灰她都能認出來。
她和虎子趕緊把女兒送到醫院,結果大夫跟她講是宮寒導致滑胎。
估計早就有滑胎現象的,只是白薇薇疏漏,把之前偶爾來的一點點血當成了大姨媽。
江春紅當場又氣又驚又喜,氣的是居然有人騎在自己女兒頭上撒野,驚的是女兒居然可以懷孕!
喜,當然是……蘇茉莉推了一把。
活該!
自己送上門來,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
她倒要看看,是多厲害的妖精!
白薇薇愣住了,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還能經歷這么戲劇性的人生。
重生也就罷了。
抱著輕微不孕癥的體質,還能懷孕。
宮寒滑個胎,還滑到小白花手上。
這下,蘇茉莉可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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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蘇茉莉的確慘了。
因為要對付她的是江春紅,宅斗界的先驅以及佼佼者。
無論白薇薇在病房里咋勸,江春紅都不聽,還罵她沒用。
她這么精明厲害的女人,咋會有白薇薇這么個傻閨女?
不過,還是那句老話,有她在,女兒少長幾個心眼也無妨。
早在白薇薇醒過來之前,江春紅已經暗地里要大夫把病因改成意外性流產。
又在外頭跟女婿哭訴了半天,主題只有兩點,第一、別怪蘇茉莉,那孩子只是年輕,被豬油蒙了心,一時走錯了路,自己家薇薇也有錯,長得瘦易推倒也就算了,咋就穿那么高的鞋呢?
第二、她要在這里照顧白薇薇一段日子,順便去蘇家給蘇茉莉道個歉,看看她有沒有事。
男人除了憤怒,只剩下滿腔愧疚,恨不得當場給蘇茉莉一個耳刮子。
幸好,蘇茉莉還在派出所。
現在,江春紅在病房里非要逼白薇薇跟她串供,一起把矛頭指向蘇茉莉,待會兒等高峰儀進來,先來一句經典臺詞:“別怪茉莉!”
這種時候裝大度,最能把人踩進泥巴里。
倆人一說話就說了很久。
轉眼到了傍晚,虎子提了一壺老母**湯進來。
江春紅接過,要喂白薇薇,白薇薇卻別過頭,不吃。
虎子聰明,當即就說:“我去把高大哥叫進來。”
江春紅皺眉,放下碗:“出息!”
都這會兒了,還能想著男人,這還不得被男人捏得死死的,怪不得能叫人爬到頭上來。
“算了。”無論再精明的父母,面對兒女,只能妥協。
“虎子,走,陪阿姨出去逛逛,看看你長大的地方。”
倆人走了沒一會兒,在外面徘徊許久的男人走進來,低著頭,連看她一眼的勇氣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