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身著紅棕色豎條式樣袍衫的強壯黑人打開了‘裝甲車’的側門,另一個男人做出一副非常恭敬的神情,半屈下腿,就好像迷信的人們迎接神明,
艾德琳不由被這樣的架勢吸引住了目光,一旁的拉貝拉還自言自語的說,“噢,終于愿意下車了,”
這是一個與在場衣著隨意的人們格格不入的女人,從頭到腳幾乎拖地的黑袍,寬松得顯不出她的體型,厚實的黑紗不僅緊緊裹住了她的頭發,還遮蓋了她的臉,
在層層阻擋中,艾德琳甚至看不到女人的手,和她的眼睛,她是最純正的穆斯林嗎,
艾德琳如是想著,她望著十米之外的高挑女人,總覺得哪里透著古怪,
幾內亞成千上萬的穆斯林女性,沒有一位打扮的這樣夸張,就好像見不得人似的,
女人對身邊的黑壯男人說了什么,接著男人便朝他們走來,
“古魯烏黛讓我轉告您,她很高興見到您美麗的女兒,”古魯是百伽部落的土語,與尊貴的意思相近,
典型客氣禮貌的外交辭令,聽起來并沒有錯,怪就怪在女人有必要找一個傳話筒么,難道百伽族保守到如此地步,
艾德琳盯著這位古魯烏黛,試圖找出那份讓詫然不安的原因,古魯烏黛感覺到她的視線,突的轉頭,嚇了艾德琳一跳,
明明厚紗掩住了她的眼睛,但艾德琳知道她就在看自己,而她分明感受到一股陰森森的死氣,
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剎。隨著女人重新上車而消失,可足以讓艾德琳后背寒毛豎起,
她真的是活人嗎,艾德琳心里升起一股匪夷所思的懷疑,
“千萬不要忘了后天的聚會,”恩澤雷克拍了拍喬恩的肩膀,大笑著說,或許跑遠洋貨輪的商人,嗓門都這么大罷,刺得艾德琳耳膜不識。
“帶上你的女兒和兒子,這次我要來一場最純正的法國派對,好久都沒碰上合心意的朋友了,”
恩澤雷克顯然相當看重喬恩,不過是真的為了所謂的新朋友。還是為了塔格利鋼鐵這筆超大的合作生意便不得而知了,
“下次再見,艾德琳。”面對對她不冷不熱的艾德琳,拉貝拉依然能表現的非常熱情,不論真心還是假意,這樣的人際交往技巧是艾德琳沒法具備的。
如果真說起來,拉貝拉的容貌與艾德琳相比差遠了。她的眼睛不算大,眼距還有些寬,眉毛粗黑,巧克力色的皮膚上有好多粒曬斑,唯一稱得上好看的,只有嘴唇,弓形弧線與臉頰上的笑窩很容易引得其他人的好感,
這不,幾乎每一位與他們一起回來的塔格利員工,都在笑著與拉貝拉道別。氣氛相當熱烈而友好,
“對了,還有亞瑟。”拉貝拉仿佛才想起來亞瑟文,“我一直都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啞巴。看來謎底得下次才能揭曉,”
拉貝拉湊到亞瑟文跟前,頗為遺憾的說,
少年偏過頭,看也不看她,但阻擋不了女孩對他著迷的窺視,
從長卷的睫毛到起皮發白的唇瓣,沒有不引得人憐愛的,尤其是那雙璀璨卻又憂郁的淺紫色眼睛,讓拉貝拉想起自己在南非鉆礦里曾經見到過的紫鉆,晶瑩透亮,在泥土與沉漬之中是多么的與眾不同,
拉貝拉仿佛被神秘而惑人的眸色吸引,她抬起手,似乎想擁抱這個她一直都只敢遠觀的冷漠美少年,
隨意而正常的告別禮,對亞瑟文行不通,在拉貝拉的手還未靠近的時候,他已然滿臉厭色,連推碰都不愿,繞過女孩走到喬恩身后,
巴澤爾與柏特萊姆花費了整整兩年,全然的尊重、細心的照料,才讓亞瑟文認可,莫華德暫時撫養了他一年多,用善心與誠懇才獲得少年的信任,更不提艾德琳和喬恩把他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拉貝拉以為一個多月的相處便能敲破亞瑟文偏激而冰冷的心么,
氣氛有短暫的尷尬,也許拉貝拉粗神經的不在乎,她收回手,裂開嘴笑著繼續和其他人告別,
艾德琳本準備教育亞瑟文對女孩要紳士而懂禮貌,但想想他之前的生分,又作罷了,
長途跋涉本就疲憊,眾人談笑一會兒,約好再見面的時間,就四下散去,
回到別墅,已經傍晚,
保姆在從四點便開始準備食物,男主人平安歸來,當然要享受到最豐盛的晚餐,
亞瑟文回來做的第一件事是洗澡,整棟房子唯一的浴室被他占用了近一個小時,
“屋頂上好像多了一些東西?”喬恩也想洗干凈近段時間的風塵,所以即使累極,他只能靠在沙發上,‘排隊等待’,
“我讓扎默幫忙裝了天線,現在只要有電,筆記本就能上網了,”由于遠道而來的百伽首領長女,扎默回到營地,他要向孔亞基將軍報告這件大事,
因為古魯烏黛是百伽首領派來向政府投誠的,她將留在科納克里,作為人質與誠意,
“每當我不注意的時候,你總能做出一些讓我,不,應該所有人大吃一驚的事情,”喬恩早已經看開了,從艾德琳只手攪得倫敦股市大亂那刻開始,
得意忘形的艾德琳被喬恩的一句話,熄了火苗,焉了下去,她小心的問,“你不生氣吧?”
的確,在這片混亂不堪的國度里,沒有警察和法官會來追究她盜取他國衛星信號的罪責,
但艾德琳知道喬恩有多么不喜與計算機有關的一切,她又撞到槍口上了,
沒想到喬恩聞言,低低笑了起來,他攬過艾德琳的肩膀,讓她靠進自己的懷里,
“我有這么可怕,讓你連與我對視的勇氣都沒有了嗎?”適當的放低姿態是好,但一味的討好與懼怕,只會適得其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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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恩撫摸著艾德琳服帖的頭發,眼里溢滿柔和的包容,“做你想做的吧,不用再顧及我,”
耳邊便是喬恩沉穩的心跳聲,艾德琳不愿開口破壞這短暫的安寧,她猶豫了半秒,還是緩緩抬起手,主動抱住了喬恩的腰,
喬恩怔了怔,深晦的目光中復雜的難以看透,他不知為何微微嘆了息,然后低頭在艾德琳額頭印上了一吻,
極輕極輕,卻讓她無限眷戀,
艾德琳嘴角不自覺的彎起,那是一種充滿幸福而暖意的欣然,她愈發把自己埋入喬恩的胸口,
淡金色的頭發還未擦干,水滴順著少年鬢間滑落,被溫水浸染過的皮膚,透著粉色的氤氳,亞瑟文就站在客廳入口,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面前的父女情深,只不過眼底的流光有著些許詭譎,仿佛木然的全不在意,又仿佛在嘲弄著他們的妄想癡心,
終然還是滑歸平靜,他轉身離開,不去看那礙眼也刺眼的場面,
……
夜深人靜,
大家都已經睡下了,只有三樓最左邊的方面里依稀亮著微暗的光,小爐子上的火燒的正旺,亞瑟文輕輕打開顏料盒,里面除了整齊的油彩以外,赫然擺著剩下的兩塊霍加骨,
如果艾德琳看到了,一定吃驚不已罷,因為喬恩明明已經把它們扔進了魚塘,
亞瑟文用手上的小刀割下一小片,放進爐子里,在化成膠狀的那一刻,他狠心的將刀鋒對準自己的手掌,于他來說,這種自虐的行為,早就輕車熟路,
鮮紅的血液在霍加骨周圍匯合,最終混為一團,成了極深的暗紅,冒著鼓泡,發出‘霹靂啪嗒’的聲音,
纏綿的香氣仍然刺鼻,可這次亞瑟文似乎沒有反應,
他執起畫筆直接沾上滾燙的顏料,筆尖沒有停頓的飛觸在一粒粒銀灰色的圓珠上,血液滲進珠子中心表面,綻放出一朵朵妖嬈的殷紅花朵,
十二顆被他打磨光滑的石頭就這樣永遠定格,
第二天,天未亮,
艾德琳還沉浸在夢鄉里,亞瑟文卻推開了房間的門,一夜未睡的他,似乎看不出困乏,
亞瑟文緩步走到床前,站定,四周靜悄悄的,幾乎可以聽到艾德琳均勻的呼吸聲,
他的眼睛一眨都不眨,望著床上熟睡的女孩,那是一種幾近虔誠的專注,
手心的珠串隱隱開始散發熱度,埋藏在冰冷外表里濃烈的情感被記錄進了石頭,
從破曉到天明,亞瑟文如扎根般,沒有動一下,也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直到艾德琳睜開眼睛,美麗的臉龐隱隱約約引入她的視線,
“亞瑟文?”剛睡醒的她迷離迷糊,連聲音都是懶嬌嬌,
“你怎么在這里?”艾德琳一邊打哈欠,一邊問道,撐著左手臂坐了起來,
亞瑟文沒有應她,默默的向她展開手心,
這下,艾德琳全無睡意,她愣愣的看著少年手里的東西,嘆道,“好漂亮的手鏈,”
艾德琳的贊美讓亞瑟文淺淺的勾起了唇,
“送給你,”
他輕輕抬起艾德琳的右手,親自為她套進由十二顆鍺石串起的手鏈,微垂的睫毛在眸子里映上的陰影,竟透著些許溫柔,
這是最天然的鍺石,嵌在鐵礦深處,亞瑟文親手將它們從黑灰的石塊中分辨并砸出,
它可以把心率的波動與血液的清氧永久存貯,然后再向佩戴它的人慢慢釋放,尤其當它與新鮮的血液混到一起,那么它傳遞的將是對方的最純凈的赤誠,其他書友正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