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承朗側眸往她望了眼,視線在她白皙的手指上落下,輕握了下她的小手,狹長的眸子里漾開笑意,軍人所擁有的氣質在他身上演繹得淋漓盡致。
反觀他的手,修長白皙很好看,握在手心的里的溫度不同于她的冰冷,暖暖的。幾乎是潛意識地,令她想起了那年冬天肖母介紹的那個男人,也同樣溫柔地握住她冰涼的手:“夏巧,你好。”
那個男人……滔天的恨意洶涌而至,她的手指不由地攥緊了。
冰涼的手指越收越緊,艾承朗的眉心擰出一道淡淡的褶皺來。
見她面色不對,艾盈擔心道:“夏巧,你是不是不舒服?”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郭夏巧倏地松手,尷尬地道歉:“不好意思……”
他收回手,黑潤的雙眸淡淡瞥了她一眼:“我需要去朋友家一趟,你們是在這里等著……還是跟我一起進去?”
艾盈見狀連連擺手,一張臉苦兮兮的。
他低頭附耳道:“現在是寒假,你忘了?”
果然是自己虧心事做多了,杞人憂天!她對著艾承朗擠眉弄眼道:“我們也要去!總比站在這兒凍成冰棍的強!”
郭夏巧自然是聽從她的意見。
絮絮叨叨地聊了一路,等他們在任長青的門口站定時,郭夏巧才意識到——艾承朗與他是舊識。
她依稀又回憶起了那段往事,任長青也曾當過兵,只是退役不久后便當起了大學教師。
艾盈的臉色相當不好,進門后就沒跟這倆人說過一句話。
任長青向來是個怕事的主兒,當年選擇當兵也是順從家里的安排,就算是來大學當教師也是聽從家里的。如今大過年的,居然離家出走到學校里躲清靜來了!她這是著了艾承朗的道,明知道她不希望別人清楚他們家與任家的關系,現在鬧成這樣,她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跟摯友解釋了!
艾盈在她的身側坐下,正猶豫著如何開口,郭夏巧卻掩嘴笑道:“原來你早就認識任老師,難怪對其他的大帥哥不動心”。
任長青絕對是個居家好男人,出得廳堂入得廚房,這會已經進廚房忙碌起來了。艾承朗也溜進了廚房,省得跟艾盈斗嘴!
“你不怪我?”
她瞪大了雙眸,郭夏巧的反應出乎她的意料。
其實在踏入任長青房門的那刻起,她就已經了然了。
想必上一世肖美美先她一步,洞悉到了他們之間匪淺的關系,再加之艾盈與生俱來的正義感,所以她才會裝柔示弱地依附在她的身邊,然后借助艾盈的關系讓她牽橋搭線——爾后,他們自然成了理所當然的一對。
所以她在那場初戀角逐里,被炮灰了一點也不奇怪。
如今反倒是慶幸能夠與率性真誠的艾盈交好,她心下一動,拉過艾盈的雙手,誠摯道:“你不說就一定有你自己的理由,我為什么要生氣呢?”
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總算是落地了,艾盈輕拍胸脯:“剛才見你失神的模樣,我以為你肯定不會原諒我。夏巧,我以后有事一定不瞞你,你放心。”
類似任長青的事情,絕對不會再出現第二次,艾盈在心底默默地發誓。
兩個女孩子又打鬧了一番,此時廚房里傳來了瓷器落地的聲響。
兩人飛快地跑至廚房,卻看到讓人無語的一幕。
原來這倆大男人居然一時手癢,就著廚房里的碟子練起了雜耍,顯然有人技巧不夠嫻熟,碟子碎了。
艾承朗高大頎長的身子擋住了一地的破碎,憤憤道:“剛剛什么都沒發生,出去看電視,兩個女孩子在廚房里瞎湊合個什么勁兒!”
很明顯,手澀的是這位長年待在部隊里的軍官大人。
任長青揮著鍋鏟淡定地翻炒著,嘴角已經溢出了笑意。
好不容易逮著一次機會挫挫他的銳氣,她豈能善罷甘休:“艾承朗,你好歹是我們艾家未來的門面,在廚房里拿個盤子都能摔了,你將來還怎么帶兵?”
她頓了頓,又擠眉弄眼道:“要不你趁早撤了,我們統一陣線同仇敵愾,一同對付家里的老頑固?”
艾承朗蹲身拾起碎片,抬眸瞪了她一眼:“想要讓我跟你一起同流合污,簡直是癡心妄想!”
叔侄倆斗起嘴來,誰也不甘示弱。
任長青的西紅柿炒蛋已經出鍋了,地上的殘渣碎片郭夏巧也清理干凈了,這才無奈地打斷兩個爭執不休的叔侄:“趕緊擦擦口水,該吃飯了!”
……
酒足飯飽過后,四個人正好一起輪流斗地主,輸的人負責今晚的晚餐加夜宵。
好不容易摸著了一手好牌的艾盈,得意洋洋地道:“這次看我斗不死你!”
艾承朗挑眉,一溜順子落下,搖頭,大小鬼落下,又搖頭。
艾盈咬牙切齒:“你就不能給個痛快么?還有你……任長青,跟你一隊,總是輸!夏巧,還是我們配合得默契!”
聞言,郭夏巧噗嗤一笑,艾承朗更是不留情面:“他們兩個哪次跟你搭檔,不都是被你拖后退害死的!關你一個春天而已,怎么——你還輸不起了?”
她白眼一翻:“誰說的!不過照這么個輸法,負責晚餐的事情鐵定落到我身上了,但這個不夠刺激……”
任長青緊張起來,眉頭微蹙:“你又想玩什么花樣?”
他不是玩不起,而是面對這兩個小丫頭,怎么著也要護住師表的尊嚴才是!不然日后還不得由著這兩個小丫頭揉扁搓圓!
艾承朗卻是來了興致:“說說看!”
他跟任長青雖說是兄弟,但有些事情也沒鬧明白,如果這丫頭跟他心思一致,倒也滿足他這些年的好奇心。
“夏巧,你肯定也同意的對不對?”
不等她作答,艾盈又道:“三比一,你輸了!咱們來玩真心話大冒險!”
這是艾承朗下達的任務,不然給她娶嬸嬸的事情免談!
游戲規則很簡單,類似于名字、身份接龍的游戲,答案不能重復。答錯者罰酒三杯,由上一個人指定真心話或者大冒險。
艾盈:“我隔壁的麻子老六叫什么名字?”
郭夏巧:“張三。張三是做什么的?”
艾承朗:“賣鞋的。張三是誰的兒子?”
任長青:“他是……是……”
半天也沒憋出來張三究竟是誰的兒子。
艾承朗提醒一句:“張三是隔壁賣豬肉老六的私生子……”
“……”
一輪下來,任長青謹慎古板,玩這個顯然處于劣勢。這個游戲簡直是某人替他量身定做的!
幾輪下來,不勝酒力的任長青舌頭都開始打結了,他隱藏多年的秘密也被挖掘了出來。
那一刻的郭夏巧這才明白,長久以來的任長青一直壓抑著自己的思想,為的是無聲地反抗狠心的父母。原來在他心間駐足的女孩,跟曾經的她的名字里一樣帶著一個恬的恬字。
她的心倏地狠狠收縮起來,上一世那若有似無的情愫應當是他把她當作了小恬。
消息一個比一個勁爆,艾承朗還不滿意:“你這次跑學校里來做什么?害得我家盈盈也跟著你學壞了!”
“家里又給安排了相親,你知道的……”
果不其然,與他料想得差不多,他也就及時收了手,沒讓任長青繼續往外爆料。
游戲慢慢地演變成了喝酒,任長青喝得搖搖晃晃的時候,艾承朗將他扛到了床上。
艾盈離家出走,身上的現金并不多,銀行卡信用卡都被停了。雖說知道夏巧身上揣著不少,但有個冤大頭出來管她吃喝拉撒,她肯定樂意!因此今天得到他消息的時候,自然是歡喜的!加之她實在是想弄個嬸嬸回去,好好教育一下他如何待侄女,她也就忍了!畢竟艾承朗現在是她的金主,讓她往東她絕不往西!
因此他慵懶地坐在沙發里看電視時的吩咐,她不僅不還嘴,還撒狗腿討好:“您老就等著開吃,啥都不用做!”
可是進了廚房,挽起袖管的艾盈卻犯愁了,她是指不沾陽春水的人,面對一屋的鍋碗瓢盆和不認識的蔬菜——壓根就不知道從哪下手!
這些事情對她來說或許是個難事,可對郭夏巧來說,卻是小事一樁。
雖說在甜點方面沒什么天賦,卻做得一手好菜!當然這門本事也是從那些家庭婦女身上學來的,想要拴住一個男人的心,就得先管住男人的胃。最后男人雖沒留住,一身的好廚藝還是留了下來。
艾盈站在一旁,瞠目結舌地看著她熟稔的刀工及翻炒噴火的架勢,想要拉回家做嬸嬸的念頭就更加強烈了!
濃烈的香味飄散在屋子里的時候,坐在沙發上看報的某人坐不住了,就連躺在床上口干舌燥起身找水喝的任長青也爬了起來。
看著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兩人默契地咽了咽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