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暉之所以沒先回家,而是趕著到宮裡來,就爲(wèi)了不給人機會攻訐到阿瑪身上,他若是知道了這件事,不上報是欺君,上報則是對二伯不義,聽汗瑪法這麼問,弘暉越發(fā)知道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想起額涅說的“在說假話未必能瞞得過的時候,不如直接說真話,以給人以坦誠之感”,也照著這麼去做了。
康熙果然覺得比較欣慰,認(rèn)爲(wèi)這個孫兒沒枉了自己對他的看重,腦子夠清楚,知道在陷入陰謀的時候,多做其他的全都沒有用,只有老老實實的來見自己,跟自己實話實說,自己民其他的兒孫們?nèi)羰且材苋绱?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是非了,自己也可以少傷不少神。
當(dāng)然,康熙也知道,弘暉是不可能萬事都對自己坦白的,他若真是如此,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皇家人了,更不適合成爲(wèi)雍親王世子,但是,有心機可以,卻不能算計到自己頭上來,對自己起了不軌之心,在這點上,老四這些年做的還算不錯,連帶著和他關(guān)係比較好的老十和老十三也都很安分,只可惜,其他的兒子卻並不都是如此。
雖然現(xiàn)在還沒查證,但既然有人敢用此來算計弘暉,說明胤礽對外傳信的事兒十之**是真的,沒想到那個太醫(yī)居然這麼大膽,這種事兒他居然也敢做,而那個自小由自己教導(dǎo)寵愛的兒子,也居然到現(xiàn)在還沒死心,舉薦他爲(wèi)大將軍?大將軍是做什麼的?是掌兵的。他掌了兵之後要做什麼?是真去討伐西北?還是要用來對付自己這個汗阿瑪,以取而代之?
對廢太子失望的同時,對那個算計弘暉的人,康熙就是厭惡。不用查也知道,這樣的事兒與老八是脫不開干係的,哼!他倒是真有大毅力,能執(zhí)迷不悟至此,自己已經(jīng)幾番喝斥,重話都說盡了,也說絕了,他的野心卻就是不肯死,即使隱到暗處了,也要利用手中的人脈不時惹出些事兒來。若只是將胤礽與外通信的事兒抖出來也就罷了。反正他們兩處之間互相攻訐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胤礽將把柄落到了人家手裡,就別怪人家用此來將你剩下的勢力剪除掉。
只是老八卻是太愛耍聰明瞭,他每出一招。都想著要多方面都有收穫,胤礽也就罷了,反正自己也不想讓這個兒子復(fù)起,但老四卻是不行,雖然自己面兒上沒顯示太多,但對這個兒子其實卻是一直很看重的,他是由表妹撫養(yǎng)長大的,自己也親自教導(dǎo)過,在自己當(dāng)下暗定的幾個儲君人選中,最看好的一個。哪裡能容得老八隨意算計了去?
不過,要想接掌大清,也要有相應(yīng)的能力,雖然這件事的緣由,康熙已經(jīng)想出大概了,但在沒正式查證清楚之前,他也不急著馬上做決定,而是想先看看老四會有什麼樣的反應(yīng)。
沒等四阿哥反應(yīng),訥敏就先炸了,也顧不得其他,直接起身到弘暉的身上,將他渾身上下從頭到腳的檢查一遍,“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有沒有被責(zé)打?”
“沒有,額涅,沒有,”弘暉忙拉住訥敏的手,“我沒受傷,我好好的,您看。”一邊說著,一邊自己伸胳膊蹬腿來表明著他的完好無損。
“行了,你坐回來吧,”四阿哥對訥敏說話的語氣雖然還算溫和,臉色卻是很陰沉,“看他那樣子,就知道他沒事兒了。”
“沒受傷,可受罰了嗎?”訥敏又再問弘暉道。
“沒有,”弘暉搖著頭,“汗瑪法沒罰我,只說他知道了,就讓我回來了。”
“爺,”訥敏這才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會是誰把這種話透給弘暉?他這是要害弘暉還是要害爺?”說到這兒,又轉(zhuǎn)而問弘暉道,“弘暉,你在外面可是結(jié)了什麼仇人嗎?”
“你是急糊塗了,”四阿哥沒等弘暉說話,先自搖著頭說道,“能知道前太子往外傳信的,都會是什麼人?他們所要對付的,自然是我,西北有亂,這掌兵之權(quán),有心人都在掂記呢,我當(dāng)年也是領(lǐng)過兵的,少不得也被人看成了是擋路之石。”
“老八!”訥敏也早想到是八阿哥所爲(wèi)了,這時候眼睛裡更是透著寒光,她前世對八阿哥當(dāng)然是不喜的,就算她與四阿哥的感情不睦,卻終究是夫妻,八阿哥給四阿哥造成了那麼多的防礙,潑了那麼多的髒水,她當(dāng)然也很不高興,只是卻沒達(dá)到多憤恨的程度,可現(xiàn)在卻是不一樣了,八阿哥這次算計的是四阿哥,利用的卻是弘暉,弘暉可是訥敏此次重生回來,寧肯拼命也要保下來的,是她的逆鱗,無論是誰觸到了這點,訥敏都是絕不肯干休的。
“你先回去吧,”四阿哥沒馬上接訥敏的話,而是先對弘暉說道,雖然他也長大了,遇事處理的也很不錯,但有些事情還是不用全告訴他,至少也是決定好了,再跟他說比較好。
“你回去後,也叮囑你弟弟他們要小心,”訥敏見四阿哥讓弘暉回屋去,也跟著加了幾句囑咐,“這次的事兒,你處理得很好,可是既然有人已經(jīng)放下了臉以後少不得還會有所動作,你沾上了麻煩,就更要時刻小心,最好不要在外面多逗留。”
“阿瑪額涅放心吧,”弘暉鄭重的保證著,“我會小心的,也會看顧好幾個弟弟。”
“哼!”訥敏見弘暉退出去了,又冷下臉色說道。“我只說老八是假做賢厚、收買人心,其實卻是內(nèi)藏奸詐,卻不想他還狠毒至此,大人間的較量。他居然把孩子牽進(jìn)來,他這是準(zhǔn)備要撕破最後一層臉嗎?”
“他想要得儲位,”四阿哥面色也依然陰沉,“自然什麼都豁得出去,只是卻不該算計到弘暉頭上,敢將弘暉至於險地,就別怪我不客氣,這個大將軍,我原本並沒有打過主意,但他既然看重如廝。我卻是不能讓他如意了。”
啊?訥敏正氣惱著。聽到四阿哥這話卻是一愣。不讓八阿哥那邊得到大將軍?要真是這樣的話,可是與前世有巨大的改變,這樣下去的話。四阿哥的帝位還能順利繼承嗎?
“爺,”訥敏問著四阿哥,“您不會是打算去當(dāng)這個大將軍吧?”
“就算我不當(dāng),”四阿哥淡淡的說道,“老十三也是可以的。”
“爺不會是當(dāng)真的吧?”訥敏是很惱火,也想對八阿哥進(jìn)行還擊,只是搶過大將軍的位置,只會讓他們一時不痛快,卻會給四阿哥將來的繼承帝位造成很大的麻煩和障礙。
“怎麼?”四阿哥看向訥敏,“你不想我去領(lǐng)兵嗎?”
“說實話。我是不大想的,”訥敏苦笑著說道,“擔(dān)心爺?shù)陌参J且环矫?領(lǐng)兵不同於出巡,雖然未必需要爺去衝鋒陷陣,但危險也總還是有的,之前爺領(lǐng)兵的時候,我在家裡就一直提心吊膽,不過,這並不是我不想爺當(dāng)大將軍的理由,爺是男人,是皇子,是雍親王,是胸有抱負(fù),心懷天下的,我自然不會去阻爺?shù)膲阎?只會在背後一直支持您,與您同享勝利的榮光,只是我覺得現(xiàn)在未必是時候,一個大將軍,也遠(yuǎn)不是爺能達(dá)到的高度。”
“你是怎麼想的?”四阿哥問著訥敏,“我和老十三若是不爭,老八那邊得如願的機會就會大很多了,你剛纔不是對他很惱火嗎?”
“我現(xiàn)在也很惱火,”訥敏回看著四阿哥,很認(rèn)真的對他說道,“只是我再惱火,也不會因意氣而壞了爺?shù)拇笫聝?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雖只是個女子,卻也不會一時之氣都忍不得,弘暉對我很重要,爺對我也很重要,我知道爺是見我氣得狠了,自己也氣得狠了,纔會那麼說,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能靜下心了,爺也消消氣,不要亂了自己的謀劃,那樣,纔是真正趁了老八的意。”
“你是想說,”四阿哥開始還爲(wèi)訥敏的話而有所觸動,聽到後來卻有些不明白了,“老八其實並不是真要爭這個大將軍?”
“當(dāng)然不是,”訥敏見四阿哥理解偏了,忙搖了搖頭,“老八肯定是要爭這個大將軍的,他的機會已經(jīng)失去太多了,這個大將軍,應(yīng)該是他們志在必得的,所以他們纔會不顧之前跟爺?shù)氖竞?撕破臉去陷害弘暉,想必就是怕爺不能與他們達(dá)成默契,不願意讓他們得到兵權(quán),這纔要提前將爺這個阻礙搬開。”
雖然訥敏只是在說八阿哥那邊會有的想法,但四阿哥卻是已經(jīng)明白了,在對自家福金在這種時候還能保持清醒表示讚許的同時,也將自己的決心真正定了下來,之前他雖也覺得這個大將軍怕是不好當(dāng)?shù)?但那掌兵之權(quán)卻實在是有誘惑,從古至今,若想成事,這兵權(quán)都是很重要的一環(huán),錯過了這回,再想得可未必有機會了。
可訥敏的話說得也對,現(xiàn)在不是時候,汗阿瑪老了,不是年輕那時候,他現(xiàn)在最忌憚的就是對皇位可能造成威脅的人,自己也是因此在這幾年內(nèi)一直安分平淡,這個大將軍看著是好機會,卻更有可能是個禍害,還是用他來做個人情,送給那些對自己不懷好意的人吧。
八阿哥知道弘暉在聽到那個消息後,沒回府,而是快馬趕去了宮裡,不禁嘆了一口氣,“四哥這個兒子,確實是不錯啊。”
這一點也是八阿哥對四阿哥有所忌憚之處,其他皇孫們在弘暉這個年齡時,可都沒有他這份沉穩(wěn)和機智,而他還有四個兄弟相幫,其中有三個還是一母所生的嫡脈,更是證明了四阿哥在爲(wèi)皇家開枝散葉上也是有功的,再加上四阿哥還是被孝懿皇后撫養(yǎng)長大的,這雖不能讓他成爲(wèi)嫡子,卻也讓他的身份拔了一個高,好在佟佳氏和鈕祜祿氏都讓自己拉攏了過來,十三阿哥也被打壓了下去,否則他早就有能力出來一爭了。
現(xiàn)在他的能力就在越來越加強,汗阿瑪封了他親王,又幾番不吝於褒獎,甚至說出“朕親自撫育”的話來,十三阿哥也得以起復(fù),雖然只是一個貝子,於此卻可見出苗頭,佟佳氏和鈕祜祿氏,現(xiàn)在對自己也比不得以前親厚,若是四阿哥出手拉攏,自己已經(jīng)沒把握他們會不會改弦易轍了,這些的種種,都讓八阿哥必須要出手,否則他這幾十年的努力,只怕就要成爲(wèi)泡影了。
“算他機靈,”九阿哥是和八阿哥一同商量計劃的,聽說弘暉沒中計,冷哼一聲,“不過,就算他沒回府,要把老四牽進(jìn)去,也未必就不可能。”
“還是先等等看,”八阿哥沉吟了一下說道,“這件事,咱們做得也是急了些,露了痕跡了。”
“正是因爲(wèi)如此,才更要加緊啊,”九阿哥表達(dá)著不同的意見,“既然老四能看出是咱們做了手腳,肯定也想著要做反擊,咱們?nèi)舨粨屜仁?豈不就被動了?”
“就是讓他搶先手,”八阿哥搖搖頭,將自己的想法說清楚,“正好可以讓汗阿瑪看清楚他的爲(wèi)人,咱們之前不過只是露了個口風(fēng),說是無心之失也能講得過,可他反擊回來的卻不一定了。”
“著哇,”九阿哥也明白了,“爲(wèi)兒子報復(fù),動作自然不可能小了,咱們正可以藉此宣揚他氣量狹小,只一個疑心,就會揪著不放,著力打壓,絕不是個做大事的人。”
“嗯,”八阿哥點了點頭,隨後又囑咐九阿哥,“這些事就別讓老十四去做了。”
“爲(wèi)什麼?”九阿哥又不明白了,“有老十四出來說,不是更容易讓大家取信嗎?他們怎麼說也是一母同胞的。”
“做事總要多看幾面,”八阿哥說明道,“咱們不只是要讓老四那邊做不成大將軍,還要讓他舉薦老十四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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