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所以逃走,實在不想聽到那些親戚議論他,說他被女老板包1養之類的話。
現在堂伯家不但沒有埋怨他,還專門打電話請他回去吃飯,自己再不去實在說不過去,會讓堂伯堂嬸以為他對他們家有意見,或者懷疑孟文天有錢了看不起他們。
聽到孟文天晚上要去堂伯家吃飯,郭秋蘭也決定給幾個汽車廠的大客戶拜年,特別是那些把這里作為定點維修的單位或公司領導,她這個老板于情于理都得去感謝一聲。
雖然現在南嶺汽車改裝廠的老板王錫貴還在拘留所里沒有出來,這些單位的車輛要維修,只能放天華汽修廠這里,但事實是事實,人情是人情,怎么得感謝一下。
至于交警隊等國有單位,郭秋蘭只能等到這些單位上班后再去拜年,聯絡一下感情就行。
兩人稍微收拾一下就出發了,郭秋蘭穿著一件天藍色羽絨服,圍著一條火紅的圍脖,她曼妙的身材雖然被這冬天臃腫的衣服埋沒了許多,但無論是前面看還是從后面看,她還是那么亭亭玉立。
孟文天家——也是他堂伯家——位于縣城郊區,但當郭秋蘭提出開車送他過去時,孟文天拒絕了:上次參加婚禮是沒辦法,堂哥需要一臺好車做婚車,可當時被親戚議論紛紛,如果今天再坐她的車而且由她親自開過去,還不知道有多少親戚或鄰居會說三道四呢。
那輛紅色的豪車實在太招搖了。
見孟文天拒絕,郭秋蘭也沒有堅持,而是和他一起去乘公交車,還要孟文天跟她坐并非筆直到孟家的公交車,而是兩人同坐另一路車,再在同一個車站轉乘不同的公共汽車后各奔自己的目的地。
孟文天知道這是郭秋蘭小女孩心性,也沒有反對,反正現在時間充足,跟她同走一段路也多花不了多少時間。
兩人稍微收拾一下就出發了。公交站離汽修廠并不遠,幾分鐘就到了,他們就呆在廣告牌后躲著寒冽的北風,一邊小聲聊著天。
孟文天笑問:“你去拜年不帶禮品,就這么空著手?”
郭秋蘭拍了拍自己胳膊上的小包包,答道:“購物卡?!奖恪!?
孟文天哦了一聲。
郭秋蘭問道:“你說我們要不要接那家汽車銷售公司的保養和維修業務?”
孟文天說道:“接唄,業務來了,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大不了你再招幾個人就是?!徊贿^他們的報價也太低了,沒什么賺頭。”
郭秋蘭嗯了一聲,說道:“我還覺得他們的業務根本好不起來。你說縣城有幾個人買私家車的?人家就算想買,一般也會去江德市或者去省城買,兩邊都不遠?!?
江德市、原平市、南嶺縣城在地圖上幾乎是一個三角形,南嶺縣去江德市和去省城原平市都差不多遠。不過,江德市去省城一般還是走經過南嶺縣的公路,因為江德市和原平市之間有江阻隔,沒有修建直通的公路。
孟文天認同地點了點頭,說道:“這家確實是一個雞肋?!?,銷售公司的老板是誰?應該是不在乎錢的主吧?”
郭秋蘭笑了笑,說道:“姓張。誰知道他在不在乎錢。真要不在乎錢,怎么會給我們報這么低的價?我要接了他們的業務,等于我只是養了幾個員工,產生不了利潤。”
孟文天將右手揣進口袋,說道:“其實將來私家車肯定多,不過,你一個女孩子又不要非得賺多少錢不可,不接這筆業務也行,何必累著,是不?”
“你冷?”郭秋蘭關心地問了一聲,接著微笑道,“說接的是你,說不接的也是你,呵呵,我到底接還是不接?!?,現在我可不敢說嫌累不去賺錢,怎么說我也要賺到一份嫁妝吧?真要雙手空空,將來誰會娶我啊。”
孟文天看了她那種被紅火圍巾圍著的驚艷的臉龐,說道:“你這么漂亮就已經給人足夠大的壓力了,再有很多錢,到時候誰敢娶你?”
明知道樓已經歪了,但郭秋蘭根本沒有扶正的意思,繼續歪著,道:“你真認為我漂亮?……,你說我們兩人這么站一起,別人會說我老牛吃嫩草不?”
孟文天笑道:“除非別人眼睛瞎了。你這么白白嫩嫩,看起來年紀跟我差不多?!闭f到這里,他發現樓歪了,決定扶正,說道,“……,就修那些在你這里定點維修單位的車算了,已經夠多了?;蛟S將來地皮漲價的錢遠遠超過你修車賺的錢,真沒有必要辛苦?!?,修理廠終究是修理廠,不可能就此成為大富婆的。”
自從田啟吉強行要收購天華汽修廠,郭秋蘭和孟文天就很仔細地分析了原因,最后還是孟文天憑著上輩子的記憶,猜測出田啟吉之所以買汽修廠,看中的是汽修廠的地皮:那里將修建省城到江德市的高速公路,附近會有一個到縣城的出口,周圍的地皮價格肯定會翻幾番。
郭秋蘭伸出手,插到他右胳膊肘部的空隙里,輕輕攬住孟文天的胳膊,說道:“我聽你的。反正到時候沒有嫁妝嫁不出去,我就找你。”
此時的她心情忐忑不安,眼睛低垂。
孟文天一愣,身體緊張了一下,但隨即釋然,笑道:“行。保證不餓著你。”
見孟文天沒有拒絕,郭秋蘭“得寸進尺”地將腦袋靠在孟文天胳膊上,說道:“這可是你說的,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拉鉤!”
孟文天笑了笑,說道:“走,車來了。”
兩人手挽著手一起從廣告牌后走出來,跟著其他旅客后面上了車。
沒有人發現郭秋蘭臉上的羞紅和一絲竊喜,就是有人看見了,也以為她臉色的紅色是那條圍脖襯托出來的。大家都認為他們是一對很幫配的情侶:男的高大帥氣,女的嬌媚溫柔。
孟文天麥色皮膚讓他看起來有二十來歲,而郭秋蘭白里透紅的皮膚看起來才二十出頭。
上了車,兩人坐在一起,沒有說什么話。
他們共同坐車沒有多少時間就到了兩人都需要換車的車站。聽到車上喇叭報出的站名,郭秋蘭很是不舍地跟著孟文天站了起來,一起從公交車下來。
下車后,郭秋蘭有點依依不舍地將手從孟文天胳膊里抽出來,說道:“在家好好玩,如果晚上玩得開心,今晚就沒有必要回廠?!?
孟文天開玩笑道:“那可不行。少值一天班我就少了三十元收入,我可不上當。”
“呵呵,你還惦記那三十元?”郭秋蘭笑了笑,然后朝前面走去,“隨你。你高興就行,再見?!?
這里有一家不小的老國營百貨商店,商店前面有一個不小的廣場。不過,最近這里來了一個外地的草班子馬戲團,用帳篷在廣場上搭了一個表演廳,里面有幾只猴子,幾只山羊搞表演,吸引了不少孩子和他們的父母、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
因為人多,很多小販也如聞到了血腥味的鯊魚,一個個跑了過來,竟然在短短幾天形成了一個不小的市場。到處是推著板車、挑著小擔的商販,大聲叫賣著水果、咸魚、甘蔗、烤紅薯什么的。
孟文天和郭秋蘭因為搭乘不同方向的公交車,所以兩人不在同一個地方候車,而是相隔了半個廣場。但郭秋蘭身材高挑,加上她脖子里圍著一條火紅圍脖,他輕易就能從人群中找到她。
在注意她的時候,他還隱約發現自己的視力似乎好了不少。
他的眼睛自讀高中以來就有點近視,看不太遠,有時候老師在黑板上把字寫小了他都看不太清楚,可現在他看得很遠,視力應該有1.5了吧?
“難道袁山桐的真氣讓我腦袋清明外,還能改善眼睛的視力?”孟文天默默地想。
這時,他看到郭秋蘭被一位漂亮的女人給攔住了。
那位漂亮女人大約三十歲左右,穿的很精致,正滿臉笑容且客氣地跟郭秋蘭說著什么,不時指著她身后不遠處的一輛豪華桑塔納轎車。
雖然孟文天聽不清她說什么,但他知道那個女人是在勸說郭秋蘭上她的桑塔納。而且他還知道那輛桑塔納是一臺“黑腦殼車”。
所謂“黑腦殼車”就是沒有營運資格卻私下從事營運的車輛。
孟文天不解地在心里嘀咕了一句:“奇怪,這女人怎么找上了她?”
平時這種黑車都隱藏在城郊處,都是司機跟欲去江德市或者省城原平市的客人侃價,湊滿四到五個人就開走。相對坐長途汽車而言快捷而舒服得多,價格也在旅客可以接受的范圍內。只不過因為是非法營運,屬于被有關部門打擊的對象,所以司機只敢悄悄地談,盡量避開交警什么的。
估計現在是過年,交警大部分也回家過年了,所以這些黑車就堂而皇之地到了縣城中心地帶,竟敢在如此熱鬧的地方拉客了。
按孟文天的想法,這個女人馬上就會離開郭秋蘭,因為郭秋蘭就是在縣城里拜年送禮,不會去江德市更不會去省城,根本用不著上這種車。
可他沒有想到的事,兩個女的在站在那里嘀嘀咕咕了好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