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母親情緒穩定了,他告訴母親自己在天華汽修廠應聘了一份值晚班的工作,每天有三十元,現在用的電話就是汽修廠的值班電話。
接著,他告訴母親自己今天竟然和同事們一起修好了一臺價值三百多萬的跑車,幫汽修廠老板賺了好幾萬元的修理費,老板高興之下還分給他們幾個員工一大筆錢。
母親在電話里根本不信,說修一臺車怎么可能有幾萬元的修理費。孟文天就說起媒體上報道的一件事,說省城某酒店清潔工僅僅踩了一下一輛豪車的保險杠而花了十幾萬元,也說起了過去彩電維修師傅在維修前必須先收一百元才開機的事情,這才讓母親將信將疑。
等母親認可了自己到得了一大筆錢,孟文天又把自己得了一半的年終獎好好吹了一通。
母親聽了這些,心里又吃驚又自豪又欣慰,認為自己的兒子是世上最聰明最有孝心的孩子。目的達到了的到孟文天這才說出自己已經拿著賺的錢還了堂伯家的債務,還代表他們給了堂嬸三千元喝喜酒錢。
母親聽了更是大哭。
不過,她的這次哭泣是喜極而哭,是為壓力釋放而哭。
這一段時間再讓父母壓抑而內疚的就是欠了堂哥堂嫂的錢,而偏偏是堂哥堂嫂要收兒媳婦,正是最需要錢的時候。
他們兩口子之所以眼看過年了都要去南方打工,一個主意原因就是受不了堂兄一家哀怨的目光,對堂兄一家要娶親卻沒有錢而感到太多的內疚。
他們為了早日還清堂兄的這筆重于泰山的三千元可謂使盡全部解數:他們一直舍不得吃一餐肉;路上只要看見一個礦泉水瓶,就立馬跑過去將它撿起來,聚在一起準備換成零錢;坐公交也得考慮來比較去,爭取能夠省下幾毛一元的;……
為了節省租房的費用,他們厚著臉皮跟一個在服裝廠打工的老鄉商量,請他們把他們租的房臨時借他們住一下,為他們看守家具,等他們從老家過了年回來再走。等老鄉同意了,他們就退了他們自己租房東的房間。
也就是說他們兩口子現在不是房東的真正租客。
……
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不聲不響地替他們把債給還了,還替他們給了三千元喝喜酒的錢!
三千元在現在可是重禮,足夠他們將來與堂哥堂嫂見面時挺直腰桿,再也不擔心有人說他們賴賬,將來也能在親戚家抬起頭來。
“文天,爸爸媽媽謝謝你。你真是懂事的孩子。”母親帶著哭腔說道。
孟文天笑道:“這不很正常嗎?你們是我的爸媽,我是你們的兒子啊。……,對了,媽媽,還有哪一家的欠債必須馬上還的?或者他們急需錢用的,也許我還能還上一點?!?
母親欲言又止,說道:“算了,你做的夠多了。你賺的錢你自己用,開學了你要繳學雜費,還要準備生活費呢。”
孟文天說道:“媽,你就放心吧,這些錢我能賺回來。你知道嗎?我現在在天華汽修廠,老板告訴我,如果是我修好的車,利潤分給我一半。”
母親吃驚地問道:“你修車?你會修什么車?”
跟同事一起修車與自己修車可是兩個概念,母親絕對不相信自己讀高中的兒子能獨自修車。
孟文天笑道:“你又小看你兒子我了,我可是學過計算機,學過物理。汽車里有很多是電子控制的,比如車燈啊、發電機啊、啟動電機啊、儀表盤啊,總之很多很多地方我都能插上手,我們高中老師告訴過我。還有以前爸爸修車的時候我不是經常在旁邊看嗎?我記住了不少?!?
聽到是老師告訴兒子的,自己沒讀過多少書,更不懂什么電子、電器,母親于是又選擇了相信,說道:“兒子,你真棒!你可要好好修,好好幫你老板。你知道不,你爸可把那個姑娘老板給害慘了。哎,……,對了,她怎么沒有扣你的錢?我們欠她三十多萬元呢?”
孟文天繼續忽悠道:“她不好意思唄,我賺了錢她拿一半,賺的還是她?!?,我也跟她說了,如果錢少,我就拿走,如果錢多,就還一部分債務,她同意了?!?
“這姑娘是好人啊。……,你可要好好干……,其他員工也拿一半利潤不?”母親有點狐疑,覺得這個老板似乎太好了一點。
孟文天說道:“當然不會,別的員工再多拿三分之一。可是,我不拿底薪,沒有基本工資,也沒有保險啥的,她當然得給我高一點。再說,現在是過年的時候,不發多一點,我們都跑到外面去玩了,她怎么辦?”
不了解內情,又佩服自己兒子的母親一時間被孟文天侃得云里霧里的,甚至產生自己什么都不明白卻愛嘮叨的自責心理。
雖然她依然覺得兒子的事有點奇怪,可總想不到奇怪在哪里。
這時孟文天輕描淡寫地說道:“媽,還告訴你一件事,我跟馬麗麗分手了。”
“啊——”母親大驚,連忙問道,“怎么能這樣,是誰先提出分手的?這……這……馬老板那里該怎么說呢……,不行,這事得問你爸……”
孟文天說道:“媽,我剛才跟馬老板打了電話,他同意了?!?,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我好,可是,我孟文天自己會有出息的,何必要攀附他們呢?你以前不是總是說什么都還是自己賺來的好嗎?”
母親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過了好一會才說道:“我們對麗麗那么好,不就是希望她將來能幫你一把,幫你找一份好工作嗎?這么多年……”
孟文天笑道:“你們對她好,她可看不起我們的好,也不稀罕我們的好啊。每年給她那點點禮金,她哪里會看在眼里?……,其實,你放心,她今天說了,如果將來我找不到好工作,她還是愿意幫忙?!?
這話半真半假。馬麗麗確實說了將來幫忙,但他當時就很堅決地拒絕了。
母親苦笑了一下,說道:“這還不是哄你的,一旦分手了,她哪里還會幫你?就算她同意,她將來的男朋友也不會同意?!?,好吧,現在你也能賺錢了,能做主了,分就分了吧。這樣也好,免得我每次看見她,都提心呆膽的,生怕得罪了這位馬家姑奶奶?!?
因為有了孟文天前面的鋪墊,特別是在她心里造成了自己的兒子能夠獨當一面的印象,剛才孟文天的話又一次次沖擊她,讓她習慣性地接受了現實,不再過于擔心兒子。
孟文天見自己的目的達到,見母親沒有過激的反應,笑了。
很快,他就轉移話題,把堂伯堂嬸與他們的親家有關結婚的一些瑣碎事情說了,說對方要去酒店舉辦酒席,說堂伯堂嬸正好需要五千元。
幾句話下來,母親的思維立馬被孟文天帶到了其他事情上,不再詢問馬麗麗的事情。
等到問清了幾個需要盡快還清欠款的債主姓名和數額后,孟文天就讓母親把電話交給已經過來站在旁邊聽的父親,稍微詢問了一下他們的生活情況。
雖然父親報喜不報憂,但他還是聽出父母日子過的很苦,他不由鼻子一酸。
他勸父母回來,在縣城隨便找一份工作或者做點小生意,將來的日子肯定會好起來。
可是,母親卻很堅決地打斷了他的話,不但說他們現在不苦,說他們才四十多歲完全吃得消,而且她還說他們兩口子的關系比以前好多了,兩顆心都往一處使,沒有了之前的吵架,有一種苦中作樂的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