捲起百花圖，陳小滿意地點頭道：“這幅圖雖然比不了文寶大人的墨寶，放在外面也能價值連城，就送給我好了。”

白易看不出陳小是當真愛畫，還是在做戲，不過在他看來，這位一旦現出如此的模樣，基本是在口是心非，或許等他離開之後，那副百花圖就會被一把火燒成灰燼。

若論畫功，墨客此人的確造詣非凡，但是白易對於字畫，也一樣有著極深的造詣。

萬載歲月，人界巔峰，其實就是一路孤寂之旅，那些悠久的歲月裡，白易所涉及的方面，幾乎概括了修真界與凡人界的一切，除了那種把自己變成女身的異法之外，無論筆墨字畫，詩詞歌賦，即便儒家與佛門，白易都所涉頗深，對於畫之一道，他未必能超過墨客的造詣，但是絕不會比墨客低就是了。

百花圖白易還能畫得更加傳神，卻沒有那樣做，只有那種彷彿在臨摹畫道大家的程度，才能讓陳小看不出破綻。

“君子大人喜歡就好。”看著對方收起了畫卷，白易拱手說道。

“你說錯了。”陳小的語氣忽然變得陰森了起來：“我並不喜歡你這幅百花圖，留下這幅圖，是用來讓文寶大人親眼看一看，你這隻爪牙，到底有沒有如此精湛的畫功！”

嘭！

一把掐住白易的脖子，陳小陰冷地說道：“能掩飾到如此程度，看來你的心機非同小可，文寶大人從來沒有教授爪牙畫道的習慣，你，到底是誰呢。”

突如其來的局勢，讓白易陷入了絕險之境，對方的手臂上纏繞著元嬰後期的強大靈力，以白易的境界，如果不運轉倒天功，根本無法掙脫。他此時連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比。

脖子上瞬間出現了五道指印，對方雖然在詢問，卻沒給白易開口的機會，分明是想置白易於死地！

勉強掙扎著的白易。雖然無法呼吸，卻沒有半分驚慌，而是充滿了憤怒，那樣子好像是要大吼，又喊不出半點聲音。

陳小的確動用了全力。他真正的目的，並非擊殺面前的老者，而是在觀察著對方的神態，當他發覺對方憤怒的老臉之後，嘴角終於顯出一絲滿意的笑意。

緩緩鬆開了手，陳小拍了拍白易更加佝僂的肩頭，道：“不必發怒，你孤身而來，總得經過試探才能驗證身份，現在你可以說了。棲鳳山的靈脈精髓，到底在何處。”

陳小最後這一詐，並不出乎白易的預料，如果剛纔白易沒有現出憤怒的神態，而是出現半分的驚慌，此時恐怕已經遭遇陳小的全力擊殺了，只有憤怒，才能代表自己的委屈，才能代表自己墨客爪牙的身份。

沉重的呼吸聲從口中傳出，既然這是場無比驚險的心機暗戰。那就要做到天衣無縫，等到喘了半晌，白易才漸漸直起腰身，有些憤怒地說道：“在蒼雲宗！”

“靈脈精髓在蒼雲？”陳小明顯有些驚詫。道：“是誰奪走的靈脈精髓，黎文楓還沒有這個能耐。”

“徐忠。”白易只說出一個名字，就不在言語，渾身散發著一種冷冽的氣息，看樣子是對於陳小十分的不滿。

白易越是如此，陳小就越發相信對方的確是墨客的爪牙。只是聽到徐忠這個名字，陳小更加疑惑了起來，不由得問道：“那個姓徐的蒼雲長老，只有金丹中期的修爲，難道他不但沒死，還能奪走靈脈精髓？”

當初是陳小親自下手擊殺的徐忠，對方的心口被他洞穿了一個大洞，不死纔是怪事，而且憑著一個金丹長老，怎麼可能從他三絕的手裡奪走靈脈精髓，還讓他自己一無所查。

“徐忠的確沒死，至於他如何奪走的靈脈精髓，沒人知道。”白易逐漸平穩了下來，頓了頓，道：“臨行之前大人曾經說過，蒼雲宗，並不像看起來那麼簡單，除了那個人之外，還有著其他的隱秘。”

說完這句話，空曠的文寶殿裡，變得安靜了下來，兩人均都沉默無語，只有陳小用指尖不斷的敲擊著木桌，一聲一聲的敲擊，在大殿裡迴盪出此起彼伏的迴音。

許久之後，顯得心不在焉的陳小停止了自己的動作，而那張名貴的木桌，在無聲無息間化作了齏粉。

“徐忠，我記下了，我會親手摘下他的腦袋，看看他還能不能死而復生。”

陳小的聲音裡夾雜著無盡的寒意，他接著說道：“文寶大人還說過別的麼，關於閉關的那位，可有什麼消息。”

“大人沒說別的，只說了一句話。”白易靜靜地盯著陳小，許久之後才一字一句地說道：“你，失算了。”

“哈哈哈哈！”

陳小詭異地大笑了起來，笑聲在大殿裡迴盪出妖魔般的迴音：“文寶大人太高看我了，我失算不算什麼，只要文寶大人那裡不出岔子，殿主就不會發怒，只要殿主不發怒，我們這些僕人，才能繼續活著。”

將那張陰森的面具貼到白易近前，陳小帶著一種僥倖與詭異的聲音說道：“記住，有時候，活著是一種幸運，可有的時候，你會寧願死去，都不想活著，這就是白骨殿，一片嶄新的世界，也是一片絕望的世界，哈，哈哈哈哈！”

狂笑中，這位君子殿的小人，大步離去，擡手間，一個小巧的儲物袋被他拋了出去：“這是你該得的賞賜，你帶來的這份消息很好，那位徐忠你千萬不要碰，一定要留給我才行，我會讓他知道，死去，纔是一種最大的解脫！”

陳小的獰笑在大殿中盤旋了許久才漸漸消失，白易靜靜地站在原地，之前爲了配合憤怒的表情，他連心跳的速度與血液的流轉都加快了幾分。

陳小的身影已經消失在門外，白易依舊保持著那種憤怒的模樣，直到他肩頭處那節白骨中的隱晦靈識消散之際，他才徹底恢復了原態。

平緩而有力的心跳帶著一種萬古不變的節奏，即便山崩地裂也無法將那節奏改變半分，若非白易有意爲之，哪怕人間界最爲恐怖的仙劫臨頭，他的那顆恆古之心，也不會有半分的悸動。

將靈脈精髓說成被蒼雲所奪，白易不是在爲蒼雲宗招惹是非，因爲蒼雲的是非已經夠多了，他所要的，是讓白骨殿忌憚，只有將這份忌憚帶給真正的白骨殿之主，蒼雲才能得到更多殘喘的機會。

與陳小的這番交鋒，白易隱隱看出來三絕應該以墨客爲尊，他之前猜測墨客有可能是化神強者，此時這份猜測更重了幾分。

白骨殿之所以窺探著蒼雲老祖，這本來就是一種忌憚，可以說白骨殿主，在忌憚著蒼雲老祖，只不過這份忌憚，恐怕很快就要被殺戮所代替，如果白骨殿的主人當真是他的三弟子，那麼三弟子真正忌憚的，不是蒼雲老祖這個人，而是蒼雲老祖的修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