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縣公安局進村抓人,趙家村人把路一堵不讓進村,一大群人在村口鬧的紛紛揚揚的時候,剛?cè)タh城借錢的趙大喜回來了。本來是去縣城管趙永海借了十萬塊錢,心情挺好的又被這事鬧的有點煩躁。
火氣大起來往村口一站,拿出張飛喝斷當陽橋的架勢大喝一聲:“我看誰敢抓人!”
縣公安局幾個警察,被他一嗓子嚇的連連后退,早聽說過趙家村趙土匪的大名,今天總算是見識到了。五個警察兩輛警車,硬被攔在趙家村村口,趙大喜一夫當關跟他們死耗著,他心思細膩總知道要讓警察把趙家村人抓走了,他在村里也就威信掃地,村里也就沒人會再怕他。
最終警察遭不住了,站出來一個方面孔的警官:“趙村長你別激動,我是北山縣公安局刑警隊的,我叫張漢。”
趙大喜正在氣頭上,斜眼看他:“別跟我套近乎,刑法我懂,人是在村里出的事,要抓人也是鄉(xiāng)派出所來抓,什么時候輪的到你們縣公安局多管閑事……你們這叫越級執(zhí)法,懂不懂?”
連張漢在內(nèi)十幾個警察都傻眼了,哪知道趙土匪還有這號見識,這話說的可是一點都沒錯。
張漢一時有點語塞,趕緊點頭:“趙村長是這么回事,報案人趙永新是在北山縣醫(yī)院,直接跟我們縣公安局報的案。所以根據(jù)刑法,這案子歸我們縣公安局刑警隊管?!?
趙大喜聽他這樣說,火氣這才消了一點,聽到提到趙永新的名字又火大起來:“誰報的案,趙永新……把趙永新給我找來!”
人群里一個四十來歲的農(nóng)民被人推出來,被打的就是他兒子,趙大喜強行壓住心里火氣。
這時候也耐著性子說話:“永新大哥,你沒事跑去縣公安局報的什么案,有什么事情不能在鄉(xiāng)里就近解決了?我可跟你說啊,你要是不把案子撤了,你兒子的醫(yī)藥費你自己掏,村里一分錢不給!”
趙永新一聽村里不給錢就急眼了,趕緊解釋:“村長,這不能啊,我哪知道在哪報案還有這么多講究啊……案子我不報了還不行嗎?!?
趙大喜等的就是這句話了,又回過頭來沖著警察咧嘴:“張警官,民不告官不究,有這說法吧?”
張漢身后幾個警察更傻眼了,互相看了幾眼有苦難言,張漢也忍不住盯著面前這張,長滿胡子的大黑臉多看了幾眼,最后無奈的打手勢把人撤了。堂堂縣公安局刑警隊,連個小小的趙家村都進不去,這要傳出去得多大的轟動效應。
最讓人驚奇的是趙土匪居然還做的如此漂亮,不但沒動刀沒動槍,三兩句話居然把一件刑事案硬給說沒了。兩輛警車調(diào)頭退出趙家村,趙家村老少大聲起哄叫好,這些都是沒讀過什么書的農(nóng)民,就知道不能讓警察進村抓人。
趙大喜昂首挺胸享受著趙家村老少的歡呼,心中突然一動,也不能把縣里公安局給得罪了,總得讓張漢有個臺階下,這個方面孔的警察做事極有分寸又懂得進退,是個可以結(jié)交的朋友。心里一動快走幾步,去拍警車的車身,車里張漢還讓他嚇了一跳,硬著頭皮把車窗搖開。
趙大喜沉吟之間決心已下:“張警官留步,還有半個月香港就回歸了,最近我聽說縣里在嚴打,還在緝槍?”
張漢眼睛又直了,勉強點頭:“最近全國都在嚴打,有這事?!?
趙大喜心中一喜又沉吟說話:“張警官請,我這有幾件東西想送給你?!?
張漢只是有些猶豫,趙大喜故意拿話激他:“張警官,你不是來抓人的嗎,不是連趙家村村委會都不敢進吧?”
張漢倒也是個真性情的人,被他拿話一激摔門下車,一面憤然大步進村。
趙大喜心里好笑領著他進了村委會,翻出村里那兩把七九步槍往他面前一拍,還有幾十發(fā)黃帽子彈,八個木柄手榴彈。張漢嚇的頭上直冒冷汗,這可是軍隊制式的七九步槍,哪知道趙家村還有這么猛的家伙,民兵連的槍好多年前,也早就收歸人武部了。
要是被這兩把硬家伙瞄上了,自己手里的手槍就是個天大的笑話。更別提這八個手榴彈,一看就知道是人武部收槍的那些年,趙家村民兵連私藏的軍火,這玩意要是炸開了那還了得。
哪知道趙土匪輕松把槍往桌上一仍,咧嘴說話:“張警官,我也不能讓你白來一趟趙家村,這兩把槍你拿回去,跟你的上司交差吧?!?
看眼著十幾發(fā)制式銅帽子彈遞過來,張漢從大悲轉(zhuǎn)為大喜,趕緊把子彈接在手里,又熟練的拉開槍栓去看里面的膛線。真能看的出來這是個當過兵的,架勢一拉開就知道是玩過槍的。
張漢難掩臉上的驚喜,贊嘆一聲:“好槍?!?
來趙家村一趟稽到兩把七九步槍十幾發(fā)子彈八個手榴彈,這趕在香港回歸嚴打的時候,這是多大的功勞,這功勞可比破一件傷人案子大的沒邊了。這些狠家伙要是流落到廣州香港那邊的幫派手里,張漢嚇的打個哆嗦,可不敢想象會是什么后果,連公安局的火力也頂不住吧,刑警隊也就幾把微沖,明顯干不過七九步槍。
趙大喜眼睛笑的瞇起來,大手也伸了過來:“張警官,交個朋友吧。”
張漢稍一猶豫,回握他大手:“趙村長,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別人都說你是趙土匪,我看不象!”
趙大喜心中歡喜大手一揮:“張警官請!”
張漢也絕對是個狠角色,把槍往身后一仍,吩咐手下警察留下輛車,其他人帶著槍和子彈都回縣城去吧。兩個人一路聊著一路走進村里小飯店,把酒言歡倒也痛快,張漢越跟他聊越覺得心驚,以前只聽說過趙家村有個趙土匪,哪知一見之下才知道這人見識不凡,這人雖長的五大三粗,一張大黑臉滿臉都是胡子,談吐之間倒有些氣宇不凡的味道。
趙大喜有心結(jié)交他,故意拿話震一震他:“張警官,過幾個月你再來趙家村一趟,到時候我保證你不會吃虧?!?
張漢被他說到動容:“哦?怎么說?!?
趙大喜還故意裝起神秘:“九月底吧,你來就是了。”
張漢也是個很痛快的人,張嘴就答應下來:“那好,到時候我一定來?!?
趙大喜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陪他喝了幾杯酒,又強留他在村里睡了一覺,看他酒醒了才放他走人。張漢也沒料到他一個粗人會這么細心,眼中倒露出一些贊賞外加欣賞的味道,心知這人絕非池中之物。
這張警官臨上車之前給自己戴上大蓋帽子,似乎有一些沉吟猶豫,沉吟片刻還是抓起紙筆寫下一串電話號碼。趙大喜瞇起眼睛看他,心下這時倒有幾分感動,心知這位張警官肯交他這個朋友,也是冒了很大的風險。
一來二去張漢已經(jīng)下定決心,把手里電話號碼塞了過來:“老趙,這是我家電話,有什么要幫忙的打這個電話?!?
趙大喜深一點頭拍拍他肩膀,心里也在琢磨張警官為什么留給他家里的電話,而不是辦公室的電話,這其中也是有深意的。心中不以為意呵呵笑了兩聲,想的是日久見人心吧。趙大喜送走了張漢又火大起來,專心治賭,夜里帶人掀了幾張牌九麻將,村里年輕人也就沒大有人敢推牌九了。
也因此帶來了負面影響,一群游手好閑的小青年,被他斷了收費站的財源,現(xiàn)在連牌九都不讓推了,紛紛離開村子跑到縣城里混了,大多是投奔趙永海去了。趙永海得了這十幾個人手一時間聲威大振,很快就霸占了北山縣城南大街。
趙大喜兩耳不聞窗外事,眼看春去秋來又要農(nóng)忙了,組織村里的老弱病殘家家趕縫裝花生用的麻袋。縫好了幾千條麻袋往村委會一堆,又帶人四處收玉米,收大豆,這時候的玉米大豆便宜的太不象話了,幾毛錢一斤收了滿滿一倉庫。然后開始榨玉米油,大豆油,榨到趙家村父老連家里的水缸都盛不下了,連鍋碗飄盆都用上了。
村里會計早就憋不住了,找個機會扯著趙大喜嘀咕:“叔,你榨這么多玉米油……這玩意也沒人要啊,誰家也沒有吃玉米油的?!?
被趙大喜瞪起眼睛訓斥幾句:“你懂,你當村長我當會計,玉米油能降血壓,不懂把嘴閉上?!?
村里會計被他一訓也就不敢說話了,反正村委會就兩個人,趙土匪想怎么折騰就怎么折騰,誰也不敢再說半個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