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康揹著林森森一路走出了別墅區,保安對他視而不見,因爲葉總提前吩咐過嘛:“這是我的一位朋友!”
走到公路上,林康立即擋住了一輛出租車,馬不停蹄的直奔宜城市醫院。林森森斷了一隻手,被拔掉了三根手指頭,整個人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現在全靠多年習武攢下的好底子才能吊著一口氣,要放一般人,早就死球了!
既然確認了葉子一家已經全部伏誅,林康現在也不急著回林家了,先得把父親的傷勢穩定下來再說吧!
順利的掛了號,林森森被送去拍片子了;因爲一隻手臂三根指頭是硬生生被拔掉的,肉都爛了,筋都斷了,放現在的醫學水平來說,是根本無法續上的。
所以,對於林森森的治療也就是保守治療了,先消毒,再消炎,然後打葡萄糖補充水分,最後又掛上了營養液!
而林康,則坐在病牀前的躺椅上,一刻不離開的守著林森森!
雖然林康自己本人也受到了非人的折磨,他左臉太陽穴那塊兒,被葉子揪住鬢角撕開了一大塊兒頭皮,但他一介習武之人自然是不將這點小傷放在心上的,做了個消毒處理,貼了個創可貼就算完事兒了!
守候父親的同時,林康兩眼有點直楞,看著病房外,心裡亂糟糟的。
‘啪嗒啪嗒啪嗒’
忽的,安靜的病房裡傳來一陣走路的聲音!
林康下了一大跳,這闖鬼了是咋?屋裡明明沒人啊,就我爹昏迷在牀,就我守在這裡,沒其他人了啊,咋還就有腳步聲呢?
連忙站起身來四處張望,越看越恐怖,越看心裡越害怕,哪有人???
林康汗毛倏地一立。壯膽子似的低吼了一聲:“滾,別來纏老子!”
他的吼叫彷彿有了效果,那個‘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果然沒有了!
正此時,‘吱’一聲響!
林康都要瘋了。這咋還是個詭醫院呢?太恐怖了,太嚇人了,一轉頭,兩眼放著厲光朝門口看去!
只見,‘吱’的一聲響完,病房的門被推開了,從外走進來了一個女護士;這女護士在“林康的眼裡”那是人高馬大的,個子一米八網上,一點都沒女人味兒!
那女護士進來後笑著向林康點了點頭,林康的心裡一動。這……怎麼這麼面熟呢?這護士我好像在哪裡見過啊,咦?不對啊,這女人個子這麼高,如果我以前見過一定會有印象的啊,恩。沒見過,長得可真面善啊!
林康就那麼直勾勾的盯著女護士看,女護士有點害羞的道:“你看什麼呢?”
林康這才感到自己失禮了,連道:“不好意思,你長得特像我一個朋友!”
“哦?是麼?”
“對??!”林康認真的點了點頭!
女護士摸了摸林森森的額頭,嘀咕道:“不燒!”
然後若無其事的對著林康說道:“那可真是有緣啊!”
難得有個人跟自己說會兒話,林康一下就來了聊天的**。笑道:
“嘿嘿,是啊,有緣千里來相會嘛,你叫什麼???”
“我叫崔俛詩,你呢?”
“林康,多多關照!”
崔俛詩甜甜的笑了一個。伸手和林康握了握,道:“你外地人吧?”
“對啊!”
“打哪來?。俊?
“西江那邊兒!”
“唔,蠻遠唉!”
說著,崔俛詩放下手裡記錄病人情況的筆和本子,順勢坐在一個空牀的牀邊上。笑道:
“得了,現在不忙,難得碰到個能說上話的,咱兩聊聊唄!”
林康不知道爲啥,對這個好像有點面熟的,長得並不好看的女護士有特殊的好感,就老想和她說話。此時一聽她這麼說,那真可謂是說到自己心坎裡去了,忙不擇地點點頭:“好啊,我這也閒的無聊呢!”
“林康?你是做什麼的???”
林康想了想,恩,古武世家不能告訴她,道:“開了家武館!”
“哦?那你這次來宜城幹什麼?。俊?
“呵呵,取經取經!”
崔俛詩沒有再在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又道:“來宜城多久了啊?”
“呵呵,早上剛到,不過明天就準備走了,回西江!”
“這麼急???”崔俛詩驚訝道!
“是有點急,但家裡還有點事兒呀!”
“嘖嘖嘖,你一路風塵僕僕而來,累了吧?”
不知道爲什麼,林康聽到這句話眼睛居然有點發直了,彷彿又被崔俛詩看出了心聲一般。
但還是搖了搖頭,倔強道:“不累啊~不累!”
崔俛詩站起了身來,呵呵笑道:“不,你確實累了,睡吧,我不打擾了!”
說完,轉身就走出了病房!
林康經她這麼一說才感覺,眼皮子居然開始打架,自己一路舟車勞頓趕著營救林森森,來了宜城之後也沒休息直接就去了葉家別墅。確實是挺累的,但剛纔一直繃著神經,那睏意還沒涌上來,此刻經崔俛詩這麼一說,成了羣的睏意一下就把林康的大腦佔領了……
“哎喲,不行了,好累,得睡會兒……唔,睡會兒!”
兩眼有點朦朧的林康順勢倒在了躺椅上,眼睛一閉,不一會兒就睡熟了!——
“哎喲~~睡一覺可真舒服啊!”
林康從躺椅上伸了個懶腰,只覺得渾身通泰,好舒服好舒服!
習慣性的瞥了眼老爹的病牀,卻見林森森不知什麼時候居然醒了過來,正靠在病牀上發呆呢!
“爸,你醒了啊?”
林森森木呆呆的轉過頭來,溫和的笑道:“是啊,我醒了!”
林康覺得哪裡好像不對啊,仔細想想,好像又沒什麼不對,道:“感覺怎麼樣???”
林森森看了眼自己空蕩蕩的右肩,又看了看自己缺了三根手指的左手。眼眶一紅,嗚咽道:
“挺好的,就是功夫廢了!”
林康聽罷,心裡巨震。只覺得難受的不行,安慰道:“沒事兒,功夫廢了就廢了,活著就好!”
林森森哭了一陣,嘆口氣道:“你走吧!”
“???”
林康一愣,道:“去哪?。俊?
他覺得今天好奇怪,所有人都好奇怪,詭異,詭異的不行了,但就是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林森森忽然厲聲喝道:“你個孽障啊!”
“???爸?我怎麼了?”
“孽障。你個孽障,你殺恩人,卻不敢去找仇人報仇,你說你是不是孽障?”
林康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硬是沒理解老爹這話是啥意思!
林森森繼續道:“你不知道害了我的是於家麼?你個孬種。你不去找於家的麻煩,偏偏要殺掉救我的恩人!”
林康心頭一震,見鬼似的吼叫道:
“不可能,不可能,爸,你在說什麼瘋話啊?怎麼可能?傷害你的明明是那個姓葉的人,他已經被你兒子我處理掉了。你怎麼又說是於家?他親手廢掉了你的三根手指頭,我可是親眼看見的!”
對於林康的激烈反駁,林森森沒有多做解釋,只一個勁兒的搖頭感嘆:“逆子,逆子啊,孽障。唉……”
林康不怕老爹跟自己辯白,因爲自己有無數種證據證明他在說胡話。但他最怕的就是自己老爹根本不和自己解釋,而是隻自顧自的傷心!
“爸啊,你到底是咋了?明明就是姓葉的那個人啊,你幹嘛要說是於家呢?”
林森森滿眼悲哀的看著林康。低沉的說道:
“你從小就膽小,從小就不敢面對事實。對,於家勢力是比我林家大,但是,我林家兒郎也不是軟漢。你老爹我受了如此欺辱,你不敢尋思報仇也就罷了,可你怎麼連承認真正兇手的勇氣都沒有呢?你簡直就是個孬種,窩囊廢,孽障,老子當初就不應該生下你。滾,給我滾??禳c給老子滾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林康呆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只一個勁兒的捫心自問:真的麼?難道我真的是迷失在了自己的勇氣裡?難道我真的是不願意、或是不敢承認於家纔是真兇麼?
可是,我明明親眼看見那個姓葉的人廢了爹啊,怎麼……
我不是軟漢啊,我不是!
林康心裡怒吼一聲,暗道:對了,是不是……那個姓葉的人根本就不存在?會不會那個姓葉的人只是我的內心,爲我的不敢承認而找的一個藉口、一個虛擬的人物?
對,一定是這樣,哎呀,我怎麼會變成這樣窩囊?不,這不是我,我不是不敢找於家報仇,我肯定是因爲不想給林家帶來災難,對,一定是這樣!
自我暗示了一番,林康對葉子的印象越來越模糊,越來越陌生,漸漸地,他已經忘記了葉子這個人的存在,也忘記了自己身在何處;
忘記了自己從哪裡來,忘記了自己要到哪裡去,忘記了自己剛剛做過什麼,忘記了想要做什麼。
只一瞬間,他好像忘記了一切,忘記了任何所有的東西,心裡只重複著:我不窩囊,我不是軟漢,我是林家最出色的三代弟子,我是一個毒師,我要爲我爹報仇,我不窩囊,我不窩囊!
林康木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眶漸漸紅了起來,沉默著,如同雕像一般在那矗立著!
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秒鐘,也許是一個世紀,林康忽然揚天大吼一聲:
“爹,我不窩囊,我不是軟漢,我一定會證明自己的!”
他轉頭看去,病牀不在了,他爹不在了,醫院不在了!
他環首四顧,自己站在一個山洞之中,除了洞口的微光,什麼也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