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宮再說。”瑯琊抱著雪晴兩腳一蹬,牽引著繮繩向皇城的方向疾馳而去。
飛奔的駿馬帶起雨後溼軟的新泥,凜冽的寒風吹刮過去,硬生生的刮在雪晴細嫩的臉上,像是被數片細小的刀刃行行掃蕩,留下嫩紅的血印。
極度不舒服的雪晴下意識的將頭轉向埋進瑯琊的懷中,以減少臉上的痛楚。
感受著懷中傳來的熱度,瑯琊內心隨著雪晴的一呼一吸逐漸平靜下來。就像是一攤靜如明鏡的潭水,一顆小石子激起的漣漪一圈圈盪漾開去,終會隨波擴散淡去,轉眼消失不見。
兩人快馬加鞭策馬疾馳過盛京,直直朝向皇城。一路驚險萬分,若是瑯琊生在現代,肯定是個極具天分的賽車手。
皇城東門外,早已等候多時的衆位大臣見瑯琊帶著淑妃安全返回都鬆了口氣,但臉上的凝重仍未減緩。齊齊下跪行禮。
瑯琊擺手示意各位大臣平身,如今他們是在皇城外,如此繁瑣的禮節能省便省。
一道皇城牆,高大巍峨,聳入雲天。分隔著兩個世界。裡面是極盡奢華卻似金編籠中的金絲雀,被困於華麗囚室的籠中鳥。外面是廣闊無際的天涯海角,平而樸實的市井商民。
若是有得選,雪晴定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再華美的宮殿也關不住自由之翼。
曾經聽聞她的一個好友在其耳邊嘮嘮叨叨的幾句話,“什麼生命誠可貴,愛價更高,若爲自由故兩者皆可拋等等。”原本的她還笑閨蜜太矯,如今想來,雪晴倒是明白了許多。
雪晴偷瞄了幾眼近在咫尺的瑯琊,依舊是帝王處事不亂,遇事不驚的態度,風雲不變的表。脣角帶著公式化的幅度,沒有一絲笑意的琥珀色眼角,倒影在雪晴的眼中又是另一番景色。
“皇上,娘娘,恕老臣冒昧,皇上與娘娘昨夜徹夜未歸,讓老臣等人十分擔憂啊。”李相上前一步,拱手作揖說道。“皇上如此做法顯然沒有把自己的安全放在首位,若是皇上出了什麼三長兩短,叫老臣如何去面見託孤與老臣的先皇?”
很熟悉的聲音,本是側目看著瑯琊的雪晴忽然聽到幾聲很熟悉的音線,側過頭來,半掩著面貌。
原來是那位接她進宮的李謙荀李相,他的地位當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是三朝元老,現任皇上的啓蒙導師,對於瑯琊的意義不亞於亞父。加之李相本人博學多才,上知天文下曉地理,會看天象,懂得風水。最主要的是她愛民如子,深受百姓愛戴,博愛卻又不爭奪權勢,只爲北秦更好的明天努力著。
北秦能得如此宰相不知是顧家祖宗積德幾世修來的福氣。
雪晴儘可能的將所有有關這位傳奇宰相的事蹟在腦海中統統回想了一便,雖然她來這邊的時間不長,但卻沒少聽說關於李相的功績。
雪晴開始也很懷疑,沒有哪個帝王會願意他手底下的臣子比他的名聲望,比他的功績高。可是瑯琊的做法完全顛覆了以往正常帝王應該有的心態,對於李謙荀牽縱得很,反而是對萱貴妃爲大勢力的文家處處設防,千方百計想要壓制文家的展壯大。
以李相爲首,還有那個面熟的將軍,雪晴更是大膽的探頭出來,從瑯琊身後小心翼翼的盯看北秦的幾位鎮國良將,護國謀臣,那仗勢,真要身臨其境才能感同身受,別具震撼。
“皇上,請快回宮。”熟悉的身影可不止一個,李相身後一股武將特有的歷經沙場,冷漠生死的人慣有的氣息悄然縈繞在周圍。同樣是一身戎裝,威風凜然,浩然正氣。只是眉宇間多了絲抹不去的憂傷。
驀然回首,雪晴以爲自己看花了眼,揉了揉微微紅腫的眼皮,想再度確認的時,卻是平靜如常。眨眼間便是恢復以往,霸氣外露。
瑯琊面色凝重的看向楊將軍的方向,寒冷無的盔甲還帶著沙場的冷氣,像是飲血開封的寶劍,殺氣逼人。
樓上的人看樓下,一清二楚。可樓下的人也是把樓上的人瞧在眼裡。雪晴泛紅的雙眼了一直處於被瑯琊抱在懷中的動作著實讓人浮想聯翩。
李相呵呵笑了幾聲,道,“看來淑妃娘娘身體略有不適,皇上還是儘快回宮,淑妃娘娘也好早些休息,免得勞累壞了身子,可就得不償失了。”說完還很是讚賞的看著雪晴點點頭,意思好像在說‘嘿,姑娘,幹得不錯。’
瑯琊聞言收了收扣緊雪晴細腰的手掌,點點頭,“這樣也好,你們先去皇光殿等候。”說完乘駕著駿馬率先通過皇城門,載著雪晴快速奔向鳳鸞殿。
將雪晴送回鳳鸞殿安頓好一切,瑯琊急速返回皇光殿,先前的衆位大臣已是聚集在此,議論紛紛,看到瑯琊的進入頓時安靜下來,鴉雀無聲。
移步上前,坐在龍椅上,萬德洪適時的端上茶來靜候在一旁。
“萬德洪,給衆位大臣賜座。”隨手端起茶盞細細呷了一口,並非熟悉的味道,沒有在鳳鸞殿中嚐到得清心誘人。不動聲色的放回茶盞,衆位大臣已是入座,瑯琊來來回回掃視幾遍,大家臉上神色各異。
“各位大臣方纔討論如此激烈,爲何朕來了,便是噤若寒蟬。難道朕有那麼可怕?”開場打趣的瑯琊雖然也是憂心,但若是將這種緒帶入進來,況可能會更糟。
“將詳細況給朕說說。”瑯琊看向楊將軍的方向,緩緩道出,不緊不慢。
楊將軍聞言起身,將他現有所知的所有報一五一十的彙報給了瑯琊。就連一個微小的細節都沒有漏掉。
“這麼說來,這次西涼是鐵了心了要攻打北秦?”瑯琊挑眉,聽完楊上將軍的敘述,得出結論。
楊將軍略微思索幾秒,道“皇上也可以這樣認爲。”說著又是從懷中拿出一份染紅血色的紙張雙手呈上。
“皇上,這是邊關八百里加急,請您過目。”楊將軍將一封染血的紙信呈遞上去,萬德洪的接過恭敬的遞給瑯琊。
瑯琊臉色凝重的翻開已是乾燥易脆的信紙,裡面的內容不容觀,在場的其他幾位北秦重臣也是默不作聲,大氣也不敢出。靜默的等待瑯琊的回答。
“啪”的一聲,瑯琊一把將其甩在昂貴典雅的紅檀木香桌上,臉色陰沉。“哼,區區一個邊境小國,竟是如此囂張。”
“皇上有所不知,最近幾年,西涼時不時想要在邊關挑起戰火,每每都是小範圍的掠奪燒殺,都被微臣給截下,並無大礙。可是此次西涼氣勢洶洶,完全不同於往年,想必是想乘著我北秦元氣大傷之際,漁翁得利。”
“楊將軍所言極是,但自從上次與南樑的侵戰後,是以和親落幕,現在那位和親公主正躺在鳳鸞殿的暖牀上。而西涼偏偏挑這種時間,當真是欺我北秦無人啊。”瑯琊不悅的擡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令人心煩。
“那皇上的意思,這仗我們是打還是不打?”文尚書輕聲問道。
“打,我們當然要打。”瑯琊斬釘截鐵的說道,“但卻要有選擇的打,一次性將他們從天堂拉入地獄。殺雞儆猴,也給那些想要在我北秦分一羹粥的人以示警醒。”
“這…….”文尚書一陣語塞,看著身旁的其他幾位大臣,想說有不敢說。
“文尚書有何顧忌?”看出文尚書的猶豫,瑯琊直接問道。
“皇上,如今北秦纔剛剛開始休養生息,要是大量勞民傷財,恐怕國庫吃不消啊。”
文尚書的話點醒了瑯琊,說是要打沒錯,可是現在的北秦恐怕正不能完全抽得出兵力財力來支援邊關,不過也非完全沒有辦法。
“皇上,先下況,我們應該如何應對。”兵部尚書萱貴妃之父恭敬的問道。
瑯琊冷笑一聲,自他登基不久,年輕氣盛,傲氣凜然,不滿南樑,便向南樑起戰爭,最後竟是險勝南樑。以和親爲代價結束了長達三年的戰爭。如今正是休養生息的時節,若是再大動干戈,恐是對我們北秦不利。但又不能放任不管,豈不是讓周圍鄰國以爲北秦當真是山窮水盡了,如此,局勢會更加不利。瑯琊心想。
“如今之計,依老臣看,皇上可以向南樑申請援兵,畢竟南樑已是派了和親公主與我國聯成盟國,脣亡齒寒的道理南樑國君不會不知,或許這也是最快最有效的方法。”李相悠悠起身,緩緩說道。
“知我者李相也。”瑯琊笑著點頭,順手又喝了口茶,可惜已經涼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