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遠沒有結(jié)束，趙凱回江寧開公司的事情不知道是在什麼情況下被人傳播了出來，他們在江寧CBD區(qū)尋找合適的鋪面時，鋪天蓋地的電話打了過來。
“是，對，我只是回來幾天。吃飯？改天吧，改天哥幾個好好聚聚。”這樣約吃飯的電話來了不下二十個，左安安在旁邊感到趙凱快要發(fā)作了，這時候，一輛工商行政管理的越野車停了下來，上面跳下來幾個人，大笑著把他們堵在了路上。
“趙哥，怎麼？回來了也不招呼一聲？”
“不夠意思啊！”
他們看上去和趙凱很熟，趙凱有些尷尬地介紹，都是以前跟他混的小子們。
“吃飯吃飯，今天非得喝個痛快！”說話間，有人開始打電話約局了，趙凱面子上抹不開，只好答應(yīng)下來。
結(jié)果整了個可以容納二十個人的大桌，但聞訊趕來的人太多，把安瀾的幾個員工都趕到旁邊的包間自己開了一桌不說，還加了四五個凳子。
有人看到左安安臉生，又坐在趙凱旁邊，便問道：“這是嫂子吧？真漂亮，氣質(zhì)也好！”
趙凱連忙澄清，說是合作伙伴的女朋友，但大家都不相信，合作伙伴的女朋友怎麼會和他單獨來江寧？
酒桌上老拿他們倆開玩笑，把趙凱整得很尷尬。
“這幫孫子，以前老被我收拾，不好意思連累你了。”他找機會悄悄對左安安說道。
“沒關(guān)係。”左安安笑著答道。“能認識這麼多人，我今天算是沾了你的光了。”
趙凱酒量很好，但也經(jīng)不住敬酒的人太多，舌頭很快就喝大了。
於是有人開始問起，他這次回來是要做點什麼。
“說出來怕嚇死你們。”趙凱醉後口無遮攔，把肖樂曾經(jīng)向他描繪的商業(yè)前景吹了一通，卻沒幾個人覺得有什麼了不起的。
有和他熟的馬上就說上了：“趙哥，你乾點什麼不比干這個好？賣點花花草草的能掙幾個錢？不是兄弟我在這兒瞎吹，我現(xiàn)在就閒著沒事約幾個飯局幫人牽牽線什麼的，每個月都要掙個大幾十萬的。要是我願意，隨便拿幾個大工程轉(zhuǎn)包一下就是成百上千萬！你要真想幹一番事業(yè)，哥幾個沒話說，絕對挺你！可你這局面也太丟份了吧？”
“給我滾一邊去！”趙凱唬著臉說道。“你那是憑自己的本事嗎？要沒你爹的關(guān)係，你能拿得到工程？”
左安安緊張了起來，這話說出來簡直就是直接打臉了，可對方卻笑嘻嘻地說道：“會投胎那也是我的本事啊！”
席上好幾個人都在苦口婆心地勸他，左安安漸漸聽出來了，在座的都是江寧官場上的紈絝子弟，比他們大的那一批要麼從政，要麼經(jīng)商，大部分都有一番事業(yè)了，而他們這個年齡的多半都還上不得檯面，大部分都是讀不進書被家裡安排著在江寧各個部委局辦任職。
平時他們只能噹噹掮客賺點零花錢，要麼就是偷雞摸狗的做點零敲碎打的小生意。當(dāng)然他們眼裡的小生意和普通老百姓的概念絕不相同，不過對於這些紈絝子弟來說，相對於父輩祖輩的光榮，現(xiàn)在他們所能做的事情真的是不值一提。
趙凱算是還沒有發(fā)跡的紈絝子弟裡背景最深厚的一個，他在全國有數(shù)的重點大學(xué)讀書，人也很江湖，算是好相與的。只是以前家裡面管得嚴，從來不讓他沾手這些事情，聽說他搞了個公司回來，他們都希望能夠跟在趙凱身後分一杯羹。
但現(xiàn)在這樣的局面，絕對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一個破花卉公司，一年能掙多少錢？在座這麼多人，一年又能分多少？
“趙哥，三環(huán)高架路不是要上馬了
嗎？”有人藉著酒意說道。“那是幾十個億的大項目，咱們也不貪，只要有你出馬，弄個幾億的份額絕對沒問題！兄弟我認識好幾個工程公司的老總，活他們幹，資金他們墊，保質(zhì)保量保證進度！我們只管收錢！瑪?shù)脑觞N著也得有上千萬的好處，怎麼樣？什麼叫氣度，這它瑪才叫氣度！”
趙凱藉著酒意，假裝醉了不答話，另外一邊有人說了：“麻痹劉猴子，你腦子進水，別把趙哥拉進去！那項目是國家投資，那麼多眼睛盯著，出一點事它瑪就捅到燕京去了，到時候趙哥還得幫你擦屁股，出力不討好！趙哥你聽我的！上個月我剛?cè)ハ憬催^，咱們還是得向發(fā)達地區(qū)學(xué)習(xí)，搞娛樂產(chǎn)業(yè)！咱們江寧軍區(qū)在永勝路那邊不是有個招待所嗎？咱們把它整體裝修一下，好好弄個場子！一樓該幹嘛幹嘛，二樓以上全它瑪搞成桑拿和KTV包房，弄一波模特過來！再弄點年輕漂亮的妹妹！有軍區(qū)罩著，誰它瑪不長眼敢來查？就這背景，麻痹生意要是不好，你拿我當(dāng)夜壺用！要是能搞到錢，曲南路那邊的金盾酒店和關(guān)北的藍天酒店也能用上，瑪?shù)倪@幾個場子建起來要是一年不賺個幾千萬上億的，我把腦袋割下來給你們當(dāng)球踢！”
“靠！一天到晚就是褲襠裡面那點事，祁大彪你也就這點出息了！”又有人跳出來了。“人家趙哥能和你們一樣？犯得著在糞塘子裡找食？江寧軍區(qū)一年那麼多采購項目，就做貿(mào)易有什麼不好？合理合法！趙哥，你就說怎麼幹吧？風(fēng)裡火裡，只要你一句話，我二話不說辭了工作就來跟你幹！”
“還是弄點貸款搞房地產(chǎn)，這是國家扶持的項目！有趙哥出馬，從銀行拉幾千萬上億還不跟玩似的？咱們讓警備司令部出人，使點勁把關(guān)北望城坡那塊地弄下來，一轉(zhuǎn)手蓋成房子就都是錢！”
如果肖樂在旁邊，大概會被他們的“敏銳”嗅覺嚇一跳。他們所說的項目，不管走哪一條都是能讓他們賺得鍋滿鉢滿，但相應(yīng)的，當(dāng)廉政風(fēng)暴來臨之際，他們也都絕對逃不出去。
這正是肖樂對趙凱另眼相看的理由，當(dāng)所有人都一心憑藉背景和關(guān)係往錢眼裡鑽，他卻想要憑藉自己的努力來獲得成功，這理念無論是來自於他自己還是家庭的影響，在這樣的大趨勢下都尤爲(wèi)難能可貴。
趙凱乾脆就把自己給灌醉了，什麼都不答應(yīng)，但也沒和他們拉破臉。
於是便有人開始拉著左安安旁敲側(cè)擊。
“左小姐。”有人拿著左安安之前發(fā)的名片問道。“我哥他還真就想幹這麼個公司？”
“趙總是我們公司的COO，也是最主要的合夥人。”左安安打定主意一個人都不得罪，這些紈絝子弟也許未必能幫你多大忙，但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偷偷給你來一下，也絕對是你受不了的。做生意講究開門迎客和氣生財，多個朋友多條路，多個敵人多堵牆，這些人現(xiàn)在還沒有太大的能量，但未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清？
“那我入點股吧？”對方馬上說道。“也不要多，有個一成半成的跟著趙哥喝口湯也就行了。”
張口就是10%，感覺還嫌少了，這種吃相讓左安安心裡不快，但她臉上卻一點兒也看不出來。
“這當(dāng)然是好事啦！”左安安滿臉笑意地說道。“不過這次過來江寧，所有事情都是趙總說了算，我一個小小的辦事人員，說了不算啊。”女孩子在這樣的場合下總是有裝傻賣乖的特權(quán)。“您的名片能給我一張嗎？明天等趙總醒了，我立馬和他說。”
這樣的人應(yīng)付了不少，但也有不那麼憊懶的人物，等酒席散得差不多了，有個一直沒怎麼插話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左小姐，你們的分公司已經(jīng)成立了嗎？”
“還在籌備。”
“那辦公場所和名稱定了嗎？”對方問道。
左安安點點頭。
“有什麼資料的話給我一份，要是都沒有，那你抄一個給我。”對方說道。“別的不敢說，工商稅務(wù)這些事情包給我了。”
後面幾天趙凱都只能躲在家裡，由左安安一個人到處跑，電話打來不少，但左安安想方設(shè)法都推了出去，面上應(yīng)該也沒得罪誰。
第四天的時候，趙凱打電話來給她了。
“來我家一下。”他的聲音聽上去有些不太高興。
趙凱的家在江寧軍區(qū)的大院裡，一幢佔地廣闊的三層別墅，警衛(wèi)森嚴。
左安安有些緊張，以爲(wèi)會見到傳說中的大人物，但警衛(wèi)員看了她的證件之後，只是把她帶到了一間類似小會客廳的房間裡，過了一會兒，趙凱來了。
“公司的全套手續(xù)。”他把一個厚厚的牛皮紙袋扔在桌上，左安安有些驚訝，她伸手把它拿過來，發(fā)現(xiàn)裡面裝著工商稅務(wù)消防衛(wèi)生城管等等部門的手續(xù)，非常齊全。更爲(wèi)出奇的是，還有兩個江寧CBD區(qū)適合作爲(wèi)安瀾花卉旗艦店的商鋪的資料和空白轉(zhuǎn)讓協(xié)議。
左安安估了一下，這兩個商鋪的價值應(yīng)該超過了三百萬。
“這是？”左安安這時真的驚訝了。
“陳遠圖送來的。”趙凱悶悶地說道，他隨即想起左安安並不認識他，於是解釋道：“他是省工商局的，他大哥是甬州警備區(qū)的參謀長，正在往上提的關(guān)鍵時候。現(xiàn)在有三個候選人，他大哥是其中一個。”
左安安想起那天晚上最後向自己要了一套資料的年輕人，靜靜地坐在旁邊等著趙凱發(fā)話，這些手續(xù)讓她自己安排人跑，就算什麼資料都齊全估計也得要一個多月，不知道對方是怎麼做到的？
已經(jīng)辦好的手續(xù)不太可能作廢重新去辦，但這裡面的代價如果全部由趙凱來承擔(dān)，無論從什麼角度來看都不合適。
她等待著趙凱的決定。
“老頭子說讓我自己看著辦。”趙凱說道。“他說把陳遠宏提上來沒什麼，這個人很穩(wěn)重，各方面的考察結(jié)果也都很優(yōu)秀。把他提上來完全符合組織程序。但這一步走出去以後，他身上就有了我們趙家的影子。他成功了，別人會說是我們趙家在背後出力，他犯了什麼事，也會有我們趙家兜著，除非事太大沒辦法兜得下去。”
左安安沒有說話。
趙凱心裡很不高興，一直以來他想要避免的就是這種局面，但萬萬沒有想到，僅僅是開了一個小小的口子，那些人就像蒼蠅一樣叮了上來。
“本來他家是沒有機會和我們趙家扯上關(guān)係的……我很不喜歡這樣的事情。”
“那就把它退回去。”左安安說道。
“退回去？就算是我們安排員工自己去辦，只要他知道有這麼回事，他就可以想方設(shè)法讓我承他的情。”趙凱搖了搖頭。“不管接不接受，其中都會有往有來，自然而然就能干擾到其他方面的事情。這個世界上聰明人太多，而他們總是喜歡胡思亂想，見風(fēng)就是雨。這件事如果他哥沒上來，別人會想是不是我們趙家出什麼問題了，這點小事都搞不定。要是他哥上來了……”趙凱搖了搖頭。“最後他哥如果沒上來，他不會真的有膽子搞什麼報復(fù)，但噁心你一下，一年查安瀾花卉幾次，合理合法地讓你停業(yè)整改幾回總是可以的。這樣的事情別人也不會說什麼，你拿了別人的好處卻沒有辦事，也許別人還覺得你活該。”
左安安想了想：“這件事交給我來處理吧。”
“你來處理？”趙凱看著她，臉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了懷疑的表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