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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續(xù)動作?!?
張守仁揮動右手,口中同時致意問候和命令,看到他的動作后,軍官們開始督促部下繼續(xù)剛剛的動作,整個校場從沸騰的狀態(tài)又轉為平靜,各陣列之間,又是開始了適才的訓練動作。
凝神看去,但見槍陣整齊肅殺,每個動作都是整齊劃一,而且力道十足,力道強勁之余,又復精準,每一槍出來,都能正中目標。
如果是大陣前行,則按鼓點,旗號,有進無退,不聽命令,動作不變。
有一些陣列前,挖有溝渠,地方坑洼不平,甚至有腐爛了的死豬死雞,味道難聞之極,但長槍手們眉頭也是不皺一下,于其中趟水而過,絲毫不亂陣列,過去之后,聽命戳刺,數(shù)百支長槍一起出來,似乎天地都為之顫抖!
火銃手們練習打靶的,幾乎是槍槍正中靶心,不論是五十步或八十步,一百步,一百二十步,皆是如此。
隨便挑一個出來放在別的軍鎮(zhèn)就是難得的神槍手!
不練打靶練陣列的也是十分得力,不論是密集隊列,還是齊頭并進,或是三段擊,或是兩段擊,連環(huán)擊,每種射擊隊列都練的十分純熟,老練。
練空心方陣也是十分純熟,每一支火銃向前戳刺時,為了增加聲勢,火銃手們都是開聲喝一聲“殺”,每次聽到時,張守仁都有回到后世軍營的感覺!
“鐘榮,你知道火銃手們?yōu)槭裁创蜻@么準?”
“這個,下官不知道啊?!?
鐘榮向來是負責財稅的,每天從早到晚忙個不停,他的俸祿已經(jīng)加到一千二百兩一個月,這是浮山文官系統(tǒng)中最高等級,一年一萬多兩的俸祿,加上柴米補貼,一年近兩萬銀子的收入,這在大明,怕是能驚掉一地的眼珠子……大明第一等的宰相大學士,一年的俸祿不過是一百八十兩銀子,朱元璋立國時承諾的一品官一年俸祿才一千多石,折銀才幾百兩,就這樣也從來沒有發(fā)足過!
老朱家養(yǎng)官是這般吝嗇,張守仁這里的養(yǎng)官費用已經(jīng)到了外人難以想象的地步,當然,鐘榮這樣的畢竟是少數(shù),一般的文吏一年幾百兩的俸祿就算優(yōu)厚了。但就算是一年幾百,也是普通的大明官員無法想象的巨款,山東的地價是水田八兩到十兩左右,旱田四兩到六兩之間,這個價格是太平年景,如果遇到災荒什么的,一兩銀子都能買到田。
一幢三進的小院,一般的府縣州城之中要值一百兩,如果是臨街的四五間屋子的小院,五六十兩就買的下來,也就是說,這些官吏的俸祿,一年下來,隨便就能買百來畝地,十進八進的院子。
這樣的厚祿之下,加上嚴密的監(jiān)督,當然是貪污絕跡,而人人賣力。
銀子多也不是好拿的,達不到考成標準就降等,多次降等就會開革,想吃大鍋飯,除非是戰(zhàn)場立功又殘疾的榮軍,不然的話,還是免了。
武官的俸祿比文官當然要更高一些,象孫良棟這樣的大將,一年收入肯定是在兩萬以上,以他們的眼界和地位當然不會與喝兵血喝空額有關,什么走私和搶掠之事,更是想都不曾想過。
因為太過忙碌,鐘榮顯的又黑又瘦,說話也是又急又快,中氣也略有點兒不足。
當張守仁的部下就是這樣,沒累出毛病來是因為文吏們也得早起跑圈鍛煉身體,這種習慣算是張守仁帶來的后世機關的作風,跑圈加做操,好歹這些家伙沒有累出病來。
“打的準,是槍壞了有銀子修或是換,財大氣粗。”看著鐘榮,張守仁微笑道:“這個月濟南大營打的火藥是十五萬斤,這個量夠遼鎮(zhèn)打三年的!咱們的火藥硫磺是從琉球和倭國買來的……沒錢,成么?所以是你當?shù)募液?,理的財好,咱們大軍才養(yǎng)的起來,鐘榮,你是有大功的,我心里記的清楚。”
“下官,愧不敢當……”
鐘榮紅了眼圈,感覺是有點兒慚愧。他理財確實是很精細,支出上儉省,收入上盡可能的挖掘潛力……但無論如何,他覺得大功不是自己的,幾宗大財源,全部是張守仁自己的開創(chuàng)所得,自己的功勞,實在是有限的很。
但張守仁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夸贊于他,鐘榮也不好太多的貶損自己,只得強按情緒,長揖致謝。
“等著你的財報呢?!睆埵厝屎呛且恍Γ溃骸翱匆姏]有,這邊我大舅爺還在等著呢……見天蒼蠅一樣的盯著我,今天得給他一個準話才行?!?
“林將軍放心?!备髦鬓k間沒事是要有會議的,執(zhí)委經(jīng)常會開會,部門間也會有協(xié)同,所以交往較多,不象普通文官和那些普通的將領沒有什么交集,鐘榮和林文遠都是老熟人,當下笑道:“咱們現(xiàn)在真的不比當年了,明年的預計收入會更多,所以編預算時,咱們都是從寬算的……請到節(jié)堂中說話吧?!?
林文遠過來就是為的這事,當下哪還客氣,立刻笑吟吟答應了,一行人便往大校場正中的節(jié)堂而去。
張守仁平素是不在這里辦公的,還好公務局和秘書局都留了值守人員,聽說今天下午要起用,早早的準備停當了,鐘榮和張守仁一行過來,這些留守人員已經(jīng)把場所準備好了,財稅處的人也是將大堆的帳本子抱了進來,預備一會檢閱。
在外寒暄過了,原本不必再說什么,但張守仁還是向財稅處的各人點頭致意,表示自己的感謝之意。
這在很多最下面的小吏來說是難得的榮寵……浮山現(xiàn)在軍隊系統(tǒng)十幾萬人,工商系統(tǒng)農莊系統(tǒng)好幾十萬人,張守仁已經(jīng)不能如在剛創(chuàng)業(yè)的那個階段那樣,對每個人的性格特點都十分了解,并且如數(shù)家珍了。
“我們浮山的收入,分為田地租稅、銷售商品利潤、商稅、金礦、鐵礦等各項收入,明年,也就是崇禎十四年,預計收入是這樣……”
匯報工作十分冗長,在匯報過程中,鐘顯也趕了過來,營務處秘書局正李鑫自然也在,檔案局的好手們負責會議紀要,分列摘抄歸檔。
林文遠雖然與文吏們多有交道,但骨子里這幾年還是拿軍人的標準來要求和量化自己,軍情處軍情處,要緊的還是“軍”這個字,所以關注的更多是軍務。
開始他聽的昏昏欲睡,待聽到鐘榮說起今年給軍情處的撥款若干,而其中經(jīng)過考核,多少有一些浪費行為,而郵傳部門帶來的能力虛耗和浪費更大,令得財稅處上下有難以容忍之感……
聽到這里,林文遠汗落如雨,一種慚愧之感,油然而生。
妻舅大哥如此模樣,張守仁當然看在眼中,也是感到十分欣慰。
浮山在變化,浮山也一直在前行,每一個人他都希望能帶著一起前進,但也注定會有一些人被落下。
值得欣慰的是,目前為止,大家還跟得上來。
如果林文遠不為所動,只為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做打算,明年再給他做一年,畢竟軍情處是他一手帶出來的,熟門熟路,把南方的架構鋪設好后,就可以叫他賦閑,給一個榮職,養(yǎng)著算了。
現(xiàn)在看來,還不必如此。
“根據(jù)當月明細,還有明年全國戰(zhàn)事演變的發(fā)展,商路是否穩(wěn)定,人口是否增長,我們財稅處預計了明年的當年收入明細表如下……”
終于說到戲肉了,林文遠精神一振,豎耳傾聽。
正在這時,營門外傳來一陣吵嚷聲,堂中上下內外都是表情為之一變……大家都知道是傳旨的欽使來了。
“無妨,鐘榮繼續(xù)說。”
張守仁微微一笑,仍然坐在正中的椅子上,巍然不動。
他的儀表,風度,氣質,無不是標準的軍人形象,就算看似隨便的坐姿也是如此,標準,挺直,沒有絲毫叫人覺得不適的地方。
聽到張守仁的吩咐,鐘榮只能繼續(xù)宣讀,并將表格展示給眾人看。
林文遠眼神極好,記心也好,看了這表格之后,腦海中竟是被什么東西沖擊過一樣,感覺頭暈的厲害。
商稅、浮山總行營銷總入計有:19917761
鹽:5745000
金礦:5415000
鐵礦:784902
魚:24500
茶:73100
落地雜稅:358000
田房契稅:190000
……
共計,崇禎十四年入銀38871763兩!
另,田賦征糧可達817700石,豬110300頭,牛57000頭,羊37000頭,雞過百萬只,魚也過百萬斤,暫時不預詳細數(shù)目。
轟的一聲……卻不是林文遠,而是李鑫這個不大列席財稅會議的書記局的人倒在了地下,被人扶起來的時候,臉上還是迷迷瞪瞪的神情,一時間還回不過味來。
今天財稅處用的是阿刺伯數(shù)字,大家早學習過,認的很清楚。
三千八百八十多萬兩,大明一年財稅收入還不到這個數(shù)字的七成!
“我的天!”林文遠也忍不住了,大叫道:“這么多銀子,各部門暢開用也用不完??!”
“嗯,有這么多銀子,大炮千門計劃,軍隊擴充到二十萬人計劃,部門官吏和軍情處的擴充計劃,都可進行了。更要緊的,還有水師計劃,一艘船就得幾十萬,太他娘的燒錢了啊……”
鄭家那邊有回話了,英國的東印度公司表示可以承建大船,英國現(xiàn)在在籌備與荷蘭的海上決戰(zhàn),錢也是花的海落石枯,遠東的土財主愿意拿大捧的成倍的銀子來叫英國的船廠不停的開工造船,這是好事,至于亞洲這邊海上力量的轉變……這和英國人有關系嗎?他們,原本就是創(chuàng)造混亂的高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