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李長歌猝然出聲，眸底瞬間迸發的寒光宛若三尺劍鋒，雪亮直逼人心，“你們是在哪里發現她的？”

那人被她目光所迫，本能回應道：“就在東大街的春風樓下，我們發現她的時候，她已經受傷昏迷了……”

長歌眉目一凜，那里離城門處不遠，若是從城外回宮，東大街是必經之路，難道繡曇是在城外遇險，然后想要回宮求援的嗎？這樣的念頭一閃而過，她已經沖出了庭院，從秦川手下手中搶了馬便翻身而上，徑直向東大街的方向沖去。

她這一系列動作做的太快，秦川因為受傷的緣故，待從馬廄中潛了馬追出去時，已落后了一段。

春風樓外的街道上，果然還有未干的血跡，長歌循著血跡的方向看去，果然是往城門那邊去的。對于秦川在身后的呼喚，她置若罔聞，只狠狠一抽馬臀，夾馬向前沖去。

座下馬匹本來矯健善跑，但李長歌心急如焚，尚覺速度不夠快。

城門守衛見了她手中的御用令牌，下跪參拜尚來不及，她已經連人帶馬沖了過去。血跡在城內的街道隱約可見，但到了荒郊野外便埋沒在了草叢中，根本沒有方向可辨。

長歌不敢放松韁繩，只一邊打馬一邊苦苦思索，繡曇和姬少重是從那天的地道中離開的，雖然不明白她遇險后為何不從地道逃回，但總歸還是要先去那里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蛛絲馬跡的。

只不過那天她只在地道里走過一遍，出來后便被煙火繞花了眼睛，雖然可以確認方向，但能不能準確地找到那里還是未知。

然而，往前跑了越有半柱香的工夫，便已經看到密林中有煙氣繚繞，方向赫然便是自己的目的地。果然，曾經隱蔽的地道入口處如今已是火光沖天，那片林子竟然已被火焚燒，連路徑都無法辨明了。

長歌惶然勒馬，眸底驚疑不定。

這一場大火燒過，任何蛛絲馬跡都會被清除得一干二凈，她又要到哪里去找追尋的線索？就在她既驚且怒之時，卻隱約看到樹后有人影一閃，那人身法奇快，顯然不會是受了重傷的姬少重。

而且，如果是姬少重的話，看到她只會出來相見，怎么還會畏首畏尾？

心念急轉的同時，李長歌已經做出了迅捷的反應，摘下了掛在馬鞍一側的長弓，側身滑下馬背的時候已經朝著人影閃過的方向發出了一箭。那一箭去勢極快，也相當有準頭，恰是那人的藏身之處。

果然，為了躲避利箭，那人不得不自草叢中躍出。

李長歌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趁他立足未穩，又是一箭射出，直取咽喉。那人不得不取出兵器來招架，堪堪用劍鞘將箭支打落。

這把弓比李長歌平日里使用的短弓要重許多，弓弦也硬許多，第三箭發出時，她的手指和掌心都是一陣火辣辣的疼，顯然已經磨破了。而她咬牙發出的那支箭，在力道上已經差了一籌，被那人輕易撥開。

那人長劍出鞘時，李長歌已經搭上了第四支箭，卻留待未發，只低喝道：“你是什么人？”

后者警惕地盯著她手里的弓箭，顯然是還沒弄清楚這個對手的實力，所以不敢輕舉妄動。李長歌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眸底卻忽然掠過了一絲訝異，忍不住皺眉道：“我見過你，你是……”

她肯定是見過這個人的，但是顯然并不熟悉，很有可能僅僅是一面之緣，但問題是，是什么時候見過他，前世還是今生？

要在紛亂的記憶中找到一張似曾謀面的臉孔，尤其還是在如今心神大亂的情況下，其實并不容易。

然而，隨著一個聲音的響起，另外一個人也從樹林中走了出來。

“小丫頭的記性很不賴。”那人的聲音中帶了一絲玩味，與此同時，長歌也看到了他內蘊精光的眼睛，如此熟悉。

她猛然轉身將手中的弓箭對準了這個新出現的人，同時嘴角微微揚起，輕輕吐出三個字：“柳軍師。”她并沒有用疑問的語氣，而是充滿了肯定。

這個人她是絕對不會記錯的，他那雙充滿了算計神情的眼睛，曾經深刻地留在她的記憶中。而他也是她重生以后所遇到的第一個威脅，當初假如她沒有和姬少重一起去刑場，恐怕已經遭了這人的毒手了。

在這里重新見到這個人，決不能算是好事，好在秦川他們待會兒也應該追來了，所以只要穩住現在，情況應該還不算太糟。

“怎么，你沒有繼續跟著你們大當家去打家劫舍，怎么反而跑到這荒郊野外來了？”李長歌眼眸微瞇，謹慎地看著他。

柳軍師輕蔑地笑了笑：“真是沒想到會在這里碰到你，你……是來找燕國質子的？”

聽到他提及姬少重，長歌的心神頓時為之一凜，難道他也是為了姬少重而來的？還是說……姬少重的失蹤和繡曇的受傷會和他有關系？

“那么你來這里又是要做什么？”李長歌反問道。

柳軍師看了一眼身后不遠處的火焰，輕松地說道：“我啊，本來只是想放放火，把某些痕跡掩蓋了而已，可惜不巧被你碰到了，那么……”他刻意拖長了尾音，像是在戲弄獵物一樣看著對面眼神警惕的少女，“只有殺人滅口了。”

就在他說出那句話的同時，旁邊那手持長劍的男子已經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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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李長歌這時候也已經想起來，自己曾經在黑龍寨見過這個是，他似乎是那里為數不多的武功高手之一。自己那點微末本領對上這樣的人，自然是只有束手待斃的份……秦川他們怎么還沒有趕來？

她徒勞地把箭頭對準了正在一步步走過來的匪徒，慢慢后退。弓箭用于遠程還可發揮作用，在近身搏斗中，她是不可能有機會再抽出一支箭的。所以，手上的這支箭已經是她最后能發出的一擊了。

弓箭離弦的瞬間，她已經丟掉了手中的長弓，就地一滾，想要避開對方劈落的長劍。

然而那人的動作比她想象的還要快，劍鋒已經撕裂了她肩頭的衣衫。長歌顧不得疼痛，狠狠一腳踹在那人的膝蓋上，然后再借著對方一瞬間的遲疑迅速起身想要逃離。

然而，她面對著的是愈燒愈烈的大火。

剛才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退到了火場邊緣，前有火焰封路，后有長劍奪命，她……已然無路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