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捂住臉,雖然疼,卻不敢出聲,更不敢分辯。她只在心裡暗暗恨道,我是想扶的啊,可是,您不是走得快,把我扔下了麼……
當然了,這話,只能在心裡想想而已,是萬萬不能說出口的!否則,以段‘玉’蘭的‘性’子,又不知道怎麼罰她了!
段‘玉’蘭坐在地上,心裡氣悶,卻不想讓月華來扶,她望著新換的衣衫,再看看這滿地逐漸結冰的泥水,只氣得肚子都痛了起來——若是被她知道,這是誰做的惡事的話,段‘玉’蘭發誓,一定要將她的皮,剝下來三層!
月華心裡雖然委屈,可卻不敢不理段‘玉’蘭,她訥訥地上前,朝著段‘玉’蘭伸出手去,低聲說道:
“小姐,讓奴婢扶您換衣服去吧!”
段‘玉’蘭惡狠狠地揮著手裡的帕子,怒道:
“走開,你給我走開……我不要你扶!”
月華不敢再上前,只好低著頭,去收拾跌在地上的暖手爐,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了!
段‘玉’蘭心中氣惱,又找不到發泄的藉口,她狠狠地捶著地,感覺著地下一陣又一陣的冷意襲來,再一次,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啊啊,這天,是不是真的和她過不去呢?這還沒有整到段青茗呢,怎麼就自己先跌倒了呢?
就在這時,只見前方的路上,一個淡綠‘色’的影子一閃。忽然一個面目比較陌生的丫頭迎面走來,她乍一看到段‘玉’蘭坐在地上,連忙小跑著上前,小心地將段‘玉’蘭扶起,一面神態恭敬,卻滿是心疼地說道:
“哎呀,二小姐,您怎麼跌到地上了……這地上可涼了,您要是感冒了,可就不好了……這摔痛了吧?不要緊的,休息一下就好了……”
那個丫頭,嘮嘮叨叨地說了許多,可是,段‘玉’蘭並不覺得刺耳,反倒覺得很是貼心——這個丫頭,看來很會關心人,不象月華她們,只會板著臉,聽自己怎麼叫,怎麼應!
那個丫頭低著頭,拿帕子幫段‘玉’蘭擦拭手上的水漬和冰屑,看到一片肌膚被蹭紅了,又唏噓了一番,最後才說道:
“二小姐啊,那些正廳的夫人、小姐們都要過來了。說是參觀大小姐的院子呢,您啊,還是快隨奴婢來,更換一身衣服吧!”
段‘玉’蘭原本一甩手,想不理這個丫頭的,可她乍一聽到那些夫人、小姐們要去看段青茗的院子,心知一定是劉蓉將這些人引到段青茗的院子,等著她出醜呢!那麼,這場好戲,可真的不能錯過啊!
於是,她就著那丫頭的手站起來,高傲地問道:
“你是哪房裡的丫頭?”
那丫頭一聽,立時委屈地低下頭去:
“奴婢是大小姐屋裡的丫頭……”
段‘玉’蘭眼珠一轉,望著這個模樣憨厚,相貌卻並不十分出衆的丫頭,溫言問道:
“喲,你是姐姐屋裡的丫頭啊,怎麼不在姐姐身邊‘侍’候著,跑到這裡做什麼呢?”是段青茗的丫頭麼,怎麼會來關心自己呢?莫不是,受段青茗指使,前來看自己的笑話來了?
這樣一想,段‘玉’蘭的心裡,不由地警惕起來,她暗暗後退了半步,似是要和這個陌生的丫頭拉開一段的距離!
那丫頭一聽段‘玉’蘭的話,原本就耷拉著的腦袋,低得更加低了,只見她侷促不安地‘揉’著生滿繭的雙手,訥訥地說道:
“大小姐哪裡用得著我們這些新進的丫頭‘侍’候啊……自從進了大小姐的院子,奴婢都是做一些灑掃之類的工作,說句不怕二小姐笑話的話,奴婢來了這麼許久,連大小姐的內屋都沒進過呢……”
那丫頭一邊說,一邊擡起頭來,神‘色’焦急地說道:
“奴婢經常聽人說,二小姐待下人賞賜又厚,心底又好,所以,奴婢……奴婢……”
畢竟是新來的丫頭,膽子也不算大,那丫頭說著,急得眼裡泛著淚‘花’,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段‘玉’蘭一聽,輕輕地笑了起來:
“你的意思,是不是想進我的院子,做我的丫頭啊……”
呵呵,自己賞賜厚?那是當然的啊,常言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孃親早就教過的啊,銀子是死的,人是活的,應該收買的人,就要‘花’下大價錢的啊!看來,這個丫頭,是被段青茗刻薄過了,對她心生怨恨了,那麼,她不妨試探一下,看看這丫頭的底,究竟是怎樣的!
那丫頭一聽段‘玉’蘭的話,立時擡起頭來,驚喜無比地說道:
“二小姐不嫌棄奴婢長得醜麼?”
話未說完,那丫頭又害怕似地低下頭去:
“二小姐,奴婢說錯話了,奴婢是段府買來的,是沒有權力挑選主子的,哪個主子挑了,就要跟著哪個主子,橫豎,只是秋蓉的命不好罷了……”
段‘玉’蘭居高臨下地望著秋蓉:
“你叫秋蓉?”
秋蓉連忙點頭,又催促道:
“二小姐,奴婢的事,橫豎的,都不算是大事,主子的事才大……那些夫人、小姐的,都快要過來了,您還是快些更衣吧,免得給那些沒有見識的人看到了,又要說三道四了!”
說完,竟然扶著段‘玉’蘭要走!
要知道,自從段青茗親自挑了丫頭之後,寧姝苑中,宛如鐵銅一般水泄不通。眼下,這個秋蓉,在段青茗院子裡不受重視,可不恰巧被她鑽了空子麼?
段‘玉’蘭聽了秋蓉的話,不由地多看了她一眼:
“想不到,你倒是個有眼‘色’的……”
秋蓉的臉紅了:
“奴婢因爲長得不好看,人又不夠機靈,所以,在大小姐的院子裡,從來沒有人正眼看過奴婢一眼,二小姐不嫌棄秋蓉,就是秋蓉的福氣了……”
看到段‘玉’蘭轉身要走,而月華低著頭站在一邊,一邊的臉,是紅腫,紅腫的。不用說,看這樣子,肯定是被主子罰了!秋蓉扭頭看了段‘玉’蘭一眼,體貼地輕聲說道:
“二小姐,那些夫人、小姐們就要過來了……”說完,看了一眼月華!
那些人若是過來了,豈不是要看到自己的狼狽相,以及月華這個死樣子了?段‘玉’蘭雖然惱怒,可仍然按捺住‘性’子,冷聲說道:
“還不快起來,丟人現眼的東西……”上
月華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掙扎著便要起身。秋蓉上前兩步,輕輕地扶起了月華,輕俏俏地說道:
“這位姐姐,‘侍’候二小姐這樣的貴人,真得用十二分的小心呢,二小姐爲人寬宏大量,你看看,都摔成這樣了,還是對你從輕處罰……您能跟在二小姐的身邊,可真是福氣啊……”
一邊說,一邊又望著段‘玉’蘭深深不悅的眼神地嘆了口氣:
“秋蓉就沒這種福氣啦……”
聽了秋蓉的話,月華的‘脣’,不由地‘抽’了一下——這種福氣,你真的想要麼?
可是,段‘玉’蘭在側,她什麼都不敢說,只是低著頭上前,朝段‘玉’蘭說道:
“謝謝小姐寬恕……月華知道錯了!”
段‘玉’蘭憤憤地說道:
“還不快滾回去!”
月華又再朝段‘玉’蘭躬了躬身,抱著摔開的暖爐,轉身先行離去了!
這邊,秋蓉扶起段‘玉’蘭,也慢慢地朝她的院子走去。一路上,段‘玉’蘭聽到秋蓉有意無意地抱怨段青茗的寡恩以及刻薄,段‘玉’蘭有心拉攏,竟然由她扶著,朝自己的院子裡走去!
段‘玉’蘭一邊由秋蓉扶著,一邊慢慢地套著秋蓉的話,她這是在想盡辦法,要將秋蓉據爲己用呢!
當然了,籠絡的話,是不方便當著月華的面說的,所以,在被秋蓉上下竄唆了兩句之後,就被段‘玉’蘭打發去裝暖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