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杜青鸞居然哭了,段青茗一呆,手忙腳亂地拿過帕子幫她擦拭眼淚。她一邊擦,還一邊說道:“這是怎麼了?母親,你居然哭了……是不是我說錯什麼話了?可我說的,都是實(shí)話啊,長姐如母,我這個做長姐的,已經(jīng)失敗了兩回了,可不能再失敗了!”
段青茗原本是勸慰杜青鸞的。讓杜青鸞知道,她的心裡,怎樣充滿著期待??蓻]想到的是,段青茗如是一說,杜青鸞的眼淚流得更兇了。到後來,她乾脆一把拖住段青茗的手,哽咽地說道:“謝謝你,青茗!”
若是沒有段青茗,就不會有今天的幸福,若是沒有段青茗,就沒有今天的杜青鸞!
所以,杜青鸞於其說是感動,倒不如說是虧欠!
杜青鸞欠段青茗承諾,欠她一個幸福的童年……
段青茗反握住杜青鸞的手,說道:“母親若真想謝我,就快些爲(wèi)我生個弟弟或者妹妹吧,讓我好好過一把做長姐的癮!”
從來長兄爲(wèi)父,長姐爲(wèi)母。段青茗還真的沒有過過做長姐的癮呢。那樣一直陪伴的童年,那樣一直呵護(hù)的成長。段青茗是真的,想重新試過一次!
杜青鸞拉過一側(cè)的帕子,輕輕地拭了拭眼角,說道:“好,無論是弟弟還是妹妹,我都讓你好好地過把癮。他若不聽話的話,你可以打他屁股,他若是調(diào)皮了,你可以好好調(diào)教他一番……”
一番話,兩個人都笑了起來!
段青茗還想說什麼,忽然,院外傳來月葭的聲音:“公主,敖漢殿下來了!”
段青茗朝屋外看去,只見天地昏黃,一片朦朧。黃昏的院門之外,似乎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
段青茗只覺得心中一跳。她連忙站起身來,說道:“你讓他稍等片刻,我立馬就來!”
杜青鸞聽到敖漢來了,也吃了一驚。她連忙跟著站了起來,說道:“青茗,沒事吧?”
段青茗定了定神,說道:“母親放心,沒事的,敖漢殿下說不定是因爲(wèi)公主府那邊的事情來找我了,我去看看!”
杜青鸞看著段青茗往外走,連忙說道:“哎,青茗,有什麼事記得告訴我一聲!”
段青茗點(diǎn)點(diǎn)頭,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段青茗走出杜青鸞的大門的時候,敖漢正在那裡等她。
暮色裡的敖漢,披一身的冰冷寒氣。他原本就高大的身影不知爲(wèi)何,顯得有些寥落。他望著段青茗,敖漢眼睛一亮,說道:“青茗,這幾天我可能要回去大漠一趟!”
段青茗一聽,吃驚地說道:“怎麼回事?你怎麼現(xiàn)在回去呢?”
現(xiàn)在的大漠,不是冰雪封原,天寒地凍麼?敖漢怎麼會選在現(xiàn)在回去呢?
敖漢含糊其辭地說道:“父汗召喚我回去,我也不知道究竟發(fā)生什麼事了!”
這一段時間,敖漢都非常的忙碌。經(jīng)常忙得早上不見人,中午不見人,下午還是不見人!
所幸的是,段青茗已經(jīng)幫他安排好了一切。就連搬公主府的那天,敖漢同樣的不見人影,只留下兩個貼身的侍從在那裡忙來忙去,忙來忙去!
幾天不見,敖漢也削減了許多,原本圓圓的臉龐,此時變得削瘦下去,就連下巴都變得尖了起來。他的鬍鬚也沒有剃,拉拉茬茬的一大把長在臉上,看起來比實(shí)際的年齡要大上好幾歲!
而且,段青茗敏感地覺得,敖漢沉默了許多。原本的敖漢,一說就笑,而且非常喜歡笑??涩F(xiàn)在的敖漢,沉默起來,半晌都不會說上一句話!
於是,段青茗心裡明白,恐怕大漠的那一頭髮生的事情並不簡單,所以,敖漢纔不得不盡快的趕回去!
原來,對於敖漢的事情,段青茗並沒有過分的干涉,所以,也沒想過要問敖漢什麼。可現(xiàn)在看到敖漢要回去草原了。她又覺得,這一段時間敖漢所忙的事情,一定會和他準(zhǔn)備去草原有關(guān)!
敖漢和段青茗走在寒風(fēng)裡!
草原之上,已經(jīng)冰雪漫天,可是,大夏的京城之中,仍然寒風(fēng)料峭,冰雪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
原本,敖漢也想著等開春之後再回??墒?,那邊的形勢已經(jīng)不容他再等,所以,他只好臨時決定,最近幾日回去!
段青茗知道,敖漢是一個決定了事情就不會改變的人,她也只好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此去草原,一路千里,你一定要做好防寒工作,知道麼?”
敖漢點(diǎn)點(diǎn)頭,想說什麼,卻終是沒說!
樹頂?shù)娜~子,早已落得盡了。只有枝枝杈杈的在寒風(fēng)裡呼嘯。院子裡的冬青樹長得高大茂密,遮住了一院子的枝杈。若不經(jīng)意看,就會覺得眼前仍舊還是那個惹人喜歡的春天。
兩個人慢慢地走著,想說什麼,都終是沒說。敖漢微微側(cè)過臉來,看了段青茗一眼。
夜晚的燈光,照在段青茗的臉上,給她原本就潔白的輪廓蒙上一層淡淡的金色。而她尖尖的下巴,玲瓏的五官,還有那一雙清澈剔透的眼睛,都給敖漢留下了深深的印象!
有那麼一瞬間,敖漢想起了皇宮裡的飛奔救急,想起了太后宮裡的爾虞我詐,他甚至想起了段青茗在向他俯首一禮時的微涼的笑容。
敖漢望著段青茗,心裡想著的,卻是她的堅(jiān)持、冷靜和睿智。那樣一個少女,卻揹負(fù)著令人意想不到的東西,而更令敖漢佩服的是,無論前面即將面臨的是什麼,無論蹚過多少險境泥濘,段青茗臉上的笑容,始終都沒有變過!
淡淡的、溫和的、親切的、睿智而且機(jī)智俏皮的!
那是令敖漢感覺到親切和溫暖的笑容!也讓敖漢第一次覺得,一個女子,原本會有那樣全新的風(fēng)景!
段青茗吸引了敖漢,可他們之間隔著一個炎凌宇!
敖漢深深地凝視著段青茗的側(cè)影,忽然閉了閉眼睛!
若是沒有炎凌宇,你願意和我回草原麼?
有一霎那,那一句話幾乎脫口而出。然而,敖漢終於忍住了!
有些話,原本就是沒有答案的。因爲(wèi),那個答案只要一說出來,他們現(xiàn)在僅存著的,現(xiàn)有著的,甚至是大家都竭力維繫著的薄弱關(guān)係,都會徹底崩潰,一切,都會回到原點(diǎn)!
更何況的是,他這一次回去的話,危機(jī)四伏,一不小心就會沒了性命,在這種情況之下,他怎麼能讓段青茗和自己一起涉險?
敖漢的突然離開,是因爲(wèi)上一次他進(jìn)宮,在企圖幫帝王服下解藥的舉動,徹底地失敗了,目下的炎凌宇,還躲在皇宮的某一種,侍機(jī)等待著下一步的行動。
清鐸已經(jīng)趕回草原,似乎又要有什麼新的圖謀。而今,太后以及炎凌玨的注意力,已經(jīng)全部都放到了敖漢的身上,所以,敖漢不能不走,不得不走!
因爲(wèi),敖漢若還在這裡的話,那麼,草原的宮殿一經(jīng)告破,他帶給段青茗和炎凌宇的,都只能是滅頂之災(zāi)!
所以,在敖漢和炎凌宇商量過之後,決定由敖漢回到草原的彼方去,炎凌宇在這裡繼續(xù)解救大夏的帝王!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軍國大事,和段青茗一個小女子無關(guān)。
可是,敖漢還是將公主的帽子扣到了段青茗的頭上,將她拉近了那個風(fēng)波詭異的宮廷!
現(xiàn)在,炎凌宇沒有能力保護(hù)段青茗,他又要離去,那麼,段青茗又要如何?她以一人之力,抗皇后以及錦繡公主,甚至是炎凌玨和太后之力,是否真的能全身而退?
想到這裡,敖漢不由深深地嘆了口氣——計(jì)劃遠(yuǎn)沒有變化快啊!
若是草原的彼端,沒有發(fā)生什麼事情,若炎凌宇還是那個耀武揚(yáng)威,沒心沒肺的三皇子。那麼,這兩個人,都會無條件地護(hù)段青茗的周全??涩F(xiàn)在的問題是,他們自身都已經(jīng)難保,又怎麼能讓段青茗多一分擔(dān)憂?
想到這裡,敖漢忽然笑了起來:“青茗,我若走了,你可會想我?”
段青茗微微一愣,隨即笑了起來:“殿下可是青茗的大恩人啊,青茗此生,對殿下銘感五內(nèi)!”
若沒有敖漢,她或許已經(jīng)玉碎,或者已經(jīng)爲(wèi)炎凌玨之側(cè)妃。
若沒有敖漢,就沒有今天她這個和碩公主的身份。雖然,這個身份對於皇宮裡的人來說一文不值,但是最起碼,段青茗可以用這個身份,對自己做一個最周全的保護(hù)!
所以,段青茗對敖漢銘感五內(nèi)!
敖漢的心裡,微微浮出些失望——只是銘感五內(nèi)麼?
呵呵,果然,段青茗還只是拿他當(dāng)朋友而已……
敖漢振作了一下精神,朝段青茗說道:“好了,青茗,我只是趕過來和你說一聲而已……若沒有其他的事情,我明日一早啓程,他日,我們?nèi)粲芯壴僖姡蛔矸叫菘珊茫俊?
段青茗點(diǎn)點(diǎn)頭,堅(jiān)定地說道:“一定,我就在大夏,等待著殿下歸來,然後,一醉方休!”
敖漢走了,他高大的身影在深深的暮色裡顯得非常的寥落。而他長長的披風(fēng),在身後飛揚(yáng),似乎挽留的手,在衝段青茗哀告祈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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